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的晚上,一个黑影趁着夜色的遮掩跳入了静园小庄的高墙,一处院子一处院子的不知道搜寻什么,经过好一番折腾,这人又摸进了听雨阁,在外屋内和南意打了个照面,那人赶紧拜下,自请有罪道:“属下来迟,让殿下受委屈了,请殿下责罚。”
“此事有人预谋已久,与你无关,季英,你起来吧。”南意,哦,应该说是南宫渊虚扶了一把,让季英起来回话,“本宫中毒受伤这些时日,外边如何了?”
南宫渊虽说了这不关季英的事,季英还是胆寒不敢起身,单膝跪地抱拳回道:“这次我们东夜兵差一招,便宜左元成了大赢家。南安姝公主再能耐也没挡住左元盗走地图,还重伤了殿下,属下等无能,动用了殿下的暗卫才寻来此处,周斯现正在应付大理等人对殿下的搜查。”
“左元是赢家?他怕和本宫一样都输了。”南宫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桌面,脸上虽挂着微笑却比置身冰窖还要冷上几分,“这盘棋下得实在妙,南安,势必要成为我东夜的劲敌了。”
季英摸不着头脑,他问:“殿下何意?”
经过这些天的养伤时的思考,南宫渊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南安想要一箭双雕,不管是谁出的主意,的确是谋划了一手好策略,这次是他大意了,下次便不会再是这般结果了。灯火跳动印上南宫渊脸上,看不出他的心思,只知道他大约暗中下了某个决定,转首才对季英叮嘱道:“季英啊,你记着,他日我东夜和南安交战,务必竭尽所能去应对。”
季英总感觉此时的南宫渊,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凌厉的气势,跟上了战场时一模一样,他虽有疑问,不懂南宫渊为何如此高看南安,却只敢低头回答一个“是”。
南宫渊背对季英立于窗下,久久没有说话,久到季英以为南宫渊已经站着都睡着时,南宫渊忽然回过身来,面无表情地吩咐道:“你出去后周斯准备着,等等本宫彻底清除余毒便立即动身回东夜。”
“是。”季英因跪着回话太久,突然想要起身竟有些摇晃,他以佩剑触地作为支力才站稳退了出去。
半个时辰后,季英灰头土脸的又绕回了听雨阁,南宫渊挑起眼角不明就里,问道:“还有何事汇报?”
季英哭丧着脸,万般无奈,骂骂咧咧:“这鬼地方看着有模有样的,没想到邪门的很,刚才进来时没留意,现在才发现无论如何也出不去了。”
午后,南宫渊被苏云音的琴音打动,在园子里走动时就有这样的猜想,季英的话更加印证了他的猜测,这庄子果然是按照奇门遁甲之术建造的,季英走不出去也是理所当然了。
南宫渊想起了下午园中弹琴的人,这么大的手笔不会是她的杰作吧?而后,南宫渊又摇头否定,她行走时双脚虚浮,绵软无力,根本不是个会武功的人,而这庄子的布置虽不具备杀招却异常巧妙,要没有点内力根本无法做到。是了,她只是个带着药香的美人,美则美矣,却毫无用处,还得精心呵护。
什么人修建庄子要布置阵法,里面还住着一位可解大理蛊毒的能医?这么想着,南宫渊望着外边的园子若有所思,区区一处山野小庄而已,到底还藏着什么秘密,待他回了东夜,一定派足人手查个彻底。
季英小心翼翼问道:“殿下?”
南宫渊仔细计算着方位,推演着阵法,少时,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啊?”
“什么时辰?”
“属下酉时方到此处,现在……”季英仰头粗略估算一番后,“大约已经亥时左右。”
癸孕乙,称亥,亥又为十二地支中的阴支,论阴阳五行,天干之癸属阴之水,地支之亥也属阴之水,水和水相加只会陷入死循环,看来行不通,水生木则相生,天干之乙属阴之木,如果不出意外,乙亥应该就是生门了吧。
经过好一番推敲又否决,南宫渊总推算出了正确的方位,他指着园子西北的方向对季英说:“你朝那个方向走便能出去了,记着,此阵法一刻钟变换一次,你须在亥时一刻前离开,否则阵法变换后,你会被困在某处就是本宫也不得而知了。”
庄上还有阵法?还这般厉害?季英吞咽着口水,当即便急急告辞,“属下告退。”
五日后,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又有人翻墙进了静园小庄,来人是周斯,因为季英对那些个阵法实在无奈,只好让周斯来走一趟了。周斯倒比季英强些,不过一柱香的时间就找到了听雨阁上,南宫渊还在熟睡,奈何东夜快变天了,周斯也顾不得那许多了。
周斯直接破窗而入,还未叫醒南宫渊,南宫渊已经被周斯的动静惊醒睁开了双眼。周斯一向严谨,断不会无缘无故这个点上来找他,想来有什么要事汇报,他按捺住被人吵醒的烦躁不堪,坐起身来,沉声问道:“何事这般要紧?”
