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失大将元胡犯边慌无计赦免亲子
萧云泽已经被圈禁在知秋苑半月有余。
萧梦泽曾来过一次,但萧云泽并没有见他,而是隔了苑门同他说了几句话,就让他赶紧回去,并告诫他日后不要再来,来了他也不会见。
萧云泽知道,萧梦泽在这宫内,也是身不由己,此番前来探视必定是瞒了萧天祚和李贞儿,若是被他们知晓,保不定又要起事端,再说他来也解不了自己的困境,况且如今杜若还要仰赖他照管,不能再节外生枝。
萧梦泽也明白哥哥心意。
兄弟二人隔门默立良久,最后萧梦泽只能将偷偷带来的一些吃用之物塞进门内---在这宫内,势利本是通则,象萧云泽这样本来就不被喜爱,如今又被废为庶人的皇子,自然是墙倒众人推,饮食供应三餐都有可能不继---又叮咛了哥哥几声保重的话语,这才满腹心酸,怅然而去。
起先几日,杜若也每日都偷偷从后园中翻墙进来,除了给他偷带些吃食,就是哭劝他赶紧出逃,无论萧云泽怎么哄劝,威逼或是故做生气不理睬她,都无法阻止她每日必来。最后萧云泽实在无法,只好将眼下情势给她细细讲了一遍,说她若是被人发现,不仅会连累萧梦泽,且萧天祚若是知道她身份有异,会怒气更盛,更快对自己下杀手。杜若这才怕了,抱着他哭了一阵,后来果然就没有再过来了。
萧云泽坐在廊下,望着满眼的青芜杂陈,绿肥红稀出神。
眼看就是四月天气了。
去年也是这个时候,他因赐婚之事而不得不疏离杜若,当时,心里也象此刻这般绝望。
已经有十来天都没有见过杜若了。
他收回目光,低头看着手里捏着的一张小像,这是他昨夜睡不着,画了半夜的结果。画中的人儿栩栩灵动,尤其是那一双弯弯的笑眼,就象她平日那样注视着自己,仿佛下一刻就会从纸上跃然而出,娇笑着扑进自己怀里,唧唧呱呱说个不停。
萧云泽看着画像,痴了一般。
若儿,从不曾有人象你对我这么好过,可惜,我却无法回报你,就连欠你的,都不能偿还了。
虽然萧天祚对柳胜雪之事异常震怒,但碍于皇家体面,还是暗暗传旨下去,严禁知晓此事的宫人声张,对外则只说是柳美人突发疾病暴亡,令厚葬。
而对萧云泽,萧天祚密令羁押,不可使前朝知道,只等择日再做惩处。
李贞儿知道萧天祚对萧云泽已经是憎恶至极,无须自己再多煽动,于是也不再提此事,只假装哀痛,给柳胜雪料理后事。她知道萧天祚要处置萧云泽,必定会另寻名目,所以暗中使心腹告知自己兄长李显,要他加紧联络党羽,网罗编造萧云泽的罪状。
自从上次朝堂之上立储君之争后,李显就格外留意几位替云泽说过话的朝臣。镇北候,大将军左浚因力主力萧云泽为太子,且曾奉萧天祚之命,教授过萧云泽兵法,两人算是师生之谊,平时也多有来往,有了这层关系,自然被李显视为头等心腹大患,严加监视。
李显早就通过李后安插在离宫的心腹打探清楚,此次萧云泽回都,左浚曾打发人送了信到离宫,并邀萧云泽过府叙谈,但萧云泽因心绪不佳,并未前去,不过回了书信。
李显觉得这可能是一个绝好机会,便让人设法从两处书房中偷出了信件,一看之下,果然不出所料,左浚给萧云泽的书信中详述了当日朝堂上众人议立储君的情形,并帮他分析了形势,劝他还是要以国本为重,不可再怀有这种漠然不争之态。萧云泽在回信中除了对左浚执言举荐表示感谢,最多就是对当前边境军情和防务的分析和对平叛中发现的军务弊端的议论。因萧云泽一向将左浚视为恩师,加之他性格本就率直,又想是私下书信,所以在信中诟病当时朝廷粮草物力援助拖延,造成初期战事溃败,这才造成叛乱持久难平。
本朝历来最忌讳皇子私自与朝臣勾连串通,议论政事,何况萧云泽还在信里对朝廷多有指摘和怨言。
李显立刻将两封书信封好,亲自入宫面见李后。
李贞儿看了书信,也是惊喜万分,两人谋划妥当,连夜做了安排。次日早朝过后,李显就上了一道密奏给萧天祚,说萧云泽暗中结交大臣,抨击朝政,有不臣之心,又弹劾左浚,说他拉拢皇子,妄图操控时局,同样心怀不轨。
