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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

此生一世安好 彼交匪敖 4639 2021-04-02 20:58

  “叮”的一声,玉牌掉在地上,穆少霖强行坐起身来,牵扯着伤口鲜血不止,他却置若罔闻,心里早已知道了答案,还是不死心地问道:“你要走了?”

  不只是哪一个字正中了苏云音的心思,她突然热泪盈眶起来,忽的便转过身去,避开穆少霖的视线,抬头望着房檐,故作淡然地回道:“少婉央了师姐来此,不正是护送兄长返回南安?”

  穆少霖最后的一丝支撑瞬间崩断,后背一软,径直往后,倒在了软枕上。他的伤口一股一股地抽动着,肆意地流着血,将被子的一角染红,苏云音只觉有如凌迟,身上钝钝的疼通。她张口了张口,意欲说些什么,到底已经没有立场,最后只能地咽下,狠着心,转头离开。

  见此场景,穆少霖几乎是本能地捡起地上的玉牌,面上一片平静,然而内心的挣扎根本藏不住,眼中还有不能淡忘的眷念和不舍。穆少霖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玉牌,将上面打着的穗子握紧又松开。这是苏云音赠送的玉牌,清贵却冰冷,一如苏云音远去的背影。

  觅波再推门进来时,便见不知不觉之中,穆少霖的脸上已经挂满了眼泪,越是强作的镇定平静,越是冰冷渗人。觅波才想斥责他,可瞧着穆少霖身上浸血的伤口,混着惨白的脸色,她最后只是淡淡地叹了一口气,小声地问道:“你,可还好?叫六叔进来瞧瞧?”

  “明日便回南安。”穆少霖双眼全然无神,满是死灰的模样,却说得万分坚决。

  “你这模样……”还不待觅波说完,穆少霖便加重了语气,几乎吼了出来,“明日回南安。”他害怕,害怕晚走一步,这般残缺的身子,便会被南宫渊看轻,被临淄人看轻。

  觅波指着穆少霖浸血的伤口,劝说道:“先唤了六叔为你包扎吧,待好了再走不迟。”

  一瞬间,穆少霖仿佛是收了巨大的刺激似的,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因着双腿的脚腕处,曾经被嗜血的蛊虫寄生,双腿毫无半分力气,踉跄着跌倒在地,又挣扎着起身,歪歪斜斜地揪着觅波的衣领,怒红着眼眶,喊道:“走,明日就走。”话还未说完,又摔倒在地上。

  觅波手忙脚乱地去搀扶,一边劝着:“你这般模样,便是回去了,有何不过叫少婉担心。”

  “少婉。”穆少霖呢喃两声,平静不过一瞬,想起自己南安堂堂大将军,如今却成了半个废人,只怕还要徒增家人担心。为将者,不能驰骋疆场,与死何异。如此一想,他立马便挥开觅波的手,发疯似的捶打自己的双腿,怒气高涨,“既是走不得,又站不稳,还要你何用?”

  也不知道苏云音和穆少霖都说了些什么,导致了穆少霖如此激烈的反应。

  “穆少霖!你冷静些!”觅波惊呼出声,全力阻止着他,奈何力不能及,根本无法靠近,尝试几番,皆是如此,最后无法,只得趁其不备,一掌将穆少霖打晕。这才叫了六叔进来,两人合力将穆少霖扶至床上躺着,重新包扎了伤口,才算了事。

  想着穆少霖的适才的声嘶力竭,是不得不走了,再拖延下去,只怕于穆少霖的伤势不利,便是为了穆少婉的请求,觅波只好勉为其难地同意了。于是匆忙收整了行装,在临淄城中赁了一辆还算舒适的马车,预备着次日穆少霖醒来,便离开临淄。

  而另外一边,苏云音心神恍惚,跌跌撞撞地回了“云中居”。怅然若失地将映月赶出了屋子,只自己一人关在屋内,蒙在被子里,咬着指关节,狠狠地流着眼泪。

  苏云音只身一人闷在屋中,映月又心知苏云音心里不大痛快,便有心由着苏云音,可这般犹犹豫豫着,天色也已经暗了下来。如此过了几个时辰,总不见半分动静,映月这边在屋外来来回回地踱着步,焦急万分却又忐忑不安,不知如何是好。

  正在这时,内监送了晚膳来,映月连忙抢过,将内监打发了,自己捧着膳食,一边敲着门,一边轻声喊道:“娘娘,厨房新做的点心,奴婢瞧着不俗,端来于娘娘用些。”

