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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此生一世安好 彼交匪敖 4724 2021-04-02 20:58

  膳后,映月伺候着苏云音漱口,往内室更了衣才出来,正见耶律忌望着院中的那几棵梅树,于是对映月低声吩咐几句,映月应着又进了内室。少顷,映月捧出一枚不足巴掌大的盒子来,苏云音朝她示意,映月便奉与可耶律忌。

  耶律忌莫名其妙地接过,看看映月,又看看苏云音,问道:“这是?”

  “梅花茶。”近日虽然天气慢慢暖和起来,苏云音仍是四肢冰冷着,门下灌进的冷风,让苏云音不自觉地便将双手拢进了袖子中,接着说道:“耶律公子甚爱梅花,奈何这个光景里,梅花已经凋谢,好在我素来清闲,制了些梅花茶,还可聊以品些梅景。”

  耶律忌眼中明显有喜色划过,对苏云音拱拱手,谢道:“娘娘厚意,耶律忌却之不恭了。”

  一边的戊卿左右瞧瞧,一个箭步上前,抢过耶律忌的梅花茶来,才预备开了盖子闻闻,又被耶律忌抢了回去,惹得戊卿满是不乐意地瘪了瘪嘴,嘀咕道:“有什么好得意的?”随后便挡在耶律忌的前面,一脸期盼地问:“就这么一小盒?”

  一个不懂茶之人,又何必多问?苏云音捂唇一笑,肯定地点点头,“就这一小盒。”

  “当真?就没有我的?”戊卿不死心地再问,苏云音还是点头,戊卿立马垮着脸,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单手托腮,也望着院中的梅树,故作了难过的表情,诉起苦来,“哎,想我一路从南安特地赶来东夜见你,千里迢迢又万分险阻,临到了了,竟不如这个北漠人了。”

  戊卿满以为这样一番唉声叹气,总会让人好奇,细细询问,哪知众人像是看笑话一般看着他,并未当真,就是映月也讥诮地说了一句:“都说祸害遗千年,便是千难险阻,之于戊公子而言,还不都是些玩腻了的把戏?又有何险何难?”

  “你个小丫头知道什么?”戊卿瘪着嘴,偏过头去,叹着气,咕囔着,“哎,想来行到半路上,不幸被西凉人抓去,受尽折磨,好容易得救,急忙赶去宛城,又听说你们来了临淄,又辗转几次,才赶了来。你说,这还不是千里迢迢,不是千难险阻?”说着又别了一眼。

  “被西凉人抓去,受尽折磨?”苏云音哂笑着,这么些年过去了,戊卿果然还是那个不着谱的戊卿,出口的话永远难以让人相信。

  “可不是受尽折磨。”耶律忌一脸玩味地附和着,“要不是西凉的女子受尽了你的折磨,预备刀剑相向了,只怕你还乐不思蜀,全然不肯离开呢。”

  众人哄然一笑,笑过之后,戊卿倒是突然严肃起来,说道:“说笑了这许久,都忘了正事了。”说着抿了口茶,清清嗓子,正色起来,“因着少婉调查到大理太子的动向,特意请求我往西凉走一趟,查查大理西凉暗地里的勾当,这倒当真查出一些。”跟着便把胡邮将西凉搅的天翻地覆的事一一说了,西凉大军听命于胡邮,也是因为玉玺和蛊毒的双重压迫导致的。

  这么说来,此时倒是收复西凉的最佳时机了。苏云音暗自忖度着,又明白了戊卿特意来临淄的意思,怕是少婉想要趁此机会,联合东夜一鼓作气大败大理。大理的意图显而易见,想要吞并天下,又没有那个实力,只得明里联合北漠西凉,暗里又对这两国下手,据为已用。

  然而,涣溪口一役,大理明显占据上风,要想尽快收回失地,只怕不易。苏云音思索一阵,问道:“即是少婉的主意,那她怎么说的?”

  戊卿不屑的啧了一声,“她?一个比南蛮子还要野蛮的姑娘罢了,能有什么想法?”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首先,涣溪口的地形,苏云音就不甚了解,又如何调兵遣将?这事问她,一时半会儿也不知如何是好。她又想了想,忽然一个激灵,自信地笑了起来,说道:“胜一人难,胜二者易,不如让少婉从这其中寻找些契机,你以为如何?”

