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游花园杜若隐踪窥蹊跷福安多心

　　萧云泽见杜若听到行程安排竟然急了，不由纳闷，“我不是看你盼得辛苦，想让你高兴高兴，这才决定后日就动身的，你为何必须待到七日之后？”

　　杜若错开他的眼神，垂下眼眸，咬着唇道：“我……就是想七日之后……”

　　萧云泽越发奇怪，正要再追问，却见杜若又脸色一赧，踮脚附在他耳边轻声道：“我这两日不是快来月事了么？我是想，若是来了月事出行定然不便利，到时又不能玩得尽兴，倒不如等……”

　　萧云泽听了不禁摇头而笑，“我倒是忘了这个，确实有理，那我就命吴钺照原定日子准备。”

　　“我想……伺候的人一概不要带去，侍卫也少带些，我们二人……才可自在些……好么？”杜若又高兴起来，过了一刻又轻声求他，眉眼中皆是只有萧云泽才懂得的情致蕴意。

　　萧云泽被她眼中那柔波浸润得心都几欲溶化，岂有不允之理？

　　杜若见他诸事随她，不由低低欢笑一声，挽着他进房内，亲自伺候他更衣用茶，随后又陪他去了竹坞內的温泉，戏水嬉戏。

　　午后，杜若要萧云泽陪她打双陆，还沒玩上两局，温良春就进来禀奏说户部和兵部的几位大人在端和殿候着，请皇上过去议西北武备之事。

　　萧云泽只好起身：“那我去了，要不留下这残局等我回来继续？”

　　杜若边替他抻好微微坐皱了的衣摆，边催促道：“你快去吧，别误了正事。”说完，顿了一下，又柔声道，“你可早些回来。”

　　她如今对他是越发地须臾不肯分开了。

　　这个认知让萧云泽心里好一阵的煦暖。

　　“等我！”他俯首在她唇上轻轻一吻，这才舍了她出去。

　　杜若目送他出了门，兀自怔怔了片刻，直到听到房外红菱和绿荷说话声渐近，这才敛去眼中繁杂的神色，动身向外间走。

　　红菱绿荷二人刚好进屋，一看她要出去，红菱忙给她打起帘子，问道：“娘娘，今日您还未歇中觉呢，乏了吧？奴婢们伺候您歇息片刻？”

　　“现在什么时候了？”

　　“回娘娘，已经过了申时了。”红菱忙回道。

　　“竟然都这个时候了？”杜若微微一皱眉，“我今日倒不觉得困，就不歇中觉了，还是去走走罢了。”

　　“娘娘想去何处？奴婢让他们备软轿？”红菱扶着她下了台阶，问道。

　　“去丹葩园里看看吧，好久没去过了，记得那里有几棵垂丝海棠，也不知道开了沒？不用备轿子，就你们两个陪我走走就好。”

　　听她这么说，红菱和绿荷忙应了，伴着她出了问竹轩。

　　丹葩园在皇宫西北，将近宫城外围，走去颇要费些时间，但杜若一路和二人说笑，兴致极好，惹得红菱和绿荷也脚步轻快了许多。

　　眼看就要到丹葩园，杜若忽然打了个寒噤，停下脚步道：“哎呀，此刻怎么觉得有些冷冷的起来？”

　　红菱见状忙道：“是奴婢们大意，刚才出来该给娘娘加件斗篷的！要不，娘娘今日就不逛了吧？虽说今日天气好，可还是有些冷风儿，要是沾染了寒气那可就事大了！况且今日也晚了，即使赏花也不能尽兴，不如明日早些来？”

　　杜若笑笑，道：“都已经走到这里了，岂有再回去的理儿？再说，此刻皇上应还未回来，回去还不是闷闷的没趣儿！何况，这点儿冷也不算什么。”

　　红菱见她不肯回，只好让绿荷回去给她拿斗篷来，自己则陪着她往前走。

　　谁料二人到了丹葩园，只见海棠并未盛开，只有零星几个骨朵点缀在枝桠间，甚是可怜，许是今年春寒，花信来得迟。

　　杜若一见，显然失了兴致，悻悻不语。

　　红菱见状，忙劝道：“娘娘，我们回去吧，这两日天气已经转暖，也许过不了三五日再来，就该繁花满树了呢！”

　　杜若也无奈，点点头，吩咐道：“唉，真是扫兴！那就回吧！”

　　二人走到园门口，杜若却停了下来，“红菱，你去让人抬轿子來－－－此刻倒觉得走得乏了，我就在这里等着。”

　　红菱一听，忙扶着她走到园门边的一处石凳上，用自己的帕子垫着凳子，扶着她坐下。

　　“娘娘还是稍等片刻，等绿荷来了，我就去吩咐轿子。”红菱怎敢留她一人在此处，只好道。

　　“无妨，绿荷应该也就来了，你就去吧！”杜若摇头道，示意红菱看不远处宫城西北角门，那里立着十来名侍卫，方才二人经过之时，他们还曾行礼问安，“有他们在，能出什么岔子？难不成还有妖怪吃了我么？”

　　红菱见那些侍卫离这里也不过百十步远，这里有任何风吹草动，他们即刻就可赶来，应该不会有什么差池，于是也只好点头，匆匆离去。

　　过了半柱香功夫，红菱领着软轿过来，杜若却不见踪影，只见绿荷一个人匆匆从丹葩园中赶出来。

　　“娘娘呢？”

　　二人一见对方，几乎同时脱口相问，又同时变了脸色。

　　“你不是一直跟着娘娘么？”绿荷急道。

　　红菱忙將方才之事讲了一遍，又道：“你来了多久了？”