  屋内不答,映月又敲了一时,将耳朵贴在门上静听,毫无动静。映月再喊:“娘娘,您早膳午膳也不曾用,这晚膳好歹用些。”映月思忖着,是否破门而入。

  “皇后还未用晚膳?”映月正在为难之时,南宫渊只身一人,背着双手阔步而来,沉声问道。映月一惊,赶紧躬身行礼,南宫渊朝屋内看了看,听不出喜怒哀乐来,一脸常态地又问:“皇后几时回来的?”可看南宫渊表情,分明又像是早已心知肚明一般。

  虽是如此,映月不敢有丝毫隐瞒,低头回道:“晌午便回来了。”

  南宫渊微微点了点头,眼中有暗暗的流光闪过,沉默如夜,就在屋外默默地站了几刻钟,这才幽幽吩咐道:“皇后身子底差些,你好生伺候,这晚膳断不可不用。”

  “奴婢遵命。”映月连连躬身应下,只听南宫渊又说道:“皇后晚膳之后,你请了太医再来为皇后把把平安脉罢。”说着便转身离开,走出两步有顿住,“朕明日再来看望皇后。”

  是夜,映月到底用尽方法,也没能让苏云音用了晚膳。

  苏云音痛哭了一夜,直到黎明时分,方力竭而睡了过去。苏云音再次醒来时,只觉浑浑噩噩,头重脚轻,身体发胀,嗓子干涩疼痛。苏云音挣扎两下,才刚坐起身来,到底难受的紧,又倒了回去,张口唤了一声映月,才知已经哭哑了嗓子,难以出声。

  苏云音又在床上翻转片刻,才撑着床沿,勉强扶着站了起来。苏云音好容易摸到了桌边,想倒了冷茶润润嗓子,奈何眼神朦胧着,四肢无力,没能看得太清,撞倒了凳子,将茶杯茶壶撞倒了一地,摔了个稀碎。

  映月早就候在屋外的,因听着屋内稀里哗啦一通乱响,不知是打翻了何物,可否砸伤了苏云音,映月担心不已,当下再不多想,立马撞门闯了进去。

  才进屋,便见苏云音蹲坐在一片茶杯的碎片中,迷迷糊糊地在地上摸索着什么,手指也被碎片划伤,还不自知。映月赶紧放下手中的托盘,几步冲上前去,将苏云音扶了起来。

  不过一夜而已,苏云音三魂似乎去了气魄,除了憔悴,还有一双惹人心疼的空洞的眼,直望到映月的内心至深处一般。映月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到了茶递上,又小声说道:“娘娘,奴婢亲自在厨房熬了燕窝粥,可要用些?”

  苏云音喝了参茶,嗓子舒坦些许,点点头。映月一喜,赶紧舀了一勺燕窝粥,吹到温吞,这才送至苏云音的嘴边,苏云音就着映月的手,勉强用了小半碗。映月再送上一勺,苏云音摇摇头。突然,苏云音突如其来地问道:“映月,我是否十恶不赦?”

  映月讶异非常,赶紧放下粥碗,否定道:“娘娘尽是浑说!奴婢虽为丫环,娘娘却待奴婢亲如姐妹,别人奴婢不知道,娘娘却是断然不会是恶人。娘娘何出此言呢?”

  “是吗?”苏云音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唇角,满眼的苦涩,“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穆少霖一身铮铮铁骨,沦落至此,如有意外,只怕全身的武功就此尽废,与穆少霖而言,岂非比死还难受?苏云音低头看着那些破碎的茶杯,低语道:“此与十恶不赦还有何差别?”

  “娘娘?”映月不明所以,糊里糊涂的,又伸手往苏云音的额上贴了贴,赶紧吩咐人进来收拾着,一边又说道:“娘娘莫不是身上不舒坦,可要请了太医前来瞧瞧?”映月不由分说,即刻便要叫人去请了太医来。

  “映月。”苏云音赶紧拉住映月。昨日之后,苏云音明显感觉心力渐渐不济,心有余而力不足,只是她心脉微弱,只怕诊不出个所以然。再者,未得南宫渊的信任,苏云音根本无心身体是否康健一事,于是淡然地吩咐道:“师姐带来的药,多少太医也比不得,你去端了来罢。”

