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鲁琪雅冷语暗讽慧杜若正色弹叱
再说灵毓宫中,妮娅和乌珠一见皇上留宿在自家公主这里,也是兴奋得几乎整夜未睡,止不住替公主高兴。
二人一大早就候在房外,一边窃窃私语,一边留神房内的动静。
后来听到皇上叫人,可叫的是温公公,二人也不敢进去,可不过一会儿,皇上就出来了,看那神色竟然还有些懊恼似的,二人不禁立刻悬起了心,一送走了皇上,便赶紧进屋來瞧。
公主竟然仍未曾起身,脸上更是半分喜色皆无,反倒还多了两条泪痕。
“公主,怎么了?”二人慌忙问道。
琪雅有气无力地摇摇头,不做声。
两名侍女对望一眼,心中不安更甚,犹豫了一刻,乌珠小心问道:“您昨晚和皇上……”
“我和他什么都没有。”琪雅涩涩道。
其实,他昨晚亲吻之后便沉沉睡去,只留下她彻夜未眠。
想来萧云泽昨晚醉的太狠,以至今晨根本记不得昨晚的真实情形。
她方才之所以未说破,本来只想试探他的态度。
但试过之后,岂非让自己更绝望?
“什么?”乌珠和妮娅几乎同时出声,都甚是不解。
琪雅忍不住心头的委屈,索性将昨晚之事和萧云泽方才的话对二人讲述了一遍。
妮娅和乌珠先是面面相觑,随后又都是满脸不甘和愤懑---公主还青春年少,皇上说出这种话来,岂不是真要她在这里白白虚度一辈子?
“那……公主您打算怎么办?”最后还是乌珠开口问道。
气愤归气愤,可以后在这宫里的日子怎样过才是最重要的。
“我也不知道。”琪雅喃喃道。
可无论心中脑中如何乱,如何苦涩酸楚,萧云泽昨晚同她饮酒时的神情话语和随后那片刻的温存却怎么都挥之不去。
就算明知无希望,还是收不回心,最让人痛苦的莫过于此。
“有什么怎么办?”妮娅忍不住道,“公主昨日不还那般信心百倍说要过要做一个温柔体贴的好妻子么,怎的不过一夜就又变得如此丧气?不是公主自己说,只要肯用心,石头也会被暖热了,何况是血肉长的人心?依我看,公主您也别伤心气馁,皇上也就是那么一说---咱们刚进宫那时,皇上不也说过这些话么?后来怎样,前日还不是在北苑和公主您亲亲热热说了那许久的话?昨日还不是主动要來咱这宫中和公主您用膳饮酒?只要公主您一如既往对皇上好下去,不怕皇上不会动心……”
琪雅本就放不下,如今听妮娅这么说,心里又多少生出了些希望來,加上乌珠也在一旁劝解,这才又打起精神來,“罢了,你们两个不要再说了,我自己知道该怎样做!伺候我起来吧,咱们还到园子里去逛逛,整日闷在这巴掌大的地方,真是憋屈死人了!”
琪雅沒想到,今日又会遇到杜若。
这冷香园中就这么一条石径,二人离得虽远,但已是避无可避。
杜若被一大群宫女太监簇拥着,远非昨日形单影只独自一人那样凄楚。
不知怎的,琪雅忍不住又想起萧云泽昨夜叫杜若名字时的情形,那种让人又羡又妒的亲昵之情让她心头酸涩顿起,随之而来的还有今晨萧云泽的那句话---“那或许不同---象你这样的女子,谁会不爱呢?”
他不肯亲近自己,并非自己不好,只因,他先遇到的是杜若,若无杜若,自己定……
但心里难受归难受,还是整顿情绪迎上前去,给杜若请安。
杜若看着琪雅,神色冷淡。
其实,方才红菱和绿荷的话,她一字不落全听到了,只是心中并未太过酸妒难过,对此,就连她自己也倍感诧异---是这两日本來就难过到麻木了,还是自己对他真的已经冷了心?