　　“也不过半盞茶功夫！我以为你随娘娘都在园子里头，谁知进去找了一圈也不曾见到人，还疑心你们绕路回去了呢。”

　　“能到哪儿去了呢？”红菱急道，猛然想起角门处那些侍卫，忙跑过去问，孰料这些人是刚刚换岗至此的，根本就不曾见到皇后在此处过。

　　众人这下真是慌了，正要分头去找，却见杜若一人远远地从来路上的一丛花木后转了出来，她见丹葩园口那一簇人，似乎楞了一下，立住了脚步。

　　红菱和绿荷忙赶上前去。

　　“哎呀，娘娘您去了何处？一来不见了人，可吓死奴婢们了！”

　　“是啊，您这是去了哪儿了？把奴婢们吓得魂儿都要没了呢！”

　　听二人这么说，杜若本来紧绷的神色倒缓和了下来，轻轻一笑，道：“你们也太过小心了，这深宫内苑的，会有什么危险？再说，我又不是三岁孩童，难不成还会被人拐走？我刚才不过是看到一只大蝴蝶，色彩甚是绚烂，本想捉了來玩儿，就跟了一会儿。”

　　红菱见她眼角微紅，似乎刚刚哭过，心中不觉有些疑虑，正寻思着如何开口，就听绿荷惊道：“娘娘，您的眼睛怎么了？”

　　原来，绿荷也留意到了杜若的异样。

　　杜若听问，稍一怔，随即笑道：“哦，方才不是追那只大蝴蝶么？本已將它捉到手了，谁知被它翅膀上扑落下的粉迷了眼睛，揉了好一刻才算好了，到此刻都还有些酸酸的呢。”

　　“那要不要叫太医來看看？”红菱忙问道。

　　“这点子小事儿，又大惊小怪什么？”杜若有些无奈。

　　“可……只怕皇上看到了，又要……”绿荷还是不放心。

　　“又要怎样？他看到了我同他说就是了，自然不会怪罪你们。”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绿荷低声嘟哝道，又不敢再劝，只好和红菱一同伺候她上了软轿。

　　众人服侍杜若上轿坐好，红菱正要吩咐起轿，就见福安喘吁吁地快步跑来，手中还捧着一个玲珑掐丝八宝镶嵌的金海棠花捧盒，赶到轿前行礼禀道：“娘娘，皇上让奴才来給娘娘送东西！”

　　红菱忙掀开轿帘，杜若看了看福安手中的盒子，好奇问道：“是什么？”

　　福安笑回道：“回娘娘，是安远国进贡的珊瑚果！据那使者说，此果是安远特产，极其珍稀美味，但极不耐储存，摘下后只消几个个时辰就腐败不可食。他们国王费尽心力才寻到能工巧匠做了这么个冰盒，又一路快马舟车不敢停歇，这才得以保存得如此鲜好，皇上见了就命奴才赶紧給娘娘送来，娘娘赶紧尝尝吧，只怕过一刻就败了味了！”

　　红菱忙揭开盒盖，只见里面放着的是红艳艳的、樱桃大小的心形小果子，真如珊瑚雕琢一般，莹润可爱。

　　“好可爱的果子！”杜若也是头次见这么精致之物，忍不住赞道。

　　红菱忙接过捧盒，呈到杜若面前，杜若伸手拈了一枚，端详了一刻才轻轻咬下，果然甜美异常，又加上盒內夹层中有冰镇着，更是凉意直沁心脾，“果然好吃呢！”

　　福安见杜若高兴，忙道：“皇上方才就说，娘娘一定喜欢，还说，若是娘娘喜欢，以后就让安远长远地进贡此物。”

　　杜若已吃完了一枚，听了这话，已伸出准备再取果子的手立时顿住，不知怎的，神色竟然黯然了下来，默然了片刻，才轻轻道：“何必呢，千里迢迢，如此劳民伤财，岂不惹人怨憎？”

　　福安见她情绪急转，心下纳闷，忙道：“只要娘娘喜欢，便是天大的事，那安远本就是我大夔的附国，岁纳进贡本就是应该的，让他们送些果子谅他们也不敢有何怨言！再说，皇上为娘娘所做，又有谁敢妄加垢诼！娘娘只管享用就是了。”

　　“是啊，皇上疼娘娘，恨不能搜尽天下奇珍给娘娘，娘娘若是再这么说，岂不辜负了皇上的一片心意？”

　　“那是，对皇上来说，什么能比得了娘娘开心更要紧的？”

　　红菱和绿荷也附和道。

　　“皇上呢？”杜若似不愿再就此说下去，转而问道。

　　“奴才方才来时，皇上还在召见那安远使臣，只怕此时已经起驾回问竹轩了。”

　　杜若听了也不再言语，只是示意红菱起轿。

　　红菱將捧盒递回给福安，將轿帘放下，命抬轿的太监起轿。

　　福安捧着盒子，跟在后面，方走了几十步，不经意间向道旁花木丛中瞥了一眼，竟看到一人立在一处山子石后，再细看竟然是禁军统领商略，不觉诧异。

　　商略见福安看过来，知道他看到了自己，但并没有要走出来参见皇后的意思，而是朝杜若的轿子看了几眼，便转身向角门处那值守的兵士走去。

　　福安对商略此番举动虽然心下奇怪，但想到他也许是來此暗查那些值守的侍卫，不便现身也属正常，于是也就不再多想，赶紧跟上轿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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