题记:泛醋意口不择言窥机会心机暗生
虽然当年萧云泽下诏说留萧梦泽住在这宫内是因手足情深,可其实这宫内宫外,朝野上下谁人不知他这个兄弟实际上就是被他圈禁的?就象当年萧天祚突然暴毙他登上皇位和他对杜若无度到令人侧目的宠爱一样,梦泽之事从来就不缺人揣测暗议,上至朝臣宫人下至民间街巷,无处不在,无日不有。
自他即位之日起,他耳中早已不知被传入了多少。
无论这些传言如何歪曲甚至恶毒,他都不曾动过气,甚至都未曾在他心头引起过一丝涟漪,因为世人褒贬,甚至史官臧否,对他来说都不过是过眼浮云,不值一提。
可杜若的话不同。
即使全天下之人都歪曲诋毁他,也抵不过眼前之人说出的这几句话。
她本应是最知他,懂他,信他,爱他,疼他,惜他之人啊!
“若儿,你又为何非要执着于此事?”他叹息一声,颓然反问。
“因为梦泽太可怜!”杜若的手腕被他攥得生疼,可无意挣扎,“再这么下去,他迟早会疯的!你忍心么?就当我求你了,云泽哥哥……”
她的眼泪潸然而下。
今日前晌她在花园中碰到了文篆,他说起萧梦泽这些日子越发的消瘦抑郁,整日什么也不肯做,就是翻看几本破烂的琴谱,有时悲戚有时又莫名发笑,只怕真要疯了。
她听得悲不自胜。
别人不知,她却清楚,那几本琴谱还是当年她在澹碧台时他找给她的,对于萧梦泽对她的心思,她又何尝不明白?可她已有萧云泽,又怎能再眷顾于他?更何况她也未曾料到,他竟然这么多年都仍不愿放手。
可怜他一腔痴愿,而她,根本就不曾给予过他半分毫,连最些微的回报都不曾给予过,甚至连去见他一面都不是易事。
二人最近相见,还是旧年去为他贺生,早就又过了一年了。
她犹豫了这整整一日,才下定决心向萧云泽开口为他求情,结果比预想的更让她心凉。
杜若的眼泪如烧红的烙铁,瞬间将刺痛烙上萧云泽的心头,他不禁开始怀疑她方才是否一边同自己欢爱,一边还在替着另一个人伤心。
她的软语温言、婉转承欢,是否都只是为了给梦泽求情而做的铺垫?
这念头一起,便如堤溃坝决,他心底一直耿耿难消的那些醋妒心酸便铺天盖地翻涌而至,说出的话也不由更加冰冷强硬,“忍心又如何?不忍心又如何?”
杜若只觉得他目光锋冷如剑,似乎要將自己当胸洞穿,不禁一颤,“你……”
萧云泽满心的酸痛几乎要破胸而出,索性一吐为快,“我怎样?是不是觉得我太过无情?杜若,我不是不知道被幽禁失去自由的滋味,当年我被囚禁在知秋苑也不过月余,那锥心刺骨的滋味我此生也不愿再尝第二次!而梦泽被我关了整整五年,我怎会想不到其中的煎熬痛苦?可我不能放他,正如你所说的,他性格良善,就是因为他性格良善才易于被人左右!况且他恨我,在他眼中,我如今不是他兄长,而是他杀父弑母不共戴天的仇人!你放心,他不会疯,因为他恨我,有这种恨支撑着,他不会有事……”
杜若在听到他说出杀父弑母几个字时,脸上的血色便霎时褪尽,人已摇摇欲坠,可萧云泽只顾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之中,根本未曾留意。
“别说了,云泽,你别说了……”她满脸泪水,凄然哀求。
“好,不说这个!那你说他可怜,形单影只,可你送去的那些女子他可曾碰过?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你真的只是觉得他可怜么?”
萧云泽到底还是说出了这句话,撇开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梦泽对杜若的心思和杜若对梦泽这种关切执着才是让他真正不能释怀的。
杜若愈发颤抖得如风中秋叶,似乎连开口的气力都没了。
萧云泽也并未期待她的回应,面上更是浮起几分自嘲笑意,继续幽幽道:“若儿,在这宫中的,又有哪个不是可怜人?只怕,最可怜的人并非是他。”
杜若哀哀低泣,人似乎都已经恍惚。
萧云泽看着怀中的人,只觉得心力皆疲。
片刻之前还是浓情蜜意,而此时却又无尽心酸凄切,这究竟是何人之过?
凡世间,有情皆苦。
更遑论,他和她之间,有的还不仅仅只是一个“情”字。
“公主,方才我去前面园子里摘花,听几个宫女在说,昨晚上都半夜了,皇上竟然独自去了端和殿……估摸着是又和皇后生气了。”乌珠一进房,就直奔过来,附在琪雅耳边低声说道。
“是么?”琪雅不禁皱眉,前几天她们在揽秋园看到二人时,不是还那般蜜里调油么?昨日见皇上,也并未看出又什么异常,怎么昨晚就又不好起来了?