萧天祚看了奏章自然是又惊又怒,当即就召来李显询问。李显只将萧云泽的书信呈上,又按事先谋划,说左浚府上一位幕僚,无意间看到此信,因见此事重大,所以斗胆将其偷出,辗转落入他手中,他作为吏部之首,又负监查百官之责,自然命人严加查访,果然,查到大皇子和左将军往来甚密……
萧天祚将信反复看了几遍,更加怒不可遏--此次,左浚回都城本是述职,面奏军务,如此短暂时间,竟然还和那个孽子有所通联,看来也是早有蓄谋。
萧天祚本来就狐疑刚愎,疑心病重,再加上刚过去的武川王之乱,更是让他对那些手握兵权的边镇武将心有警惕。左浚常年驻守北方边陲,手中可调度兵马有数十万之众,老将军功勋卓著,且为人耿直方正,带兵有方,在各军将士中都声望极高,可谓功高位重,因此萧天祚素来对他是面上重用,暗中防备,只是北方元胡对左将军很是忌惮,为保边境安静,才一直不敢动他。此刻萧天祚怒极,也不再犹豫迟疑,决定借口除其兵权。
萧天祚思忖片刻,对李显道:“你再去查查,看看这两人是否还有其它动作。”
李显正等着这句,赶紧跪地称是,领旨而去。
李显立时召集心腹,搜罗讯息,并暗暗联络了一党的大臣,炮制出几份奏章来,分别呈上,更由兵部侍郎范庭玉出面,在早朝上当庭参劾左浚,说其镇守幽云时,曾擅自调运军粮赈济蝗灾流民而未上奏朝廷,对皇上大不敬,且有为自己沽名钓誉和毁谤朝廷赈灾不力之嫌……
萧天祚深知左浚声威人望,先是假意申斥了范廷玉等人一番,赞扬左浚向来忠心为国,将在外,君令不受也非悖逆,接下来就说其这么多年为朝廷出生入死,如今年事已高,不忍再让其驻守苦寒之地为由,免去他军务,赐了宅邸,让其留在都城中颐养天年。
满朝大臣都洞明皇上心思,此刻自然纷纷颂扬皇上恩泽隆胜,体恤老臣。
左浚知道萧天祚素来对自己有所猜忌,今日是借此机会解除自己的兵权,心内虽愤懑,但也只能磕头领旨谢恩。
过了两日,萧天祚又在朝堂上宣布,说大皇子萧云泽失德悖逆,且私下勾结朝臣,图谋太子之位,攻忤朝政,目无君长,故废为庶人,永世不得再入宗谱。
李贞儿和李显此举不仅让萧云泽彻底失势,连左浚这等异己也一并剪除,自然是拍手称快,两人更是加紧谋划,只待机会,将萧梦泽扶上太子之位。
再说左浚戎马一生,此刻骤然被夺了兵权,心里本就愤懑,再加上年事已高,很快一病不起,虽然萧天祚也亲命太医到府诊治,还是药石无效,不久即辞世。
老将军的死讯一传开,反应最大的自然是那些统军将领和驻边将士,萧天祚此举让他们人人自危,私下都叹萧天祚寡恩薄义,猜忌忠良令人心寒,人心也一时涣散。
漠北元胡部族一直对中原丰饶觊觎良久,面对此天赐良机,自然不会放过,短短数日内便纠结兵马,汹汹南下,直抵要塞平良关。
接替左浚的守将率众军士抵抗,无奈敌人势如虎狼,己方又人心不聚,只不过两三日就失守,元胡大军一路南下,连破几座城池,杀了不少将士和百姓,沿途一片焦土,形势危机。
萧天祚不敢怠慢,赶紧调集兵马,全力御敌,奈何这些将领对元胡的战朮策略,都不如左浚精通,况且这十数年并未曾有过对元胡的大战事,所以王师节节败退,主帅换过数人,不是战死就是战败,眼看情势危怠,萧天祚急得一筹莫展。
这日早朝,君臣众人正就增兵换帅之事争论不休,眼见实在无将可用,忽有大臣谏议,何不让大皇子带兵---虽说他如今被废黜为庶人,但国难当头,也当为国尽忠,况且他之前平乱表现不俗。
谏议一出,不少大臣,包括李显党羽都颌首赞同---他若能退敌,则可救国难,若无法退敌,不是战死就是被萧天祚赐死,更合他们心意。
萧天祚权衡再三,终于咬牙下旨,令萧云泽以戴罪之身暂代大将军一职,授予兵符,可自由调度北方十二州兵马,同时令兵部侍郎丁承兆为监军,协同配合,即刻动身迎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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