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东夜被大理、西凉和北漠共同觊觎之时,宛城却在这个时候接到了西凉的求救信,众人将信将疑,不知是确有此事,还是西凉的又一计谋,商议不定,只得报于南宫渊。
这边南宫渊赶回议事堂中,读罢求救信,不自觉地半眯了眼,眼中精光乍现,心思却深不可测,手指不自觉地点着桌案。南宫渊似笑非笑地盯着那信纸,头也不抬地随口询问众卿意见。
季英等人皆是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回话时,守卫进来,呈上了苏云音的书信。南宫渊读罢,眼眸深邃异常,将西凉的求救信并排放在一处,冷笑道:“西凉人当真可笑,一边派人打探宛城情报,一边又求助于宛城。”季英等人狐疑不决,南宫渊随手将两封信递于众将士传阅,他等费解,权衡半晌,也不知哪一封是真,哪一封又是假,又或者都是假。
南宫渊指着守卫,语气森然地问道:“皇后信上所说的尤公公现在何处?”
守卫一抱拳,躬身垂首回道:“现在院外听候皇上传召。”
南宫渊才要传尤公公进来回话,突然,又进来一人,正是城中的巡逻,大喊着:“报!”跑了进来,抱拳拜下,回道:“启禀皇上,我等巡逻时,在城中抓住一名形迹可疑之人,看着像是西凉来的奸细,他浑身上下是伤,被我等抓获之时,矢口否认奸细身份。他还说身带重要情报,被大理追杀,不得已才逃至宛城请求皇上庇护。事关重大,请皇上明示。”
闻言,南宫渊浅浅地勾起唇角,挑着眉,眸中有深意流转。先前的两封信已经说不清道不明了,现下又出了个被大理追杀,无奈逃至宛城的西凉人。有意思,真是有意思!南宫渊端坐在主位上,笑得阴沉无比,他倒要看看,还有多少把戏,于是吩咐道:“带进来,朕要亲审。”
片刻光景,两名巡逻队的人将魏老三押了进来,迫使他跪下,魏老三百般不服,挣扎着,南宫渊挥手示意,两人便放开了魏老三,行罢了礼,便退了下去。南宫渊上下打量着魏老三,地痞模样,没个正形,南宫渊又一想,忽而发现魏老三倒是和苏云音信中,所描述的赌徒有几分雷同。这事可不是仅仅的恰合便能解释的,南宫渊冷哼一声,果断而又肯定问道:“区区宛城,弹丸之地,竟然能让你们三国联盟心生惧意,还特地派了奸细前来查探。怎么,上次探听到的消息还不够?莫非,你以为宛城还如你上次来的那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吗?”
魏老三错愕不已,再一想,事过一月,南宫渊要想查出自己的身份来,也不是什么难事。魏老三逃难至此,既然南宫渊已经知道了事情,他也没有隐瞒的必要,更何况今日前来,本就有求于人,指望着他日还能夺回西凉,当下便据实以答,竟然和苏云音信上所诉一般无二。
南宫渊示意季英递上西凉的求救信,面无起伏,又问:“此信,你又作何解释?”
魏老三惊悸不已,郝连争夺皇位之事,确实属实,只是,自己逃离西凉那日,偶然间听说胡邮手握西凉玉玺,怕是西凉已经被胡邮夺下。当时,他还心存侥幸,总以为郝连或许还活着,今日看来,怕是早已化为一抔黄土罢了。魏老三突然悲怆地一笑,像是顿悟了一般,道:“大难临头,西凉人却内乱不止,争夺不休,怪道是西凉为东夜藩国之时,还能享有一方安宁,脱离了东夜反倒自寻毁灭,沦为大理人俎上的鱼肉。”
众人一听,心下明了,看来西凉求救之言也是属实了,只是可惜,东夜才收到书信,他便已经王国矣。忽而,魏老三倒是对着南宫渊恭敬地行了一礼,恳求道:“西凉已亡,在下再不作他想,只求拜在皇上帐下,他日战场上,与大理一决雌雄,为西凉,也为在下大哥报仇雪恨。”
肖猛是个直性子,不待南宫渊开口,便首先出列,替南宫渊一口回绝了,虎着眼睛说道:“你这话作何道理?你得意时,便要联合大理北漠,来我东夜探听情报,你亡国,又与我等有何干系,却又来求我东夜的皇上收留。再者,你如何如何让我等信你,莫不是大理的又一奸计,特意派你来诈降的?我东夜再不济也是一方霸主,哪有那般便宜的事,你要归顺东夜,我肖猛便是第一个不同意。”
有人附议,跟着说道:“此事皆是你西凉咎由自取,你去寻了大理报仇罢。”
底下诸位不同意者甚繁,魏老三一时窘迫难当。南宫渊分析着现今局面,大理一味做大,吞并了西凉之后,只怕下一步不是南安就是东夜了,所谓唇亡齿寒,更兼现在正是用人之际,他有意留下魏老三,却不知他本事几何。南宫渊打量了魏老三一晌,伸手制止众人,道:“诸位。”众人安静下来,南宫渊转向季英问道:“季英,你以为如何?”
