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逢凶险九死一生查疑凶拨云见月
刺客共有十数人,皆是黑衣蒙面,手中长剑如霜。
看来是一场早有预谋的刺杀。
萧云泽心中一沉,但已无暇多想,他趁对方尚在评估形势便已先发而动,势如闪电,手中长剑破空而出,寒光过处,鲜血飞溅。
杜若其实并未吓傻,她眼睁睁看着离他们最近的那名黑衣人被萧云泽的剑穿胸而过,连惊呼都未出便已倒地。
血溅到了她的脸上,腥熱扑鼻,恶心恐惧铺天盖地,她恨不得此刻倒地的是她。
萧云泽虽然得了先手,但这些刺客俱是高手,根本毫无慌乱,一人飞掠而至,补了空缺,几乎同时,十三四把长剑一齐向萧云泽刺来。
杜若只觉得自己被萧云泽抱在怀中,飞闪腾挪,身子已经不由己控,但脑子中却无比清醒。
血不时溅落到她脸上,她紧闭双眼,竭力不去看。
她分不出哪些是他的血,哪些是那些人的。
但她知道自己是他的负担,知道他已经力绌难支,他的身形已经明显慢了下来,她可以感受他湿透的衣衫和听到他急促的心跳。
他受了伤,她完好无损。
他必死无疑。
她猛地睁开眼,拼力挣开他的束缚,迎着一柄长剑扑出。
那刺客似乎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吓住了,长剑生生收住,距她的胸膛不过半寸。
“杜若!”萧云泽怒吼一声,如被逼入绝境的孤狼,一把将她扯回,趁那刺客尚在怔忪之际,手中之剑已刺入了那人的胸口。
他被杜若的举止激得几乎发了狂,双眼血红,如地狱修罗。
“你快走呀!”杜若忽然放声哭求,“走啊!别管我!”
如果不是为了她,她信他逃得掉。
萧云泽充耳不闻,他眼中只剩搏杀。
地上已经躺了五六具尸体。
刺客眼见萧云泽如此狠戾,余下的几人不由也越发拼命起来,很快就调整阵型,将包围不断缩小,几人的长剑几乎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巨网。
剑网落下时萧云泽的肩膀便又是一道血光飞溅,他一个踉跄,一名刺客的长剑已至,寒光直奔他的咽喉。
杜若眼睁睁看着那寒光袭来,未及惊呼出声,便昏死过去。
“若儿,醒醒!醒醒!”
昏沉中,杜若听到耳边的轻唤,还有一只手在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那声音动作中皆是说不出的焦急与担心。
她的人尚未完全清醒,眼泪已先流出。
“云泽!”她惊叫,不敢去想下一刻的鲜血飞溅,只知道自己的心已经被生生摘去。
“我在,若儿别怕,我在,我在呢!”
她勉强压下心头的恐惧,睁开眼,正对上萧云泽焦灼的脸,他面色苍白,但看上去除了疲累,似乎并无大碍。
而她,依然被他揽在怀中,他们已不是在那林地中,而是身处马车之内。
只是一场噩梦么?
她急切四顾,却发现萧云泽身上已换了一件月白的袍子,原先的穿的天青色箭袖被丢在榻前,已破碎不堪,俱是血渍。
她扯开他的衣襟,果然,他的胸前、双臂、肩头都被绷带层层包覆。
那并非只是一场噩梦。
她颓然缩回身子,人颤得如风中枯叶。
“别怕,没事了,没事了!”蕭云泽见她如此,只能抱紧人,不住安慰,“多亏吴钺他们及时赶到,那些刺客俱已被歼灭,不会再有事了……”
她双手紧紧揪住他的衣襟,放声痛哭。
马车一路疾驰,再也无来时的悠然。
杜若虽在萧云泽安抚下不再哭泣,却有些呆呆怔怔,神思恍惚。
萧云泽知她被吓得狠了,心疼之余不免有些懊悔此次出游,也意绪黯然。
好在回程顺畅,不过午夜时分,众人便已安然返回宫内。
因此事关系重大,萧云泽命跟随人等一概不许走漏半点风声,面上只做无事一般,只待吴钺暗中调查。
“可是有进展了?”萧云泽在榻上坐下,问匆匆赶来的吴钺道。
自他们从霞影山回来已半月有余,吴钺一直在密查此事,今日他匆匆赶来端和殿,萧云泽就知道他必定是有了眉目。
“是!”吴钺行礼回道,但又止口不言。
萧云泽明白,屏退了一旁伺候的温良春和福安。
“说吧!”
吴钺深吸了口气,缓缓道:“皇上猜的不错,是内鬼!”
萧云泽神色平静,只是眉头微微一蹙,“是谁?”