  “如何?”戊卿根本不懂苏云音的深意,转头就问耶律忌,只是奈何他也不知道,只好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来,拱了拱手,“还请指教一二。”

  “听闻大理的左元将军,与太子胡邮不睦。”虽是询问着,苏云音的语气却万分肯定,“既然不睦,那便行离间之计。若是大理宗庙不保,胡邮必然匆忙退兵,不肯恋战。”

  “胡邮以此法拿下西凉,我们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确实能打他个措手不及。此计甚妙,只是……”戊卿偏头想了一下,“施展此计,大理必然内乱,然而左元并未随军出站,而是就在京都。此时离间他二人,只怕左元不费吹灰之力便能夺得大权,届时,虽少了胡邮的威胁,却又多了左元的虎,南安危机岂非依然存在?”

  “非也。”苏云音淡然地摇着头,左元不服胡邮,然而却是狼子野心,若让他得逞,南安处境好不了多少。大理除了他二人,倒是还有两位堪当皇位大任的。苏云音捧着茶杯,笑着问道:“你以为,是扶持敏王爷胡野为好,还是扶持宁王爷胡也更好?”

  众人恍然大悟,这二人确实不失为最佳选择。然而,大理谁人不知,敏王爷是位剑痴,只怕无心皇位。而另外一位,倒和南安和万灵山颇有渊源,却是半路被封的王爷,只怕在大理朝中无甚威望。如此想来,要扶持他二人,都是难上加难。

  不过才露出的喜色,瞬间又掩了去,戊卿摇摇头,道:“要让此中一人为帝,堪比登天。”

  “只要算准了对手的棋路,想要赢这一局,也不是什么难事。”苏云音忽而一笑,眼前一副开阔之景般,有条不紊地说道:“左元唯一还算佩服的,便是敏王胡野,如此便可由胡野出面,说服左元归顺,而后扶持宁王胡也,如此,则大势已定,南安危机可解。”

  以敏王宁王的兄弟情义,胡野再是厌倦朝堂,也必然留下相助。而以宁王对万灵山的感激之情,便是无帝王之才,也会勉力为之。苏云音摩挲着手中地茶杯,竟有一瞬的犹豫,她利用了胡野对于王叔的愧疚之心,同时又利用了王叔对南安的愧疚之心,解了南安的危急,却要将他二人退入水深火热之中。

  乱世之下,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这个道理,苏云音早就懂了,却还是顿了一顿。待思及宛城的那场大火,西凉的覆灭,涣溪口的惨状,苏云音坚定了心思,这场博弈本就无情,赌的就是性命本身,哪怕有一瞬的仁慈,便死无葬身之地。这乱世,总要有人来平复才是,苏云音定了定心神,不再犹豫,立马吩咐映月备了纸笔,分别与穆少婉和王叔写了一封信,装进绢袋中,交于戊卿,道:“务必亲自送于他二人。”

  看着戊卿郑重地保证着,将两只绢袋妥帖地收进怀中,苏云音暗淡了眼神。扶持王叔为帝,虽然近可保宛城,远则令南安免受侵扰之忧,然而,现在想来,也不是权宜之计罢。左元野心勃勃,南宫渊又何尝不是?大理宵想南安,东夜又有何差别?不过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这般一想,苏云音心里绞作一团,双手不自觉地捏紧。若当真到了那时,她是违背自己的誓言,一心为南安谋划,又或是放下南安百姓,听命于南宫渊?彼时,她又该如何自处?

  “云音?苏云音?”戊卿提高了嗓音又连喊了两声,苏云音才回过神来,脸色也些微有些发白。只听戊卿说道:“该说的也都说了,此处便不再多留,我这也就回涣溪口回话去了。”

  戊卿拱拱手,才要告辞,苏云音突然问道:“涣溪口出了这些事,少婉近来可还好?”

  “你是说穆少霖失踪一事?”戊卿仿佛失踪的不是穆少霖,而是不相识地路人般,“那丫头,起先确实不大好,不过她的难过来的快,去的也快,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照样没事人一样,营中上上下下管理的妥妥当当。”

  他虽说的轻松,到底是亲兄妹,一个生死不明,另一个如何冷静?说是把营中照料的妥当,也不是一夜之间,所有的重任都压在了她的身上,临危受命,不得不强迫着自己冷静罢了。

  苏云音叹了一口气,在心里喊着:穆少霖,你究竟在何处?

