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行险棋忍痛舍爱受托付商略护花
萧天祚的诏书果真如萧云泽预料,不久即至,他看着“即刻回都”四个字,心里冷笑,面上依然淡漠如常。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既然萧天祚已将如此,自己还有什么可犹豫顾忌的?
他命人先带了特使下去休息,然后和吴钺及几名心腹将官密议了一番,因早有准备,自然很快就部署妥当。
剩下的就只有一件事,对他来说也是最要紧的,那就是杜若的去处。
他待众人都退出中军大帐后,又从怀中取出那个香囊,翻来覆去摩挲,即使如今杜若日日夜夜在他身边,他还是随身携带着它,焦灼不安时看着它,似乎已经成了他的习惯。
“若儿啊,我那晚对你说永不分离,并不是有心骗你,若这次我能成功,则我们可真的永不分离。若是不成,”他看着香囊,唇角泛起浅浅苦笑,“只当我负了你,就让你恨我一世好了!”
他静坐了片刻,收好香囊,命人去叫商略来见他。
萧云泽因见商略武功不俗,人又正直,就给他安排了一个教习的职位,每日带领了士兵操练武术,这倒也正合商略心意---如此一忙起来,自然想杜若的机会也少了许多,也不再那么纠结难过了。
此刻商略正在教授几名士兵擒拿拳术,听到萧云泽找他,赶紧匆匆赶到了中军大帐。
他见了萧云泽,刚要跪下行礼,萧云泽已经一把挽住了他,反倒先向他行了一礼。
商略大惊,但还未等他开口,萧云泽已抢先道:“如今我有一事相求,只求你先答应我。”
商略见他如此郑重,知道事关重大,但也不加推脱,立刻应诺。
萧云泽这才将自己的整个计划和盘托出。
商略当即惊立刻在当场,也不知如何开口是好。
萧云泽见他不说话,便叹了口气道:“商公子侠义坦荡,萧某这样做在你看来自然是谋逆之举,为天地所不容,只是我走到如今这一步,也实属无奈,此刻也无必要细说。”
商略默然---他在这军营中这十来天,亲眼见萧云泽治军严明,赏罚有度,是个难得的治世英才,而如今的皇上萧天祚重用外戚李显一党,昏聩不明,人们早就传说是他们以莫须有罪名逼死了老将军左浚,这才导致元胡犯边,而且朝廷赋税过重,怨言载道,民生艰难,萧云泽此举也未尝不是顺应民意。况且这君主之位,有几个不是血雨腥风计谋用尽得来的?萧云泽如今不被萧天祚喜欢,要得皇位也只有走这条路……
他这样一想,又觉豁然,正要开口,就听萧云泽又道:“我如今对你说这些,并非是要你参与此事,只是想求你帮忙带走杜若。”
“带走杜若?”商略愈发惊讶。
“是!”萧云泽看着他,慢慢道,“我此番生死难定,我求你先带她离开些时日。若是我成功,大局稳定后,你就带她回夔都找我,若是我失利,那就有劳你照顾她以后。”
我看得出,你喜欢她,我相信你不会弃她于不顾。
这句话,他自然不会说出口。
商略见萧云泽神色平淡,那双眸子更是无波无澜,似乎在谈论一件无关紧要的物件的去处,但扶在书案上的双手却已因用力而指节发白,便知道他这平静之下定是狂澜暗涌,摧心裂肝,不由得暗叹了口气,迎上他的目光,抱拳道:“殿下,您只管放心将杜姑娘交给我,我定不辱命!愿殿下大业早成,到时,我一定将杜姑娘平安送还!”
萧云泽也向他一抱拳,道:“那就多谢你了!我已安排妥当,你们今晚就走!”
萧云泽放轻脚步走到房门前,看到杜若正和以往一样,坐在窗前给他缝制一件夹袍---明明现在还是七月天气,她却说这里天冷的早,非要给他制备秋冬的衣物。
他的脚步轻缓,并未惊动到她,只见她一边飞针走线,一边还低声哼唱着,萧云泽听得出,是《九张机》:
……春衣,素丝染就已堪悲,晨昏汗污无颜色,应同秋扇,从兹永弃,无复奉君时……
他只觉得一阵刺痛蓦然袭上心头,痛得他几乎站立不稳,他扶着门框缓了缓神,待那阵剧痛过了,才故意放重了脚步,进了门,叫道:“杜若!”
杜若抬头,一见是他回来,立刻丢下手里的活计扑进他怀里,仰脸看到他额头上方才那一刹那痛出的汗水,伸手就去抹,心疼道:“你怎么出了这么多汗?很热吧?我去给你备水沐浴!”
