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觉烦闷谋划出宫驳忧虑剖析爱恨
清明将近,连日细雨脉脉,下个不停歇。
萧云泽在前朝尚未回来,杜若独自斜倚在榻上,透过窗子看着满庭的烟雨出神。
红菱送来一盞桃花饮,“娘娘,趁热饮用吧。“
杜若回眸看了看她手中的玉盞,皱眉摇了摇头。
红菱忙将托盘放在小几上,道:“奴婢看娘娘这几日都有些恹恹的,是不是有哪里不自在?方才太医來请平安脉,奴婢也忘了跟他讲,要不奴婢再着人去太医院……”
“罢了,又无事忙什么?我何时说我不自在了?”杜若截住了红菱的话。
“哦,那是奴婢妄加揣测了。”红菱听她口气有些不耐烦,也不便再多言,等了一刻,见她还没有动静,只好又陪笑道:“娘娘可是嫌这雨下了几日,烦闷了?那要不要到异芳园花房里看看花草?总这么闷闷的,也不是办法,皇上若是知道了,又要责怪奴婢们伺候的不应心了。”
杜若叹道:“我不过在这里想些闲事,你又何须如此紧张?皇上知道又如何,难道还不许人想心事了?”
红菱听她说想心事,又忍不住道:“娘娘和皇上伉俪情深,皇上自然是不忍娘娘有任何不开心,再说,娘娘还有什么心事不能同皇上说的。”
杜若听了红菱的话,倒笑了,“这世上,不如意之事常十之八九,能对人言者则不过二三。人人心底都是压着东西的,又有谁真是个玻璃心肝儿透明肚肠,凡事都向别人说道呢?”
红菱伺候了这二人十几年,自认深知二人的脾性,可这一两年来倒越发看不透了,尤其是对杜若,此刻也不知该如何接口,只好劝着服侍她用了几口汤,便退了出来。
她一出房门就刚好看到萧云泽回来,忙迎上来行礼问安。
“皇后今日怎样?”萧云泽从软與上下来,头一句便问道。
红菱回道:“回皇上,似有些闷闷的,奴婢劝她去走走也不肯,许是这几日落雨,在房中闷的久了。”
萧云泽眉头一皱,也不言语,只是摆手止住了正要进去通报的福宝,快步进了房内。
杜若听到脚步声,知道是萧云泽,可仍沒动,等听到人转过帘幕,这才转脸对他浅浅笑道:“你回来了!”
萧云泽几步走过來,在她身边坐下,将人揽入怀中问道:“怎么如此无精打采的?红菱说你都闷闷坐了半日了。”
杜若眼波一转,笑道:“她怎的如此口快?我怎么就无精打采了?不过是懒得动而已。”
“怎么就懒得动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秦君效来给你请脉怎样说?”萧云泽听了连声问道,眉头皱得更紧。
杜若挡住他抚向自己额头的手,“你如此惊怪作什么?我真的无事,只是整天就呆在这宫里,总觉得无趣。”
说着,轻叹一声,將脸埋在他胸前,不再做声。
萧云泽垂眸看着怀中的人,心中极不是滋味,记得瑧儿來见他那日她也曾说过类似的话,只是他装作未听到。
这些年来,莫说是她,就连他自己都觉得如今竟然是被囚禁在这里的,毫无自由,想她当年是多好玩好动的人儿,竟然生生在这宫内闷了这六七年!
他思忖了一刻,柔声问道:“那你想做什么?要不我带你到宫外走走?”
杜若一听,立即抬头,眼中也泛出了神采,“你可是说真的?”
她惊喜的神情让萧云泽心酸更甚,“自然是真的,我几时骗过你?你想去何处?”
杜若真的思索了一刻,道:“我想吃兔肉,我们去狩猎吧?但不许带我去北苑猎场,我要去那些我不曾去过的地方,好么?”
萧云泽闻言一怔,狐疑问道,“为何突然想吃兔肉?”
兔肉本是最寻常易得的野味,但自当年狄州那件事后,他就不许此类野味再出现在膳谱中,杜若一直跟在他身边,自然也就未吃过此物,此刻她突然提起,不能不让他心中疑窦顿生---难不成她是记起了什么?
杜若看他神色有变,也一怔,不安道:“我昨日听福宝说他儿时在家,常和伙伴儿去捉野兔烤来吃,那滋味鲜美无比,又很是好玩,所以我就想试试。怎么了?有何不妥?”
萧云泽听她这么说,再看她神色确实疑惑,不由暗怪自己多心,只好掩饰一笑,道:“原来如此,我说你怎的无端想吃什么兔肉。你呀,就是只馋嘴的猫儿!这有何难?我让御膳房給你依样烤来吃就是了。“
杜若眼中的神色黯淡了下去,咬唇道:“那有什么趣儿?我只是想吃兔肉么?”