  一时,苏云音喝了药,更觉身上疲懒困乏,央着映月扶了自己在榻上歪着,却不想,竟然睡了过去。似睡似醒,模模糊糊之中,苏云音仿佛看到了南宫渊,却又只是个肖似南宫渊的背影,她拔腿追去,总是越追越远。倏地,南宫渊停了下来,苏云音奋力奔跑过去,竟然又从哪个身影里穿了过去,看不清而又摸不着。

  苏云音正是怅惘之间,世界只剩下一片漆黑,脚下是一滩一滩的血液,映照着穆少霖的脸。他问苏云音为何要抛弃自己,为何要离他而去。苏云音不知如何作答,只能不断地摇头,不断地后退,直至她整个人淹没在血海中。她惊惧惶恐,不断地高喊着:“救我,救我。”

  “娘娘,娘娘。”苏云音躺在榻上不断地挣扎着,似是极为痛苦一般,映月赶紧握住了苏云音的双手,小声地将苏云音唤醒。映月看着不断喘着急气的苏云音,拿了手帕为她擦拭着满额的冷汗,扶着背,又是递了热茶来,问道:“娘娘可是梦魇了?”

  苏云音一气饮下满杯的热茶,缓过一口气来,才觉心脏猛然跳动不已。苏云音一手捂在心口处,总觉将有何事发生,忽而淡淡地问道:“我师姐可有来过?”

  两人正说着话,便听门外有人回话,说是万德庄的小厮求见。苏云音忙请了进来,那人施了一礼,接着便回道:“启禀娘娘,觅波姑娘吩咐草民前来传话,姑娘与穆将军已经回了南安,走前再三叮嘱,望娘娘好生保重,只要姑娘觅得良医,即刻便前往带来东夜,于娘娘看诊。”

  话犹未了,苏云音已经“腾”地站了起来,上前两步,急忙问道:“他们何时走的?”

  那人一怔,躬身回道:“才走不过一刻钟,此时怕是已经到了城门口……”

  “快,备车。”那人还说了些什么,苏云音早已听不进去,催着映月备车。那边才套好了马车,这边苏云音已经扶着映月的手,坐了进去,催着驾车的尤公公,“去城门上,要快。”

  尤公公虽不知缘由,却也不敢耽误,将马鞭不停歇地甩着,匆匆地往城门上赶去。一路上,苏云音掀开车帘,极力地往城中搜寻着觅波二人的身影,然而无果。及至到了城门上,苏云音跌跌撞撞地跳了下来,冲向守卫,慌张地问道:“可看见本宫的师姐路过?”

  守卫赶紧行礼,苏云音焦急不已,不及让他们平身,率先再问:“本宫的师姐呢?”

  “姑娘……”打听消息而已,却不想苏云音竟然亲来,两名守卫瞠目结舌,抱着拳,回道:“姑娘雇了一辆马车,大约辰时二刻左右,便已经出了城,此刻,只怕已经走远,不知娘娘可是还有要事交代?是否卑职两兄弟将觅波姑娘的马车追回?”

  苏云音后退几步,心中慌乱不已,脚步难免不稳,映月赶紧扶住,指着城楼说道:“娘娘,上城楼。”苏云音仿佛恍然大悟一样,把腿便往城楼上爬去。未几,苏云音站在城楼上极目远眺,也不过是望见天地相接的地方,扬起的一片尘土而已。

  “走了,他们都走了。”苏云音扶着城楼,自言自语道:“为何要不告而别?为何?”

  苏云音泄愤一般,在木楼上重重地拍了一掌。后边,不知何时,守卫也跟了上来,行了一礼,自顾回道:“卑职晨起时,在万德庄的门口,看到两个男子,将一个站立不稳,身上流着鲜血的人附上了马车,也不知要不要紧,特来汇报娘娘,请娘娘示下。”

  守卫才回了话,便听苏云音突然仰天一笑,笑得甚为凄楚,而后又是哀伤地大哭起来。守卫手足无措,映月赶紧将人赶走,扶着苏云音,小声劝道:“娘娘,姑娘是江湖人,四海为家,走前也留了话,迟早还能在与娘娘相见,娘娘何必如此悲伤。”

  “你不懂,你什么都不懂。”苏云音摇着头。她哭觅波的不告而别,哭穆少霖即便身负重伤,不能自理,仍要冒死离开。更哭自己,与穆少霖决绝,又与南宫渊龃龉,已然进退两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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