萧云泽握住她的腕子,止住了她的动作,柔声道:“没事,你且别忙,先让我看看你。”
“看什么?”杜若见他目光中似隐然有两蓬火焰,灼灼落在自己脸上,不觉脸一红,就要低下头去。
萧云泽眼疾手快,一伸手就托住了她的下巴,接着嘴唇就覆在了那两瓣樱唇上。
“杜若……”
她听到萧云泽和她相贴的唇齿间逸出梦呓般的一声,接着就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萧云泽的嘴唇在杜若唇上逡巡不舍,似乎要将她的温热柔软尽情吸啜入自己口中,良久才强迫自己分开,又凝视了她片时,这将手从她脑后的玉枕穴上移开,一个打横抱起她,走了出去。
商略早已经牵了马,等候在内门外。
萧云泽将杜若小心放置在马背上,朝他点了点头。
商略会意,向萧云泽施了一礼,即刻也翻身上马,一勒缰绳,马儿轻轻嘶鸣一声,很快就消失在了暮色里。
萧云泽见商略伸手揽住了杜若,不禁眉头一皱,刚想张口,即刻又意识到,只能抿紧了嘴唇,直直看着人马远去的方向,许久未动,眼神渐渐由苍凉变得冷鸷。
“若儿,等我!”
为了你,我定要得这大夔的天下!
杜若睁开眼,尚不知发生了何事,清醒片刻后才发现自己竟然身处疾驰的马上,一只手正环在自己腰间,将自己牢牢圈住。
这是怎么回事?前一刻他们不还在房中……她觉得脸上顿时热烫起来,扭了扭有些酸麻的腰肢,不安道:“云泽……”刚一动,就觉查到身后的人一僵,接着头顶就传来一声:“别动!”
竟然是商略的声音!
杜若大惊,讶然道:“怎么是你?他呢?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出了什么事么?……”
商略听她连珠般急问,知道一时也无法同她说清楚,更不能同她说清楚,只好回道:“是殿下安排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到了你自然就知道了!”
谁知杜若一听是萧云泽安排,见商略又这么急急赶路,前后一想,更觉事有蹊跷,于是发狠力去推商略的手,让他停下。
商略见她如此,怕她堕下马,只好勒住马缰。
杜若转脸看着他,眼中已被焦灼填满,“他究竟出了何事?”
商略暗忖,若是告诉杜若实情,她必然不肯跟他走,若是不说,一时又想不出什么借口,就这么稍一犹豫,杜若已挣开他跳下了马,径直往来时方向奔去。
“杜若!”商略一惊,即刻飞身下马,几步掠过去拦在她面前,“你这是做什么?”
杜若一把拨开商略的手,望着黑沉沉的前路,咬牙问道:“他出事了,是么?既然你不肯说,那我就自己回去找他!”
杜若的倔强,商略早在来平良的路上就已领教过,知道再说下去也无用,只好假装让步道:“好!既然如此,那我就告诉你……”说话间,右手已如闪电向她脑后拂去,杜若尚未反应过来,顿时就又失去了意识,跌入他怀中。
商略摇头轻叹一声,重新抱着她上了马背,继续催马急行。
到了天明时分,他们已经出了平良关地界。商略选择了向西南而行,那里远离国都,消息闭塞,若是萧云泽事败,也可向杜若隐瞒上一段时日——他已可预见杜若得知真象后的反应,但也只能是拖一时是一时了,且那里多为夷民,向来不太受朝廷管束,对于时局朝政关心也少,所以象杜若这样被朝廷通缉的人在那里应该安全。
因杜若被点了穴道,还在昏睡,也无法乔装改扮,眼看天色大亮,路上行人越来越多,商略就只好用斗篷将她兜头遮盖了,打算找到了投宿的地方再做打算。可一直行到将近午时,才只看到了路旁有一间小小的酒馆。他们已经走了这么十多个时辰未曾歇息饮食,况且现此刻日光正毒辣,杜若虽说昏睡着,也早已满头是汗,脸色不佳。商略想了想,还是下了马,将杜若也抱了下来。为了防止她又闹着回去,他改点了她另两处穴道,让她虽能行走,却仍意识昏沉,无法言语,他搀扶着她,进了酒馆,简单要了些饭菜,开始喂她。
刚喂了几口,就听一阵嘈杂,一队人马停在了门外,接着二三十人就涌了进来,叫嚷着让老板上酒上菜。
商略看这些人打扮相近,个个都是一身锦衣劲装,都携带着刀剑兵刃,而且态度倨傲,应该是官府中的人,心下就有些警觉,一边不动声色地将杜若往自己身边带了带,一边留意对方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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