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历艰险终得重见起后怕反生震怒
次日,午后。
萧云泽负手立在中军大帐前,看着夔都的方向出神。方才吴钺已经向他禀报过,丁承兆昨夜单人匹马出了大营,说是去城外逛逛,至今未回,据盯他的眼线来报,人已往都城方向而去。
但愿接下来的事能如自己所料。
萧云泽闷闷叹了口气,正准备转身回帐内继续处理军务,就看到两匹马远远地从辕门外行来,在和守卫兵士交涉了几句后,两人都下了马,牵马立在了一旁,似是等兵士通传。
前面那人身形高大,因相距太远,也看不清相貌,但他身旁那人,清瘦娇小,虽是一身男装打扮,同样面貌模糊,但那熟悉的身形还是让萧云泽一眼就认了出来,他不由怔住,稍稍迟疑片刻,抬手就在自己胳膊上狠狠掐了一把,顿时一阵刺痛,这才反应过来不是做梦,不由心儿狂跳,拔腿就向那人冲去。
杜若站在辕门前,一边心急如焚地等待通传,一边好奇地向营地内张望,只一眼,便看到萧云泽向自己奔来。
她本该喊着他的名字迎过去,可偏偏张不开嘴,迈不动脚,只能呆呆站在原地,等他扑过来一把抱住自己,只觉似瞬时被抽尽了气力,身子一软就瘫倒在他怀中,待目光一对上他的---那双素日波澜不惊万物难入的眸子里此刻竟然满含惊喜、相思、疑虑、心疼、后怕……如洪流铺天盖地而来,让她没顶,立时只觉得万种心酸、恐惧、委屈一起涌上心头,眼泪就滚滚而下。
萧云泽见她这副模样,也不言语,只是将她抱得愈加紧了,任她埋首自己胸前,泪水濡湿自己的衣襟。
周围已有不少兵士远远聚集,好奇的向此处张望,还不时交头低语。
商略见杜若和萧云泽相逢,心里并无半点将人平安送到的释然,反倒多了满腔苦涩,这才恍然惊觉,自己对杜若生出的心思早已非单纯觉得她可爱有趣而想要伴在她左右那么简单,更是别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艳羡甚至醋妒的情愫在内---自己只怕是对她有了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
他有些心慌意乱地打量那两人,只见萧云泽此刻竟然毫不顾忌四周众多将士的目光,只管轻抚着杜若安慰,柔情怜惜表露无遗,便知这位世人口中盛传的铁血之人也是个真性情的男儿,如此有情意的真英雄,也难怪一个柔弱女子愿豁出命来千里为他奔波。
他只觉得心内更加憋闷起来,本想趁此机会悄悄一走了事,但又觉得不妥,只能尴尬地牵马走到一旁,眼睁睁看着。
杜若抱着萧云泽足足哭了一盏茶的功夫,才在他的安抚下渐渐好转,方想起商略尚在一边,顿时羞窘难当,赶紧胡乱抹了抹泪水,指了商略对萧云泽道:“他叫商略,这一路上多亏了他救我帮我,若不然,我可能已无法见到你了。”
萧云泽看过去,只见商略气宇轩昂,英挺不凡,知道也不是等闲之辈,况且杜若这一路全仰赖他保护,心里着实感激,便放开杜若,走上前,躬身就给他施礼,谢道:“多谢阁下仗义相助,萧云泽感激不尽,请受我一拜!”
商略未想到萧云泽身为皇子,会对自己行如此重礼,忙阻拦道:“殿下使不得!在下不过做了些应做的小事,怎能担殿下如此大礼?”
口中如此说,心里却更加郁闷---看来杜若在萧云泽心中的份量之重,还远不止自己的猜想。
萧云泽见四周已聚了不少看热闹的军士,便拉着杜若的手,对商略道:“此处不方便说话,我们还是先进去再谈。”说着,叫过一名士兵牵了两人的马匹去饲喂,自己则带着两人回到中军大帐,令人上了茶水,然后才细细问杜若为何出宫来找他。
杜若将事情原委讲了一遍,萧云泽越听眉头锁得越紧--他并非惊讶李贞儿和李显竟能置国家安危于不顾,使出如此毒计,因早在钉承兆拖延不发粮草之时,他就早料到了背后必有那两人的指示,而是后怕杜若这一路上的经历,若不是幸运遇到商略,只怕此刻已生死两隔,他更气弟弟梦泽将李后毒计泄露给杜若,致使她如此冒险出宫。
杜若讲完,犹在担心李后的毒计,一个劲儿问他该怎么办。因商略在座,更怕杜若担心,萧云泽自然不能将自己的计划讲出,更何况计划事关重大,成功与否也尚属未知,便轻轻抚了抚她的头顶,安慰道:“我自会应对,你无需担心。”然后又转向商略道:“你为了杜若家宅被毁,着实让我感激难安,我方才听你说也无甚其它牵挂,是否愿意留下来?这里虽苦些,但日后或许有建功立业的机会。若是不愿,我也不勉强,自当另外重谢。”
商略之前确实是想在军中谋求一份差使,但方才见杜若和萧云泽相见的情形,又觉得还是远走好,象之前那样浪迹上一些时日,或许就能将这莫明而至的烦恼给忘了,因此正要开口婉拒,杜若却已经抢先道:“是了,商略,当初你家被烧的时候,你不也说刚好没了牵挂可以去军中谋份事做,说不定以后还能成就一段功名呢!你如今留下来岂不正好遂了心愿?”
