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宋沄是天才,那也是因为宋涯这七岁就誉满京城的神童失踪了才算的。可和宋沄的天才不一样,宋涯除了天资过人以外还很叛逆。
小孩子对善恶并没有太强的观念,靖远侯重新驻守边关,在老夫人和董氏偶然的忽略下,宋涯被西府的人灌输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话。才七岁的他竟然以房里有老鼠为名让小厮买来鼠药投放在黄氏房里的茶水中。
幸亏黄氏将门出身,发现了茶水异常,细查之下发现是宋涯投毒。黄氏不是那种闺中娇女,发现此事之后狠狠责罚了宋涯一顿,并将他送往陪嫁的一个庄子让他反省己身。
就在宋涯去往庄子的第二天,宋涯没了踪影,无论怎么查都只查到黄氏的人将宋涯送到了拐子手上。
向来在佛堂的老夫人闻讯后大怒,怒骂黄氏心毒,并写信召回靖远侯。等靖远侯回来,夫妻俩大吵一架不欢而散。靖远侯寻找两个月未果后只得遗憾重回边关,直到六年后才回来一次,在老夫人劝慰下和黄氏算是从归于好。
可惜只坚持了三天,又被宋天权夫妻俩哭着让他想起了失踪的嫡子,再次和黄氏大闹离京,至今八年未归。
看着宋涯跟在宋沄身后一步步走来,黄氏只觉眼眶湿润,都不知道心中复杂的情绪是恨是愧还是怨。
宋涯身量很高,比宋沄高了近一个头。
宋涯有一双和靖远侯、和宋沄一模一样的凤眼,宋涯的下巴有坚硬的弧度,这一点比宋沄更像靖远侯。
宋涯很瘦,身上细棉书生袍寻常人穿着觉得飘逸,穿在他身上显得很空。
宋涯很白,是病态的苍白,仿佛能够看见脸色青色的血管,更显得眸子深幽黑沉。
“大宝儿,祖母的大宝儿!”
沉闷的气氛中,一声苍老的呼唤后,院门处跌跌撞撞冲进来一个老妇人,挤开舒甜径直扑到了宋涯身上,瞬间就让严肃的宋涯破功。上辈子,他回府也得到了祖母这样热情的拥抱,可是他已经完全被二房洗脑,觉着祖母惺惺作态,直接就把老人家给掀翻出去,好像还让老人家摔伤了手臂。
现在怎么办?宋涯可是一点和老人相处的经验了都没,下意识就去看舒甜,却撞上了舒甜满眼的幸灾乐祸。
不行,不能我一个人痛苦。年头飞转,宋涯咳嗽了两声,身子开始摇摇欲坠,“祖母……”声音也有气无力。
舒甜的本能反应又来了,想都不想就上前一步撑着宋涯把身子站直,“这位……老夫人,陈……相公他身子不好,咱能不能坐下说话?”
“娘,您先坐下。这孩子是不是咱们家大少爷还得验过再说。”这便是黄氏,说话行事从来不会弯弯绕绕。
宋涯上辈子不知道黄氏就是这么个直来直往的人,带着偏见看她永远都觉得她面目可憎。重生了一世,有惯做面子私底下歹毒阴险的陈村长一家和舒甜这么面上心里都傻白甜的姑娘作比较,他才知道什么是口蜜腹剑,什么是行动暖过语言。
就像现在,黄氏一见他摇摇欲坠,连武功都用上了冲过来,见舒甜扶着他了这才转手连抱带扶弄起来了老夫人,让他身上一轻。
“大宝儿长得和天成一模一样,这有什么好验的。而且褚良若是没验过,又怎么会急吼吼给府里送信。”老夫人还在抹眼泪,眼神黏在宋涯身上不放,要不是黄氏拉着她,她肯定还得扑到宋涯身上哭一场。
她眼巴巴的眼神让宋涯心里越发愧疚。上一世……,上一世祖母是被他活活气死的!