  “哎呀呀,不都是你们说的嘛,祸害遗千年,穆少霖那祸害,死不了,放心吧。”戊卿见苏云音一脸的苦闷之色,少不得又退了回来劝两句。戊卿这人虽然平时吊儿郎当,说话不着调,在说起穆少霖失踪一事,生恐惹得众人担忧,面上表现的平静,心底到底还是打着鼓。

  苏云音面色郁郁,她与穆少霖的那些陈年旧事,戊卿也是多少知道一些的,连忙岔开话题说道:“穆少婉一个野蛮女子而已,没甚好担心的,她跟前有你的小姐妹,陪着说话逗趣呢,只怕比你的日子过的还得意些。”跟着便只说她二人的趣事。

  小姐妹?苏云音大震,连她自己恐怕都没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已经些微颤抖,问:“赵珂?”

  “可不就是她。”说起赵珂,戊卿难免有些唏嘘不已,“这姑娘也有些意思,能文能武的,倒是个女中豪杰,靠着喝酒竟然放倒了穆修。所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一顿酒,倒让他两个生出些情谊来。现如今,小夫妻两个倒也恩爱。赵珂呢,无事便陪在少婉跟前,好着呢。”

  苏云音震惊地合不拢嘴,赵珂和穆修?他二人如何走到了一起?还记得,当初,赵珂给自己送嫁时,说自己心有所属,那人就在盘城大营之中,怎的……是了,穆修不也是盘城军营的?原来赵珂一直思慕着穆修,而自己,却误以为赵珂对穆少霖有情,以此生了芥蒂。苏云音暗叹着,自己这般猜疑着她,不知她当时走的又该如何决绝?

  一天之内,苏云音的心情一波三折,心脏俨然抽动了两下,她咬咬牙,暗地里强忍了下来,才勉强勾勾唇,道:“如此,我也没甚好担心的,只望你能将书信传到,让他们依计而行罢。”

  戊卿应着,便出了屋。耶律忌对着苏云音拱拱手,道:“忌谢过娘娘梅花茶了,告辞。”随后便跟在苏云音身后,也出了屋子。两人几个纵身,便跳出了院子,往涣溪口的方向而去。

  映月还不及相送,他二人便已经不见了身影,徒留映月仰着脖子,惊讶地望着屋顶的方向。未几,才突然醒悟过来,这两人竟然猛避开城中如许的守备,无声无息地闯入内院,而后又能无声无息地走,看来,这内院必得加派人手才是,否则实难久住啊。

  不知是屋内火盆放的太足,还是戊卿的消息太过震惊,苏云音明明双手冰凉,却丝毫不察,反觉心里闷的慌,喘不过气来。她步出了屋子,站在廊下,半倚着门框,心里起起伏伏,五味杂陈,上不得又下不去,实在苦闷不得解。

  情之一字,果然让人糊涂。苏云音直眼望着院中的梅树,承受了整个冬日里的大雪,依旧未能倒下,而她,亦不会让自己如此脆弱。想着,苏云音便吩咐道:“这廊下景色宜人,正可一观。映月,将茶具于此处摆上,我也煮一壶梅花茶来,聊复应景罢。”

  院中除了几盆光秃秃的梅树,就是几棵松柏,能有什么宜人之景,映月实在不明白,劝道:“娘娘,外头风大,冷的厉害,还是进屋罢。”

  苏云音并未如映月所言,只是自言自语道:“一个是北漠王子,一个是南安客卿,南辕北辙的两人,却能不问理由地成为知己,共创天涯。我和她……罢了,到底还是我内心过于狭隘。”

  “娘娘?”映月听的稀里糊涂的,总觉今日的苏云音,像是有着很重的心事,让她莫名生出些怜惜之情,也不敢再多劝,皆都顺着苏云音,果然麻利地在廊下摆上了茶具,煮茶的炉子。

  想着苏云音怕冷,映月特意搬了火盆来,又为苏云音系上披风,装了手炉,这才在旁听候。

  远处,放下傲气和尊严的南宫渊,阔步行来。远远的便看见苏云音葛巾野服,烹茗清谈,宁静而淡然,虽着布衣,却觉比身着宫装的她,更加大放异彩。一时,廊下的她,便如一颗石子般,击中可南宫渊这几日的沉寂,波涛骇浪地汹涌起来。

  果然,苏云音之于南宫渊,是他此生都不能放手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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