季英出列,拱手答道:“微臣以为,可以留用。”话才落,底下众人又是争论不休,南宫渊挑着眉,道:“季英的想法倒是与朕不谋而合。”南宫渊心意已决,众人不敢再言,只有肖猛欲言又止的模样,却正和南宫渊的心思。南宫渊意味深长地一笑,说道:“肖猛,你有别论?”
众人皆望向肖猛,肖猛倒不知众人翻脸如此之快,胸中憋着一口气,见南宫渊相问,嗫嚅着,只得上前一步,很是不乐意一般,拱手答道:“微臣,微臣不敢。”
“好。”南宫渊要的就是这个回答,底下人更是不解,只听南宫渊转向魏老三,说道:“朕愿收你于帐下效力,奈何肖将军反对,朕为明君,断然不能作出那些让臣民之间反目之事。”魏老三脸色一黯,正欲告辞而去,南宫渊又继续说道:“朕的帐下只收得用的将才,若是你能与肖将军一战,或是胜过他,或是有法子让他认同你,那么朕便无话可说。”说着,南宫渊便看向肖猛,眼带笑意却又锐利而不容拒绝。
肖猛一个瑟缩,似乎被南宫渊摆了一道的感觉,却又说不上来被算计了何处,他抓耳挠腮的思索着,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反过来又一想,肖猛本就看不惯魏老三,要是趁着这个机会将魏老三赶出宛城,岂不是一举两得,如此想通后,便出列一拱手,道:“回皇上,微臣愿意一战,只是不知道……这位?”肖猛不知魏老三如何称呼,只能挑衅地望过去。
“在下魏老三。”魏老三朝着肖猛自报了家门,又拱拱手道:“在下也愿意一战。”
“甚好。”南宫渊站起身来,招呼周斯上酒,正要递一碗,于魏老三壮胆,魏老三拒绝道:“待在下赢了肖将军再饮此酒不迟。”南宫渊一顿,更是满意,遂命周斯收了酒碗暂待。
肖猛吹着胡子瞪着眼睛,大笑一声,道:“也得你能有那本事才行。”随后望着魏老三一身的伤,讥诮道:“你身上旧伤不少,可需本将军让几招?”说罢,堂上众人纷纷大笑起来。
魏老三自知肖猛有意激怒于他,也不在意,两把脱下脏污破乱的外衣,挽起袖子,摆开阵势,反而笑着回道:“若在下带伤之下,还能赢了肖将军,将军岂不是颜面不保?可要在下故意输于将军几招?”肖猛火气直逼脑门,哪里还能忍,不由分说,冲上去便开打。
因着魏老三早有准备,肖猛在急怒之下,一个不防,便被魏老三撂倒。肖猛后退几步,左手在地上一撑,一个鲤鱼打挺便翻了起来,他不可置信地又冲了上去,不过三两招,又被魏老三占了上风,要不是肖猛反应迅速,只怕已被魏老三赢了去。
肖猛活动着关节,睨着魏老三,没想到他有些本事,倒是自己小看了他。肖猛冷静了半刻,这才认真起来。那边魏老三见肖猛整个人严肃不少,也不敢大意。先时,两人试探了几招,之后便放开手脚相互招呼起来,未几,两人便纠缠至一处,一时半刻只怕难分高下。观战众人,包括南宫渊在内,都是知道肖猛的斤两,重伤之下,还能与肖猛有如此一战,不可不是能人了。
再战下去,只怕与双方皆是不利,南宫渊做主,叫了停,说道:“来日方长,你等他日再行切磋罢。”也便意味着南宫渊收下了魏老三,又问肖猛:“肖将军可服气了?”