这一句话就堵得商略没了退路,再看杜若笑得亮晶晶的一双眼睛和满脸期盼,他心里刚刚想好的那些托辞竟然半个字也说不出了,只能开口道:“承蒙殿下如此抬爱,商略自当从命!”
杜若一听他愿意留下来,立刻高兴的跟什么似的,同方才那哭哭啼啼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萧云泽看着杜若为了商略肯留下而笑靥如花,又见商略神色犹疑,话语似乎也言不由心,心中顿时拧了个疙瘩---自从窥知弟弟对杜若的心思之后,萧云泽便在这些事上异常敏感---那双平素难得有什么波澜的双眸中闪过一丝幽光,更又些说不出的情绪暗沉沉地泛了起来,似有人搅动了寒潭,水面涟漪顿起,但这只不过一瞬便又散去,他面上仍未是一惯漠然,只是握紧了杜若的手,对商略道:“你们这连日奔波,辛苦了,眼下还是先歇息,其它事务我自会安排。”
说完,也不等商略客气,便叫了人进来,命带商略下去好生招待,安排住处。
待商略走后,大帐内就剩下了他和杜若二人,萧云泽一倾身就将她搂入怀里,含住那两瓣樱唇就狠狠吸啜起来,杜若吃疼,“嘤嘤”挣扎了几下,奈何萧云泽却并不象往昔那样,只要她呼痛就放手,反而更加肆意,直到杜若脸色通红,气息短促,他才松了口,但一双直勾勾看着杜若的眼睛中竟然满含怒气。
“谁让你私自出宫跑来这里的?”劈头就是一句叱问。
杜若尚且被他方才的狎昵举止搅得有些眩晕,突然听到这么声色俱厉的一声,不由得一怔,不知他为何如此反复无常,再看他的神色,那阴鸷狠戾竟然是前所未见,顿时就被吓住了,又想想自己这么历尽艰险而来,却落个如此结果,不由委屈起来,眼圈又红了,眼看泪水就要落下。
萧云泽见她又要哭,不由长叹一声,无奈道:“傻丫头,我离开时给你的信你没有看么?”
他明明写了“等我”二字!
杜若听他这么说,才醒悟过来他是气自己不听话,未按他吩咐留在宫内,立刻争辩到:“我若不来,他们的计谋得逞可怎么办?”
“如今,他们奈何不了我。”萧云泽摇头道,“可你……我已欠你两条性命了,若你这次再有什么……你是定要逼死我么?”
“你何时欠我两条性命?”杜若见他说的奇怪,立刻追问道。
萧云泽一惊,这才意识到自己情急之下失言,忙避开她探究的目光,在她脸颊上揉捏了几下,岔开话头笑道:“你穿男装倒更合你的性格。以后不如就这样打扮了,在我身边做一个跑腿打杂的亲兵可好?”
杜若一听可以留在他身边,便立刻将方才的疑问抛到了脑后,赶紧点头。
萧云泽捏了捏她的鼻子笑道:“你还当真?我怎舍得让你跑腿打杂?只让你给我捏肩捶腿,伺候我沐浴安寝还差不多。”
杜若脸上一红,还未出言反驳,就被他拉了起来,走出大帐。
“去哪里?”她见他命人牵来了马,又将她扶上马,忍不住问。
“伺候我沐浴安寝!”萧云泽紧跟着翻身上马,一本正经回道。
他带着杜若出了大营,来到城内一处宅邸前,这里本来是前任平良指挥使的私邸,现在为萧云泽所用,但他为了方便处理军务,一直都和其他将士一样住在大营中,所以此处反倒空了出来,只有几名士兵守在门前,很是安静。
萧云泽将杜若带回内院,推开一间房,只见里面的枕席被褥都是许久未用的样子,积了薄薄的一层灰尘。
萧云泽亲自草草收拾了一遍,对杜若笑道:“暂且将就一下,等会儿我让人再收拾,你且歇息一下。”
杜若这些天和商略一直匆忙赶路,而且还要时刻提妨自己被人认出,所以都不曾好好安睡过,早就疲惫不堪。如今既没了顾忌,又有萧云泽伴在身边,自然无比安心,很快就沉沉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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