她想到昨日和萧云泽在北苑相遇的情形,不禁心里一动,难道是皇后知晓了皇上和自己在一起,所以就和皇上怄气?
当日皇后为她进宫之事和皇上翻脸,她已早有耳闻,这次,皇上已有两三个月未曾见她,昨日下午刚见了一面,晚上就又独宿端和殿,这不能不让她想到这个可能。
她心里竟然涌起些小小的得意---如此看来,皇后对她心存妒意是昭然无误了,既然皇上肯对皇后生气,自然是对皇后的醋妒有所不满,那岂不是说……
她竟然想得脸色微红,心也遏制不住快跳起来。
乌珠看公主先是皱眉,后来眉眼中竟然透出喜色来,很有些奇怪,忙问道:“您想什么呢,公主?”
琪雅抿唇一笑,“乌珠,我问你,你要是男子,有两个妻子,一个整日和你怄气吵闹,一个处处为你着想大度宽容,你喜欢哪个?”
“那还用说,自然……”乌珠刚说出这一句就明白过来,眼睛不禁一亮,“公主,您的意思是……”
琪雅点点头,“不管他愿不愿意,从今日起我都会去做一个好妻子,爱他,敬他,一切都按照他的好恶意图去做。-由昨日在北苑的情形看来,他也并非那无情冷酷之人,恐怕就象你和妮娅先前说的那样,只因他身边有了那个善妒之人,所以才会身不由己。再说了,就算他此刻对我真无情,我也不怕,只要我用心待他,就算是石头也能暖热,何况是人心!反正我们要在这宫里住一辈子,有的是时间……”
琪雅没曾想到会碰到杜若。
这里是从勤政殿到端和殿的必经之路,所以她听完乌珠的话就动了心思,匆匆用过早膳就到此处“散心”,只盼着被碰到萧云泽下朝回来。
她远远就看到杜若自那院门中走出来,犹在低头拭泪,觉得很是奇怪,她来这宫里也有三四个月了,并未曾留意过这处地方。
皇后这是去做了什么,又怎会如此伤心?
“那是什么地方?”她忍不住问身边的芙蓉。
“回娘娘,那是澹碧台,是旻王,也就是先前的二皇子居住的地方。”芙蓉见皇后从澹碧台内出来,心里也很是惊诧,但此刻听琪雅问,也不得不说。
“哦?”琪雅心里越发奇怪了,既然是皇上兄弟的居所,那皇后去做什么,而且还是孤身一人,连侍从都不带一个?再说,她哭什么?
一连串疑问涌上心头,但眼看着杜若已经朝这边走来,也只好按下思绪,迎了上去。
“臣妾給皇后娘娘请安,愿娘娘如意康宁!”
杜若正神思恍然,不妨眼前突然多出几人来,被吓得一惊,待止步回神,这才看清楚是琪雅和她的宫人,知道自己此刻神色已经悉数被她们看去,不由赶紧用帕子胡乱抹了抹眼泪,勉强平静了语气道:“和妃免礼。”
琪雅见杜若神色很是惊愕,还有些被人看到隐秘的慌乱,心下疑惑愈深重之余不由更是蓦然就多了几分快意,她情知杜若似并无意同她交谈,还是笑问道:“皇后娘娘怎的这么早就出来舒散,而且连伺候的人也不带一个?娘娘如今的身子怎还敢一个人这么走动,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可怎生是好?要不要臣妾等伺候娘娘回去?”
杜若心乱如麻,本来没有心思理琪雅,但听她这么问,又见她脸上隐隐有些窥探和得意之色,已经明白琪雅所想,只好整顿心思虚应道:“本宫心里有些不畅快,就出来走走,本宫一个人散散就回去,和妃要去哪里,尽管自便吧,多谢费心了。”
杜若如此说,琪雅也不便再接下去,只好行礼恭送,眼看着她沿着花径慢慢向问竹轩的方向走去。
等到人看不见了,琪雅才转头问芙蓉:“这旻王怎不居住在自己的王府,而是住这宫内?我來这里几个月了,怎么也未曾见过他出来走动过?”
芙蓉虽然知道原委,可自然不敢明说,只好回道:“旻王是先皇次子,是当皇上的兄弟,皇上和王爷手足情深,所以皇上登基后就未给王爷另设府邸而是让他在这宫内居住,方便往来探视。王爷生性喜欢清净,所以很少出来走动。”
芙蓉的话并未消去琪雅的疑问---方才她见到杜若出来后,立刻就有人从內关了门,这宫内哪有大白天就如此关门闭户的?而且从墙外望进去,里面树木阴蔽,藤萝杂草已经攀上了墙头,似乎是很久都无人修剪过,一片荒芜破败的模样,既然皇上和王爷感情深厚,又怎会让人住在这种地方?
还有,既然此处是旻王的居处,那杜若身为皇后又来此做什么?按照汉人的规矩,这叔嫂之间不是本应避嫌么?难道她是來找旻王为她和皇上劝和的?那她又为何哭着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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