“微臣心服口服。”肖猛对着魏老三拱拱手,随后往魏老三的肩上一拍,语气耿直地说道:“老魏,单凭你能在我老肖手上走过这几十招,就算得是高手了。按着你的性子,称为绿林好汉也不为过。”魏老三先是高兴的还礼,待反应过来,梗着脖子,立马笑着反驳道:“肖将军能在在下的手上走过五十来招,实属不易啊。”两人又争论起来,众人却是大笑一堂。
南宫渊又得一员虎将,示意周斯上酒,周斯会意,立马端了托盘上前,先奉于南宫渊,又奉于魏老三和肖猛二人,随即有内监端了酒进来,一一奉上。南宫渊举杯,令道:“你二人不相伯仲,朕便封你二人为左右副将。”众人跟着举杯,祝道:“恭喜皇上又得一员猛将,恭喜魏将军。”魏老三谢过,一饮而尽。
南宫渊命周斯于肖猛下首再置一席,赐座与魏老三,魏老三谢座归席之后,南宫渊谈起正事来,问魏老三道:“你既言有大理情报,此时可细细说与众人。”
魏老三出列,拜下回道:“启禀皇上,胡邮利用微臣之力,已经说服了北漠,预备于五日后围攻宛城。因着宛城北面是悬崖峭壁,并无退路,所以胡邮预备发兵三路攻取宛城,西凉大军从东门攻城,大理从西门宫门攻城,而北漠则从南门攻城。”
“好一个发兵三路。”南宫渊眼神冷冽,笑容依然隐去,“他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预备让朕三面夹击,腹背受敌,回救不及,又退无所退。”
“微臣……”魏老三自愧难当,若不是他将宛城一应消息报于胡邮等人,宛城百姓何至于有今日之灾?魏老三还在半吞半吐地叹着气,南宫渊便看透了魏老三的心思,霸气地一挥袖子,说道:“彼时,各为其主,魏将军何须自难?”南宫渊的气量和胸襟,便是郝连再世,也要自叹弗如罢,魏老三心中震荡不已,立马躬身道:“皇上霁月胸怀,微臣拜服。”
“魏将军请起。”南宫渊抬抬手,示意魏老三起身,思索半刻,邪魅一笑。南宫渊这个表情,周斯和季英是再清楚不过的,没来由的一抖,便听南宫渊说道:“朕便来个将计就计罢。”
季英一想,似有不妥,回道:“皇上,魏将军逃来宛城,胡邮也是知道的,计划必然有所改变,皇上若再依计而行,只怕误中圈套。”魏老三也道:“季将军所言有理。”
“所谓万变不离其宗。”南宫渊胸有成竹,“无论他如何改变计划,总是要攻打宛城。”众人点头,南宫渊便说道:“兵贵在速,胡邮担心计划泄露,只怕要星夜攻来也未可知。不过,他只当宛城北面是悬崖峭壁无路可退,却不知有小路可上峭壁,且易守难攻。他要朕无路可逃,那朕便来一出瓮中捉鳖。”
随后吩咐道,“季英,你带领一队人马,立即协助城中百姓撤去北面峭壁之上,百姓先行,将士断后,。肖猛,你带领一队人马,将城中粮草辎重全数撤去。魏老三,你带领一队人马,于城中各处藏满硫磺,硝石等物,上覆柴草。待三军进城,立马放火,定叫他有去无回。”
季英肖猛二人领命而去,只魏老三似还有话要说,南宫渊问:“还有要事相禀?”
魏老三立马跪下,说道:“微臣无意冒犯皇后娘娘,只是……”魏老三对上南宫渊犀利的目光,不敢隐瞒,“云水真人现拜在胡邮帐下效命,皇上此计虽妙,又恐娘娘……或许冒着娘娘更好。”魏老三抬头一看,见南宫渊危险地眯着眼睛,立马拜下,“微臣句句属实。”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朕既已封你为副将,自然信你。”南宫渊示意魏老三起身回话,“宛城这数万的百姓,是朕的子民,亦是皇后的子民,皇后聪明豁达,绝不会以数万百姓为戏,且她并非你等所想的狭隘之人,你尽可放心,朕对皇后也是一般无二的信任。”转而又对周斯说道,“云水真人既在敌军帐下做事,日后定然少不了一见,免得皇后生疑,此事也不必瞒着她。”
周斯应着,南宫渊吩咐众将士各司其职,才说道:“散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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