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痴红菱细说前情敏杜若思及己身
杜若几番询问见红菱都不肯说出原委,无奈之下她只好假作生气,说了几句狠话。
红菱一听果然中计,立时就急了,忙起身扯着她的衣袖,流泪道:“娘娘如此说,奴婢更该万死了!奴婢不是有意瞒着娘娘什么,只是此事是奴婢的……私事……”话未说完便又低头垂泪。
杜若听她言语松动,就又坐了下来,“私事怎样?看你这样子,若是不肯讲出来,只怕要闷在心头惹出病來!你若信我,就说给我听听,或许我可帮你纾解一二也未为可知,况且方才皇上已经同我说了,若你遇到难事,只要你肯,皇上自然会替你做主!”
红菱凄然一笑,“奴婢谢皇上和娘娘的心意,只是……罢了,奴婢就直说了吧,娘娘可知道吴钺要成婚了?”
“知道啊!”杜若惊诧道,“午间皇上刚同我说了此事,我本来还想找你取那百子百福被褥做贺礼,怎么……”
她话未说完,眼见红菱面上神色更凄然,心中不由咯噔一下,瞬间想到一种可能,立时明白了过来,“难道,难道你和他……”
红菱哽咽着点头:“娘娘猜的不错!”
杜若讶然看着红菱,脑中将吴钺和红菱在离宫那六七年间的情形过了一遍,不由摇头叹道:“原来如此!只是你二人也太……隐秘,只怕除你二人,还真不曾有他人看得出!”
“是!此事除了他和我,再无第二人知晓。”红菱拭了拭泪,幽幽道,“我十二岁就进了宫,一进来就被指派去离宫服侍咱们皇上,那时皇上处境比后来娘娘去离宫时还要艰难些,在那宫里统共也沒几个服侍的人,除了温公公、福安、福宝外,也就我和另外两个年长的嬷嬷。皇上当时也就和我年岁差不多,吴钺则比我们大上四五岁,但已是皇上的贴身侍卫,日日陪着皇上一起习武,温公公就带着我们几个在旁边候着伺候……
红菱想起当年,脸上不由多了一点红晕,言语中的哽咽也渐渐平复了些,“……他和我虽然皆有情愫,只是他是侍卫,我是宫人,彼此身份所限,不可让人知晓,只能私底下……见面互诉衷肠……我们也曾憧憬着日后求了皇上,能放我出宫,和他做一世夫妻,只可惜尚未来得及求皇上就发生了后来那些波折,他随皇上去了固州戍边,后来又是平叛和之后的宫变,这一拖就是数年……”
“那皇上登基后你们怎的不向他开口?”杜若忍不住急道,她委实不明白这两年明明有机会,二人怎会仍忍耐得住。
红菱的神色又恢复了凄然,“是啊,后来皇上登了大位,吴钺戍卫京城,奴婢等也被皇上从西禁所救出,一切皆已大安,本来我二人可趁此好机会求皇上赐我出宫,可……”
她再度哽咽不语。
“可怎样?你倒是说啊!”
在杜若催促之下,红菱才又勉强道:“可吴钺说,如今天下方定,外面局势未稳,而宫内呢,娘娘您当时……正在病中,皇上是内外操劳夙夜不懈,此时不能尽心竭力为皇上分忧已是辜负素日圣恩怎还能让皇上为我二人劳心……”
“如此说来,倒是我害了你们!”听到此处,杜若不禁握住红菱的手叹道,“若我当时不曾……”
“娘娘万万不可这么说!”红菱嘶声道,“娘娘,此事和您无半点关系,难道您还听不出么,他这话……不过是托词借口!”
“什么?”杜若大惊,“托词借口?难道他对你是……”
杜若想不出吴钺如此耿直忠义之人,怎会做出如此蒙骗下作之事,况且是对一个女子!
红菱摇头,“他对我倒并非假意虚情,只是那番话确是借口,只可惜奴婢当时也和娘娘一样未明白过来--自从到了这内宫,我和他见面次数更是少之又少,这两年统共也不过三五次,且见了面也不过说上寥寥数言就又分开,每次我都问他是否可向皇上开口,他总以言辞岔开,我虽也觉得他有搪塞之意,但又觉得他所讲皆在理,所以并未起疑心,直到前日,他托人约我到永晖门一见,主动对我坦承,之前对我所说的那些都不过是借口而已……”
“他主动承认?”杜若愈发惊讶,旋即又明白过来,忍不住心寒道,“他这么对你说,只因他要成婚了,已无心再与你……”
“是!他说之前所谓向皇上求放我出宫赐婚于他,皆是哄奴婢的,他其实早已定亲,如今已择定日子成婚,再隐瞒下去也无意义,因此索性挑明。他说此生他已负奴婢,但凭奴婢记恨他也无可申辩,日后他和奴婢二人也不必复见……”
红菱说到此处,眼泪反倒收住了,唇边多了苦笑。
“既然如此,你怎还可认定他对你是真心实意?”杜若郁结反问。
吴钺这番话可谓绝情至极,不知红菱是从何处看出他的真心实意?