后一个念头让她心中百味交集,各种思绪纷至沓来反而惹得脑中空白一片,人也有些迟钝麻木,所以此时见了琪雅,反倒并无太多情绪波动。
“和妃免礼吧。”杜若无心与她委蛇客套,说完,带着人就准备向前走。
她这番姿态在琪雅看来,完全就是不屑,如此一來,琪雅心头的屈辱怨妒更是按捺不住,忍不住道:“娘娘今日这么早又是要到哪里去?还是去澹碧台么?同昨日相比,娘娘今日的气色可是好了许多了。”
听到她说出这番话,不光红菱等人,就连琪雅身后的乌珠和妮娅都变了脸色,齐齐紧张地看向杜若。
饶是杜若此刻毫无心绪,也禁不住面上一沉。
气氛一时凝滞。
孰料,杜若不过淡淡道:“难得和妃如此有心,日日留意本宫的行踪。在这宫里,有心本是好事,但若用心太过,只怕伤人累己。若真有这些个闲心思,不如多想些解闷的法子,这深宫禁內,本就欢娱苦少,人多寂寞,只怕住得日子越长,会越难熬呢。”
杜若本来是不欲理会琪雅的,可听她话中有话,分明是暗指昨日之事,且当着这么些宫人的面,知道自己若是什么都不说,只怕更逞了她的气势,于是便强忍着心绪弹叱了她几句。
哪知她这几句话恰好就同萧云泽之前跟琪雅说过的话对应,正刺中琪雅的心头之痛,被如此一激,琪雅话再出口就更没了分寸,“皇后娘娘训诫的是,昨晚皇上也是这么同臣妾说的呢。皇上还交代了臣妾许多,只是臣妾愚钝,当时又夜深人困,也未曾全记住,以后,怕还是要皇后娘娘多提点提点呢。再者,臣妾来自大漠偏隅,本是缺少教化之地,皇后娘娘却是前朝杜大将军之女,名门闺秀,自然深谙女德箴规,臣妾还望娘娘日后能多多教诲,也好让臣妾学些风范规矩!”
这几句话,先不说对杜若明说了昨夜皇上宿在她宫中,颇有挑衅意味,再者,杜若身世,自从当年李后调查之后,宫中本就流言颇盛,此刻琪雅刻意提起,无疑有暗讽之意。
看来,琪雅这些日子,在这宫内也并不像她表面那么安分。
红菱和绿荷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无人料得到这和妃竟然如此胆大放肆。
杜若的脸色果然比先前更加黯然了几分,本来素淡无波的眼中也多了些隐怒,红菱赶紧扶住她,只觉得手下的人已在轻颤。
红菱正要开口警示琪雅几句,就听杜若已慢慢道:“哦,原来和妃昨夜侍寝了,可喜可贺啊。你入宫也有三个月了吧?也不容易呢。福宝,去吩咐尚宫监,给灵毓宫挂紅,再挑些珠宝珍玩尺头送去,算本宫给和妃的贺仪。至于和妃教化之言,本宫倒深以为是,这宫中有的是规矩,难得和妃如此肯学,本宫日后少不得要辛苦些了!”
她的话让众人既感意外,但一品咂,又觉得句句如刀,再看琪雅,果然变了脸色。
杜若又浅浅睨了琪雅一眼,淡淡道:“和妃,虽然皇上宠幸了你,但有些话本宫还是要同你说---这世上,有很多事都有个先后次序,就比如一汪甘泉,被人占得了源头,其余的,不管是何人取用,如何取用,得的也不过是占得源头之人剩下的而已,明白么?”
说完这句,她也不管琪雅先前已涨得通红的脸色复又转白,只管吩咐红菱等人道:“走吧,到前面看看,这园子里人多,闹得本宫心里头不静。”
红菱赶紧扶着她,瞥了琪雅一眼,冷声道:“皇后娘娘起驾了,和妃娘娘还不告退?
琪雅只好忍着羞愤,行礼退到路边,眼睁睁看着杜若等人走了过去。
“娘娘累了吧?我让他们把轿子抬过來,咱们还是回去吧?您今日已走动太多了。”
眼看着杜若一语不发走了这半日,连额头鬓角都有了汗珠,红菱等人担心不已。
红菱知道杜若心里头定然很难受,更怕她这么走下去伤了胎气,只好小声劝道:“娘娘,和妃方才的话您千万别往心里去---在这宫里,无论是咱们皇上心里头,还是奴婢奴才们心里头眼里头,正经主子都只会是娘娘您一个人。那和妃不过是外邦小国一个和亲的女子,皇上留下她,看顾的不过是她母国的情面,重的不过是咱大蘷的江山,待她和待娘娘怎会相同?何况,娘娘是六宫之主,她只不过是一个嫔妃,兴废宠辱都是要在娘娘手里讨的,就算她怎样翻天,都越不过娘娘的次序去,娘娘看她,不过如看一只猫狗罢了,就算今日她大胆忤逆说这些,要么奴婢去回皇上,要么娘娘您就只当被猫狗抓挠了一下,何须往心里去?娘娘您是个聪慧之人,若生气岂不就落了人的圈套?”
杜若并未停住脚,只幽幽道:“红菱,我不气,真的,我只是……罢了,什么六宫之主,我只不过是个女人罢了,孑然一身,和妃她还有母国,可我……什么都没有,你知道么?”
“娘娘!”红菱听她说出来的话越发不像了,更不安起来,眼泪都要急出来了,“娘娘怎么能如此说?娘娘还有皇上啊,娘娘还有肚子里的皇子,还有皇上对娘娘的好……”
“是呵,我还有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呢。”杜若仰头看了看阴沉沉的天,同样黯沉沉的眼眸中闪过一线柔光,“我还有个孩子呢。”
她笑了笑,笑容和着眼中的泪光同样是一闪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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