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忧前路愁肠暗结顾大局未雨绸缪
商略见竟然是杜若孤身坐在此处,不禁也有些错愕,但还是立刻敛了神色,躬身行礼道:“娘娘,微臣方才听到此处有声响故而进来查看,并不知是娘娘在此,冲撞了娘娘的圣驾,万望娘娘恕罪。”
杜若见商略如此恭肃,也敛了面上的愕然之色,垂眸轻声道:“无妨,你不必多礼。”
这两个月来,问竹轩的防卫都是由商略和吴钺亲自率领可靠禁卫來值守,但因吴钺还要兼顾朝廷军机和防务大事,因此商略守在此处的时间更多。尽管杜若极少出寝宫房门,但二人仍比往昔多了不少能见面的机会,但像眼下这样独处,却是头次。
这些日子,商略眼见杜若日渐消瘦沉郁,全然没了当年他初见她时的那种活泼朝气,加之又听了不少宫人们私下传言的之前和妃在时弄出的种种事端,再联想到那日在宫门口换防时撞见杜若的情形,心里知道她过得也并非自己原先所想的那般如意,不禁难忍感慨,当年的旧事更是又如走马灯般在脑内盘旋难去,心中一直未曾断过的对她的那些念想便愈发翻涌难止。
只是身份所限,这些念头,他自知既不能同她倾诉,更不敢让他人知晓,只好强压在心里,每日悄悄以目光追随着她的身影,默默替她担忧难受,在夜深无人独处时,更是借酒消愁,沉湎旧忆,只恨自己无力能再为她做些什么。
此刻他见天寒地冻而杜若独自坐在此处,就知道她定是心内难受,想在此静坐排遣,不由即刻就多添了几分心酸和痛惜,忍不住劝道:“天气如此寒冷,娘娘还是回去吧,这里是风口,只怕久坐会沾染风寒,娘娘要多保重金体--皇上如今病中,一切全仰仗娘娘操持,若娘娘再染恙,只怕更要让皇上忧心了。”
而杜若自上次在宫门口和商略再见,得知他至今尚未成婚,心里也是一直郁郁难安。
她是何其灵透之人?当年去平良那一路,商略是如何对她关照,后来更是舍命护她,那其中的情意,她又怎会不明白?
只是,就像她当年对梦泽一样,她心心念念的只有萧云泽一人,自然对别人的情意心迹只能装作看不见,因此即使商略拼了性命为她,她除了感激也不能为其动心。
商略至今独身,她虽不敢断定他是为了自己,但上次宫门前见面,从他的神情言语中,她也可感知出也对自己那种欲言又止且仍有所念的态度,况且这两个月來的所见—所说商略并无任何逾规之举动言语,一切都恪守君臣之礼,但他那绵绵暗随的目光,杜若并非未曾察觉,这让她心中更是百味交集。
此刻,她见商略脸上的神色虽谨肃,但言语中却是掩饰不住的关切和心疼,不禁心内一阵抽痛,脱口就道:“我无妨,只是想在此坐坐,静一静,你不必担心。”
话语中,已全然没了君臣尊卑礼制。
商略听她言语随意,心头更是悸动难忍,踟蹰一刻,毕竟是理智占了上风,只能压制住情绪劝道:“娘娘,还是请回去吧,这风口上,只怕坐得久了,身子受不得,如今皇上龙体欠安,很多事都须娘娘亲为,娘娘就更该珍重金体。”
“多谢你….如此关切。”
杜若幽幽一声,惹得商略心里突突狂跳,不敢再同她对视,也不知再该如何开口,只能垂首等着她的下一句话。
杜若看他如此,一颗心儿也如滔天巨浪中的一叶小舟,癫狂难定,她几次启唇,但那些言语,岂能出口?
犹疑了半晌,她只能轻声道:“这次皇上出事,多亏了你和吴钺操持,若不是你们,只怕我也难撑得到此时,皇上也不能这么快好转。皇上对你们二人也是赞誉有加,只待择日封赏。你们夙夜忧劳,着实辛苦,也要自行保重,莫要……你如今独自一人,衣食冷暖更该自己留心才是。”
商略听她说的竟然仍只是官样话语,不禁一阵失落隐痛,但转瞬一想,又觉得这寥寥数语,是何其情意深重,如今二人身份殊异,她能如此叮咛,已是极限,心中的滋味转而又难以名状。
但很快他就意识到,这不是感怀的时候,此处幽僻,二人又是独处,只怕被宫人看到传出流言,于杜若不利,便赶紧按捺下情绪,郑重道:“微臣谨领取娘娘训诫。微臣还有职责在身,娘娘若无吩咐,微臣就告退了。”
说完施了一礼,就要转身。
“商略,且留步!”杜若见状,不由脱口叫他。
商略一怔,赶紧忙止步问道:“娘娘还有何事吩咐?”