舒甜感觉到宋涯身上的悲伤,以为他是在为黄氏的质疑伤心。被他欺骗的那些伤心立马不知道飞到哪个国家去了,剩下的只有对宋涯的怜惜。紧紧抓着宋涯的大掌,对整件事情一知半解的舒甜勇敢地站到了他前方,“如果你们不想认相公的话就算了,反正以前没有你们我们过得也很好。”
宋涯一颗心软得一塌糊涂,傻丫头怎么能这么可爱呢。不过,回靖远侯府是他走出复仇的关键一步,他怎么会毫无准备呢。
“祖母,……母亲,三弟。以前我一直病得昏昏沉沉,很多事情都不太记得。直到娶了甜丫头住到舒家慢慢养好身体我才隐隐约约想起了一些事情,后来褚大人说了我的身世,我才知道那些事情并非病中胡思乱想,而是真实发生过的。”
接下来,宋涯列举了靖远侯府中发生的一些小事,甚至还说出了他小时候埋了一张刻了他名字的小弓在什么地方。
确定了身份,黄氏就一脸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行了,你原来的院子我已经让人收拾出来了,带你媳妇过去看看有什么需要添减的,有什么晚上一家子吃饭的时候再说。”
“黄氏,你就不能对大宝儿好点吗?我知道,大宝儿回来打破了你想让阿沄做世子的念想你不高兴了吧。”老夫人泪水还在糊在脸上,被黄氏气得都忘记擦去了。
黄氏脸色不太好看,就连宋沄都又愧疚地看向宋涯。宋涯却是浑然不在意地看了眼精神激动后有些摇摇欲坠的祖母,又看了看自己和舒甜一身的尘土油烟,猜测黄氏只是想让大家好好来个午休而已,只是她不习惯说软和话,所以态度看起来有些蛮横。
宋涯同样说不出什么软和话,求助似的又看向舒甜,并示意她看一眼老夫人。舒甜果然不负他期望,发现了老夫人不妥,连忙打圆场,“老夫人,我们才刚刚回来,相公身子不好有些疲累,您也该午休了吧,不如咱们晚上慢慢聊。”
舒甜生得白嫩圆润,笑起来还有个浅浅的酒窝,很是讨喜。本来老夫人还看不上这据说给孙儿冲喜的孤女,但看在她万事都想着大宝儿的份上,这个台阶老夫人也就下了。
舒甜其实私心里也觉得黄氏不喜宋涯回来认祖归宗,可回到院子里一看又觉得不是那么回事。
两进的院子从外观上看没什么区别,可进门后就能看出这院子是被精心收拾过的,正房不管是会客室、卧室、还是书房的摆设都精致大气,左边厢房里据说是宋涯七岁前的住处,里面原来的摆设也都还在,根本就不像荒废了几年的样子。
右边厢房门打开舒甜就愣住了,竟然是一间宽阔整洁的厨房,摸摸铺了石板的灶台,糯米泥都还没干透。正犹豫着,门外就有个婆子急匆匆进来,道:“大奶奶,夫人差小的来说一声,小厨房是前天才建好的,这两日怕是不能用,您别着急。若是要给大爷做吃食,大厨房或是旁边六小姐院子里的灶台您随时都能用。”
婆子身后还跟着两个一看就很老实的丫鬟,一个拎着食盒,装了一锅补气的人参鸡汤;另一个捧着两个匣子,里面装着一支年份不浅的人参和两朵灵芝。按照黄氏的原话就是她不会在鸡汤里下毒,要是宋涯和舒甜不放心呢就自己重新做。
重生一次,宋涯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当着那婆子和两个丫鬟的面吃了个鸡腿,喝了两碗鸡汤,这才说累了要去午睡。
那婆子告罪了一声带着两个丫鬟连忙告退,不过离开之前还特意告诉了舒甜,并不是不给他们配下人,实在是侯府各司其职并没有多余的人手,明天人牙子就会送一批调教好的进府供她挑选。
闲杂人等一走,舒甜笑着关上房门,转身直接扑到了床边,“宋涯,我觉得我们得谈谈!”
来了!宋涯心说,手上却是灵活地握住舒甜的手腕一拉,直接将人拉到了床上,嗅着被子暖暖的阳光味道,他很配合地点点头,“甜丫头,你觉得哪里不对,我改便是!”
“你一直在骗我!”舒甜控诉道,“你明明病好了不说还一直装,让我担心。家里明明那么多银子你从来不告诉我,害我一直挖空心思挣钱。你还想着更名换姓就抛弃糟糠妻的我……”
宋涯觉得舒甜真是越说越离谱了,伸手捂住她唇,看着她眼睛正色道:“第一,我从不曾想过会和你分开。你是我拜堂成亲的妻子,无论我是陈连生还是宋涯,这一点永不改变。第二,我的毒虽然已经解了,但病根还在,本想等彻底恢复才给你说的,却被洛云河那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的先胡说八道了一番。”
想起舒甜对洛云河的推崇,宋涯决定死道友不死贫道,所有脏水都往洛云河身上泼。
“第三,当初是洛云河要用你那些菜谱挣银子,被我看穿后他允诺我三成份子。但必须我考上秀才后才能从他那拿到银钱。最主要的是,所有东西我都写在你的名下,一直都交给你保管着,是你竟然粗心大意地都不曾看过一眼。你就这么不珍惜我给你的东西吗?”
说着说着,避重就轻的宋涯还委屈上了,衬着青白的脸倒像是舒甜欠了他许多似的。
舒甜瞠目结舌,这人是发烧了还是被人穿了,到靖远侯府后画风转变咋这么快!她不懂,有一种放松叫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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