萧云泽最见不得她这样子,忙捏着她的脸颊哄到:“我何曾说过不去?好,只要你想去,我们就去!”
杜若这才重新高兴起来,缠着他商量去何处和何时去,直到他确切应了,这才罢休。
次日早朝后,萧云泽单独将吴钺叫到端和殿,对他说了自己要陪杜若去狩猎的打算。
吴钺听了劝道:“皇上,臣觉得您还是带皇后娘娘在北苑猎场散散心就好,若是照您的计划去霞影山,且又要轻骑简从,先不说来回两百余里,往返就需两三日,行营驻跸多有不便,若有个什么闪失,就算臣等万死也难辞其咎!再者那些御史言官见皇上带娘娘出宫仅为散心,定然又要出面劝阻皇上,皇上虽然可以不必理会,但只怕于娘娘圣誉不妥!所以,臣恳请皇上还是慎重考虑!”
萧云泽摇头道:“我知道你顾虑,但我已答应了她,又怎忍心让她失望?你也知道,当年在离宫,她是何等活泼爱玩的一个人,如今整日恹恹不乐,我早就想带她出去散散心,只恨一直未有机会。昨日我只不过同她提了这个打算,她都高兴得几乎一宿不曾好生安睡,还只怕我只是哄她的。”
吴钺沉默了一刻,还是摇头,“皇上,此事确实非同小可,如今虽说世道太平,但……霞影山人迹罕至,山高路险,若有什么意外,恐怕难于应对!皇上若是定要同娘娘出游,臣谏议改换妥当去处---若论狩猎,城外伏麟山中野物也甚多,风景秀更是不输霞影山,不如去那里,况且伏麟山就在都城左近,不光安全无虞,其他也诸事方便。娘娘素来最听皇上的话,只是改换个地方,想来娘娘也会同意。”
萧云泽却摇头道:“罢了,吴钺,你就照我说的安排,无须再多说了。若你真不放心,那就再多带几名侍卫,但切记人不可太多,此次本就是带她自在游玩,只怕人多了杜若反觉得不自在。“
吴钺见萧云泽执主意笃定,知道再劝也无用,郁郁良久,终是忍不住低声叹道:“皇上果然是一片心思为了娘娘啊!”
萧云泽怎不明白他的意思,但也不以他的话为忤,反倒是唇边多了一分苦笑,摇头道:“你哪里知道爱之深并不仅仅会情之切,也会因爱而生畏呵……”
吴钺听得不禁一怔,脱口道:“皇上,您……”
但旋即意识到自己失态,立刻住口,但心里卻难压下惊讶---难不成,萧云泽这些年如此专宠杜若,并不单单是为了当年之事,竟然还有惧内的原因在内?
萧云泽已然明白吴钺想说什么,但自从吴钺和红菱那事之后,他就认定吴钺是不懂情爱的木石心肠之人,因此虽不怪他,也不愿同他再多说,只淡淡道:“你想多了,我所说的‘畏’并未指惧怕若儿她这个人,而是畏……她有一日会离我而去。”
吴钺心里也是一凛,当年之事,确实让他和其余几名随行侍卫皆懊悔不已,至今都良心难安,于是也没了言语,呐呐半天才道:“皇上过虑了!若是娘娘能想起往事应早就想起了,岂能等到如今?这十几年不都安然无事么?况且娘娘自幼跟随皇上,情深意笃,即使娘娘真的想起来,皇上若是解释清楚,料想娘娘也会原谅皇上的无心之过。再者,当年的情形实在太过诡异,绝非常人所能料到,皇上不应如此自责!”
萧云泽闷闷道:“罢了,你不明白。你只管照我的吩咐安排就是了。”
吴钺只好领旨去办。
萧云泽回到问竹轩,还未走到修篁堂,听到禀报的杜若就已从房内迎了出来,她几步就奔下台阶扑进他怀中仰面问道:“怎样?”
萧云泽自然知道她问什么,再看她笑盈盈亮晶晶的双眸,恍然间又似回到了当年离宫时,每次他被萧天祚召见后回来,她就是这副急急切切的模样问他同样的话语--对当年苦闷无倚的他来说,无论在萧天祚面前受了多大的委屈,只消她这一句话,就可以烟消云散,她的关切就是世上最都暖心的事。
他的脸上笑容立现,“我已经让吴钺去安排了,后日就出发。”
杜若一愣,脱口问道:“不是说七日之后么?怎么改后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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