杜若踟蹰了,只管牙齿咬着唇角,不再开口。
商略见她只怔怔看着自己,迟疑不语,一双星眸中更雾霭沉沉看不出情绪,当年去平良关那一路上朝夕相处的情形不觉又悉数奔涌入脑中,心头自是百味纷杂,不觉也跟着愣怔起来。
但不过片时,他就清醒过来,只得再问:“娘娘还有何吩咐?,若无,微臣这就告退了。”
杜若也恍然回神,面上闪过一丝尴尬,不由垂眸,轻叹一声:“罢了,无什么事,将军还是去吧。”
她这态度,愈发让商略心绪翻滚,无数话语几乎要破胸而出,可偏偏不能说,只好黯然道:“既然如此,那娘娘保重,微臣……告退了。”
看着商略背影消失,杜若先是低头冥思了一刻,继而眼泪又潸然而下。
这世上,她最对不住的,只怕会是他。
蕭云泽听着杜若的脚步声出了房门,便睁开了眼。
自然,还是什么也看不到。
他暗叹一口气,在一片漆黑中,静静躺了半盞茶功夫,就扬声叫人。
温良春忙进来,“皇上,您醒了,有什么吩咐?”
蕭云泽沉默了片刻,才问道“皇后呢?”
温良春赶紧回道:“禀皇上,娘娘方才说想到园子里走走,吩咐老奴说皇上您一醒就着人去禀报她---我这就叫红菱去请她回來。”
萧云泽的脸色黯了黯,甩开温良春搀扶的手,自己坐了起来,摇头道,“不用,就让她去散散吧,这些日子,她天天陪我闷在这房内,当真苦了她了。”
温良春一听,忙接口道:“皇上说的是,娘娘这些天可真是辛苦,且不说您昏迷那些天,不眠不食守着您,那情形,任是铁石心肠也要落泪,就说这些日子,皇上您大有好转,娘娘还是这么寸步不离地守着,这情意,果真不负皇上您素日对娘娘的恩宠……”
萧云泽听温良春又说起这些,心里更加烦躁,不由打断道:“去,把吴钺叫来,朕有话同他讲。”
温良春不敢怠慢,赶紧应诺去传吴钺。
吴钺匆匆赶来,正要行礼问安,就听萧云泽道:“免了吧,你跟我就别拘泥这些君臣之礼,你过来坐下,这些日子,同你一直都是谈论军国之事,今日,你就陪我说说闲话。”
这些年来,萧云泽对吴钺一直未以臣子看待,视他为兄弟,不光言语随意,更是会和他说一些私心话。
尽管说萧云泽因吴钺和红菱分崩及问竹轩羹汤被投毒吴钺猜忌杜若等事而对他有了些看法,但他毕竟是伴着自己长大的,情分非同对他人,所以如今心里头憋闷得狠了,有很多话对着对着杜若又无法出口,自然只能找吴钺來排遣。
吴钺听萧云泽如此说,也不拘谨,回身掩上房门,就在萧云泽床前的椅上坐下,回道:“皇上有什么话只管吩咐。”
萧云泽靠在枕上,苦笑道:“能有什么话?还不是我天天困在这床上,废物一般,心里闷得慌。也不知这种日子要过到几时,今日传你进来不过是闲聊解闷。”
吴钺听了,也是黯然,但又不得不劝道:“皇上万万不可这么说,皇上龙体一向康健,又承天佑,福泽绵,如今已大险都已安然度过,要彻底痊愈也不过朝夕可待,皇上莫要心急。”
萧云泽冷笑摇头,“怎么连你也说这些虚话來哄我?什么朝夕可待?这都两月有余,我不都还是这般模样!”
吴钺正要开口,却又听萧云泽叹了口气幽幽问道,“吴钺,你说,若是我以后都是这付模样,那会怎样?”
吴钺心中一个激灵,忙道:“皇上且不可乱想!”
萧云泽淡淡道,“怎会是乱想?这些日子我一直都在思量此事,若是我真不能好,也该早些做筹划---自古为帝王者,需五德兼备,心智体肤皆完满无缺,而今我这样,若是被前朝那些大臣知晓实情,你觉得,岂会不起风波?即使如今托病隐瞒,又能隐瞒多久?再者,我如今目不能视,足不能行,批阅奏折都需借助杜若,上朝祭祀巡阅等事,更是无一能做,也确实枉踞这皇位……”
吴钺听萧云泽话头不对,不由惊问道,“皇上,您这是何意?”
萧云泽却依然平淡,“我这几日,一直在想,若是借此机会禅位给旻王,是否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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