红菱出了会儿神,才缓缓回道:“奴婢信他之前待奴婢是真心,有些东西绝无法假装--娘娘也是过来人,奴婢如此说,想必娘娘能明白。”
杜若脑中想到了萧云泽素日对自己的点滴,不由目光也痴了起来,好一刻才回神叹道:“既然是真心,又怎舍得如此对你?”
“奴婢当时也曾苦苦追问,奈何他不肯再多言一字,直说是奴婢托付错了人,他与奴婢缘分已尽,便头也不回离去。奴婢后来也托人偷偷去打听了,他确实是早就定了亲事,那女子是他的姨表妹,这门亲事是他母亲亲自安排的……”
杜若已经明白了八九分,“吴钺不肯违他母亲之命?”
“是,他是个孝子,只因他父亲当年为朝廷战死时他尚在襁褓之中,他母亲孀居抚养他,吃了不少苦,后来朝廷体恤旧臣搜寻忠良遗脉,他才有机会进了禁军,再后来又被挑选为咱们皇上的贴身侍卫,一直跟随皇上奔波而甚少在母亲跟前尽孝,往昔他同我说起时,也是自觉愧疚万分,如今既然奉母命成婚,他又怎会拂逆了他母亲之意……”
“那就忍心白白葬送了你们这十数年的感情?”
相对于红菱此刻的平静,杜若更愤懑难抑,红菱的遭遇,勾得她自己心头也隐隐作痛。
“于他,只怕只能如此抉择。”红菱幽幽一句,便不再做声。
杜若不知是该气吴钺的薄情还是该气到此为止还在为薄情郎辩解的红菱。
她盯着鬓发凌乱脸色恹恹的红菱,忍不住道:“到了此刻,你还肯替他辩白!为了尽孝就抛舍了苦苦为自己相守这么多年的人,这算是真男儿所为么?这不是薄情是什么?他成了婚,遂了他母亲的心意,博了孝子之名,那你呢?先前那十数年的韶光就白白让他辜负了么?”
红菱依然垂头不语。
“你这个傻子!”杜若无奈道,“我即刻让皇上传他进来,先问问他是否有向他母亲提起过你和他之事?若是未提起过,那他根本就是无心于你,之前那些年所谓的恩情都不过是在哄你而已!若真如此,他就是一个十足寡义的骗子,绝不可轻恕!不过你和他也就彻底没了结果。若是他提起过而他母亲不允,那倒好办,就让皇上将你赐婚于他,这样不管他母亲态度如何,都不得不让你进门,且无论她定下的是何人都不能僭越过你去!如此,吴钺也断不可再以母命难违之名来推脱你……”
“娘娘!”
红菱不待她说完,翻身就从床上跳了下来,跪地求道:“娘娘!娘娘对奴婢的好意,奴婢感激不尽!只是此事奴婢乞求娘娘千万不可让皇上知道,也不可将奴婢赐婚于他!若不然……奴婢就一头撞死!”
杜若沒想到红菱会如此反应,忙去拉她,“你说什么?这又是为何?”
红菱却跪着不肯起身,“娘娘,奴婢知道娘娘为奴婢不忿,奴婢何曾未想过娘娘说的这法子?可娘娘是否想过,若是皇上和娘娘执意将奴婢赐婚给他,他母亲自然是不敢违抗圣命,吴钺也不敢再说什么,可他母亲会心甘情愿接纳奴婢么?只怕吴钺对奴婢也会另有看法了,这样一来,就连先前那点好处也不复再有,二人也断难再回到从前。更何况,就算是奴婢和他母亲所定之人一同嫁于他,共同分取一人恩爱,无论如何都有厚薄之差,只怕日后更不得安宁。与其如此勉强求取,不尴不尬过完下半辈子,奴婢宁可就此绝了对他的心思,安安生生在这宫内伺候皇上和娘娘一辈子!”
杜若听了,说不出心中是何种滋味,在暗叹红菱想得深远的同时又少不得想到自己和萧云泽---若是自己遇到此情形该当如何,心绪翻滚良久才叹道:“我明白了!可既然你能如此想,又何必恹恹成病呢?”
红菱惨笑,“虽然奴婢心头明白,只是总觉得放不下---不是放不下以后,是放不下以前,这几日,总是想到之前二人之间的种种,总觉不甘……不过今日和娘娘说了这些,奴婢心里豁然开朗,常言道聚散皆有天定,这般结局也只能说明我和他本就无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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