周斯附在南宫渊耳后低语几句,而后垂首立于一旁,静候南宫渊的命令。
“什么?”南宫渊不可置信,掀了被子立马爬起来,他不过比预计的时间晚了几月未回而已,他的七弟南宫翼就反了?
南宫渊一道凌厉的目光追来,压迫的周斯连连后退好几步才站稳,他从袖中摸出一个竹筒递上,正色道:“晏大人八百里加急送过来的密报,七王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此事千真万确,刚收到消息奴才就赶紧来汇报殿下了,这是晏大人的密信请殿下过目。”
南宫渊接过密信,信上说,皇帝突然病重,已于本月十五日驾崩,因太子不在宫中为恐引发祸事,皇后秘不发丧,只对外宣称皇帝病重,以待太子回来主持大局。然,七王南宫翼以侍疾为由从封底赶来王都,重兵围困王都,闹的人心惶惶。皇后暂且还能拖延些时日,只怕七王不是好糊弄的,若南宫渊再不返回东夜,只怕就真要变天了。
读完密信,戾气瞬间覆盖着南宫渊,他的眼里还隐着一层杀意,厉声道:“南宫翼,你找死!”转而命令道,“周斯,即刻启程回东夜。”
“是。”
东夜王都被人觊觎,南宫渊脚下生风,健步如飞,行至听雨阁院门口时,南宫渊挥袖间总感觉和往日有些不同,他往袖中一探,果然,他随身携带的那个木盒子不在了。南宫渊一惊,搜遍全身也不见踪影,怕是遗忘在屋内了,他吩咐周斯暂等片刻,自己飞快冲进听雨阁。
那只木盒子安安静静地放在他的枕头边上,和木盒子并排还放着一支白玉梅花簪子,那支簪子是苏云音的发簪。
南宫渊初见苏云音时,第一眼就看见这支白玉梅花发簪了,再看她的裙角绣的也是梅花,没想到竟是和他母妃一样喜爱梅花的女子,也是因此才多看了她两眼。昨日,南宫渊晨起调查庄子的阵法,路过苏云音的窗下,她正在梳头,未施粉黛,只一根发带随意绑了秀发,便去屋外浇花了。白玉梅花发簪就放在铜镜跟前,距离窗户不过一手的距离,南宫渊中了邪般,回过神来时,发簪已被他顺手牵羊了。
南宫渊左手执木盒,右手执发簪,盯了须臾,一时鬼迷心窍,竟然将苏云音的发簪放在木盒内,将他母妃的梅花发簪留了下来,顺手留了封信,上书:姑娘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在下以此红梅发簪换姑娘白玉发簪,他日见发簪,在下有求必应。在下家中有急事刻不容缓,不及面辞,还望见谅。
留了信,南宫渊更加理所当然地带走了苏云音的发簪,之后便和周斯匆忙而去。
南宫渊一行日夜兼程,快马加鞭,累倒了良驹七八匹,半月之后才赶到王都。
到了王都,南宫翼已经在城南安营扎寨,他的兵马将王都死死围困住,连一只苍蝇也不能放进去。长此以往,没有粮草补给,王都必被南宫翼拖死。宫中还不知是何情况,南宫渊不能再拖了,他必须要进城,遂命季英暗中监视南宫翼,随时汇报情况,自己则在周斯的掩护下,找准巡逻人员换防的时间,趁着夜色跳墙而入进了都城。
城内,晏子秋早就备好了马匹,南宫渊来不及多说废话,翻身上马,接过晏子秋手里的马鞭便催马直奔王宫而去。
皇后宫里的掌事姑姑方姑姑,早已侯在宫门多时,她见南宫渊远远的风尘仆仆而来,方姑姑老泪纵横,老远就跪下行礼,皇后和她这些天的担惊受怕也就算是没有白费啊。
南宫渊几个健步上前搀起方姑姑,紧要时候客套话也都免了,直接了当说道:“姑姑快带我去见父皇母后。”
方姑姑点头,立马擦干了眼泪领着南宫渊疾步前行。
正德宫内灯火通明,除了皇后和一二心腹再别无他人。
皇后此刻正扶再龙床一侧,虔诚地为皇帝净面擦手,仿佛他还活着一般尽心伺候着,始终坚强如一,不曾掉一滴眼泪。
“母后。”南宫渊一拜,“儿臣来迟,让母后受惊了。”
“渊儿?”皇后丢下手帕就冲过去扶起南宫渊,南宫渊回来了,王都有解了。皇后终日绷紧的那根弦再确认南宫渊归来时瞬间断开,眼泪决堤而下,还未及寒暄便又晕了过去。
“母后?母后?”
方姑姑赶紧一步上前,翻了皇后眼皮瞧了瞧,又探了脉才如释重负道:“殿下,并无大碍,娘娘只是殚精竭虑过度,休息时日便可。”
南宫渊点头,吩咐方姑姑好生照顾皇后,又让內监传晏子秋进宫,他则去了正德宫的侧殿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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