吴钺稍一踟蹰,道:“商略!”
“哦?”萧云泽面上至此才多了震惊之色,“怎会是他?”
商略的勤谨忠心,向来不亚于吴钺。
至少,这些年一直如此。
吴钺缓缓摇头,他也同样难以置信,“臣已命暗卫细细查过,已有实据。那日臣等赶到那空地时,那十五名刺客已经被皇上斩杀了八人,其余七人臣等本可以拿生擒,但奈何那些人却宁死不肯就范,后来臣等细细查验过,那些人口中都含有包藏剧毒的蜡丸,自知无生路时,便会咬破蜡丸自尽---若一击不中,宁死也不会留活口,正是江湖中杀手组织惯用的手法。这些人,只为钱财,不问雇主出处,也不管目标是谁。不要说是给钱请他们刺杀皇上,就算杀神弑佛,只要价格给到,他们也一样肯干!”
“如此说来,这些人倒是死士,真能做到让人无迹可寻。”萧云泽摇头苦笑,仍想不通商略何至于此。
“是,臣等翻遍了现场每具尸体,兵器衣物,都是最普通常见之物,没有半点可追寻之处,周遭也未曾留下任何蛛丝马迹,臣等只好将那些尸体的容貌特征一一描画下来,本想靠寻人来找线索,岂料在搬动一具尸体时发现了一个小小的竹哨……”
蕭云泽想起那日听到的凄厉哨声,不由颌首。
吴钺继续道:“那竹哨不过拇指指肚大小,通体黢黑,如不细看还以为是生铁所铸。臣后来细查过,这种竹名叫铁竹,只有苍南深山中有出产,质地坚实无比,用来做笛萧等乐器,有金石之声,那竹哨也是当地猎户群入深山狩猎,互相联络的常用之物。臣就循着这点线索,又暗中找寻了不少江湖上的关系,终于得知在苍南果然有一个浣剑山庄,实则是一个秘密杀手组织,在江湖中颇有名气。臣托人佯装同其做一宗大交易,却被对方推脱拒绝---以臣让人所出的价格,他们绝不会不动心,他们拒绝,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无人!他们必定是在最近的行动中折损了大量人手,所以才无力承接。”
“臣后来又派了数批人乔装打探,结果如出一辙,后来臣找到了一熟识之人,他以往同浣剑山庄有过往来,据其从内部得来的消息,浣剑山庄半月前果然出了次任务,结果派去的十五名高手全部覆没……”
“半月前,四月十三……”萧云泽眉头愈发蹙紧,“不错,日期确实相合。”
“是,只是臣一直无法打探出和其交易之人,不过臣倒是打听出另外一条消息---那浣剑山庄的少庄主,和商略是师出同门。”
“是么?”蕭云泽目光一凛,缓缓刮过吴钺的脸庞,“这就是你的实据?”
吴钺摇头回道:“单凭此自然不可作为证据。臣知道此事事关重大,且商略素日对皇上并看不出有任何贰心。臣当时只是疑心,此次皇上出行,知道目的地的不过是皇上和臣二人,连路线都是随时变换的,无论是何人所为,在这宫中都必得有内应消息,所以臣就一一比对了皇上和臣身边诸人。臣记得,四月初七,也就是我们动身前的第三天,商略向皇上告假,说是回乡祭奠父母,可据臣这几日查实,他根本不曾返乡,而是去了与苍南相邻的高阳,且在那里见了他师兄,就是浣剑山庄的少庄主。皇上不觉得这太过巧合么?他若真无不可告人之事,又何须谎言告假,枉负欺君之名?”
蕭云泽默然片刻,反问吴钺,“那他有何动机?”
吴钺沉吟道:“臣也委实猜测不出,若说他是李后余党,蓄意谋逆,这些年,也委实不像,且皇上中毒之时,他也曾值守问竹轩,若真要下手,当日比比皆是机会,何须如今大费周章?可若说不是他,只有他嫌疑最深。”
“那他是如何得知我们要去的是霞影山?如你所言,要去何地,只有你我清楚,至于选择哪条路线,则全由我随机而定,他又怎样提前安排那些杀手到霞影山中---尤其是那林中,单单只有我和杜若二人的时候伏击?若说他们事先跟踪,以你我耳力,绝无此可能!”蕭云泽目光锐利如刀,吴钺一凛,犹豫再三还是摇头道:“这些臣都还未查明,不敢妄加揣测,臣只是想奏请皇上示下,看是否可……拘问商略,同时缉拿那浣剑山庄之人。”
“去吧,”蕭云泽又恢复了满面淡漠,“查实之后,再来禀报。”
吴钺领命告退,萧云泽盯着关上的门,眼中暗沉沉地透不出丝毫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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