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村长父子跪在堂内面色如土,连句“冤枉”都喊不出来。
褚良叹了一口气,将卷宗再翻了个个,到了最为重要的柳家灭门案。
有六婆和哑巴的证词,舒甜也从记忆中翻出来那晚上的确是陈继祖来家叫爹娘下山的,基本确立了陈家父子毁掉堤坝冲毁柳家的罪行。
只因挡了风水就被整得家破人亡!只因听信风水先生一句话便要杀舒秀才一家以确保子孙不被人超过,若不是当晚舒圆有些发烧不能淋雨,舒秀才夫妻俩还会带着一双儿女前去,那才叫一个斩草除根!
这是何等的骇人听闻的恶性事件!那些第一次听说案情的人咬牙切齿不说,从陈家碾一路跟来的村民们一个个脊背发凉。
不知道是谁,突然叫道,“大丰三十一年,我们家稻田遭瘟颗粒无收,那年我们一家子无奈只有卖田度日。是陈村长,拿了银钱便宜买了我们家据说再也生不出粮食的田地。结果呢?他们说在县城买到了专门改善土地的药物,那田第二年就来了个大丰收。这中间肯定有鬼!”
“还有我们家,和陈得宝打了一架后的一天晚上莫名其妙被人打了一闷棍,落下残疾到现在都没说上媳妇。”
“我们家……”
“我们隔壁家……”
来自陈家碾的村民你一句我一句竟然想起了无数蹊跷事都和陈村长一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群情激奋,恨不得扑上前生啖其肉。
六婆正是当场重重啐了一口口水在陈村长脸上,和大女儿抱着失而复得的白玉观音大哭不止。当年陈村长父子害了她女婿不但让他们一家被迫为奴,更可恨的还是让她们母女成仇,这么多年一直不相往来。
柳望村带着刘毅急急赶来时便恰逢这混乱局面,只是狰狞着脸的他已是顾不上责骂褚良御下无方,迈着愤怒的步子直接来到陈村长父子二人面前,明明身边有无数人可用,却还是亲自动手扇了两人几个耳光。
“柳大人,请冷静。案子还需继续审理。”褚良不得不让人扶着点柳望村,不是怕他继续打,而是怕他急怒攻心出点什么状况,如今朝廷局势混乱,全靠几位内阁大臣撑着才屹立不倒,柳望村便是其中一人。
“审什么审?因为一己私欲致人家破人亡,其罪当诛满门。”柳望村抚了抚衣袖坐到了褚良准备的椅子上坐下,目光从堂上扫过,只有看到舒甜的时候才微微缓和了神色点了点头,到了陈连生那儿又成了锐利的杀气,“我外甥女会和陈连生和离,算不得陈家人。”
陈连生闻言不由苦笑着行礼,“舅舅迟来有所不知,今日一案我也是苦主。”
褚良也赶紧送上卷宗,陈连生身世正紧锣密鼓调查当中,万一真是他心里想的那人可不能让柳望村先给杀了泄愤。
两年前柳望村帮陈连生和舒甜重新立户时就听陈连生说了点皮毛,现下看了卷宗倒又想了起来,哼了一声没再多言,想必是私底下才继续考虑是否让舒甜和离。
褚良本来还想审审陈村长父子做下的孽家里女人和孩子们是否知情,可柳望村一来便是一竿子打死,他要是还执意要审岂不是不给柳望村这翰林院掌院面子。
实际上,六婆的供述中,大王氏和小王氏手上一点都不干净。别说在陈连生一事上有谋害未成的罪名,就是柳家人身死两人也是知情者。
案子无需再审,陈村长父子和只等公文从州府里转一圈便斩首示众,大王氏和小王氏以及陈得宝兄弟五个刺字流放三千里永不可赦。陈家田地家产尽数充公,只等陈家碾村民再有上告者另行协商如何处置。
“你既然不是陈家人,那就换个名姓吧。姓舒或者姓柳自行决定。”褚良宣布退堂后仪门外看热闹的民众犹自不想散去,但柳望村却给舒甜还有陈连生使了眼色一路到了后衙。还没坐定,就给陈连生抛去一个难题,而且看陈连生的眼神无比嫌弃,
“反正这几年你和甜丫头一直兄妹相称,空有夫妻之名却无夫妻之实。你的考卷我已看过,过几天府试应当没什么问题,介时你们兄妹三个随我上京,不说破无人知道其中关系。”
陈村长父子的凉薄冷血是真真惊到了柳望村。两年前他还见过这对父子,以他的阅历只是觉得这两人有些伪善罢了,却不想丧心病狂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陈连生虽然也是受害者,但谁能保证生活在这样家庭十多年的人心理究竟有没有留下什么阴影,性格上会不会有什么缺陷?
至少,柳望村就觉得看不透陈连生这年轻人,看似温文病弱的皮相之下藏着深不可测的心思,怎么看都不是自家温柔善良单纯的外甥女良配。
陈连生眼神闪了闪,内里风暴云集,垂着头好半晌才算掩藏住心里不甘,坐在轮椅上恭恭敬敬给柳望村行了一礼,道:“舅舅,甜丫头是我明媒正娶拜堂成亲的嫡妻,并不是您说不成便能不成的。”
若是两年前经历今日这事,陈连生会毫不犹豫转身离去的。一是他对婚姻之事毫无期待,二是他有他的傲气,被人盛气凌人威胁还能维持恭敬就不是他的风格。
然而,如今只是在脑海里想想柳望村一手遮天抹杀了他和舒甜的婚事,等回到京城后柳望村还会给舒甜重新安排个憨厚老实好掌控的女婿……;只想了个开头,他便觉得难以忍受,如此一来,在昔日不死不休的政敌面前说上几句软话也不是什么难事了。
念及此,陈连生态度又软和了几分,温柔看向一旁舒甜,“更何况,这两年多来我与甜丫头相互扶持,夫妻早已一体,还请舅舅莫要因为陈家人行事便一概而论,拆散我们夫妻。”
舒甜被陈连生那眼神给看得身子一颤,完全是被肉麻的。试问,平日里明明就是温情的兄妹之交,什么时候发展成夫妻之情了?她下意识就想反驳,却见陈连生捂着唇像是在竭力忍受咳嗽,惯常看不出什么情绪的凤眸里竟然满满的祈求。
舒甜心里一疼,想都没想就赶紧上前又是拍背又是抚胸一阵忙活,还抽空到门边吩咐了守门的衙役帮忙取些清淡好克化的吃食来,因为陈连生早膳用得太少!!
陈连生咳嗽了两声,越过忙碌的舒甜看向上首端坐的柳望村,眼中浓浓的笑意在柳望村看来分明就是得意洋洋,十足的讨厌!
可是,自家外甥女的表现看在眼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分明就是情根深种,还说什么兄妹之情,气得他心肝一阵钝痛,他也好想咳嗽怎么办?
“大人,您喝口水吧。”
柳毅觉得自家老爷真是可怜,整天筹谋这个筹谋那个的结果全都是空想。和外甥女就一起生活了两天时间,难道你还想战胜陪人家两年的“兄长”?而且你这舅舅平日什么好处都没给,上来就要掌控别人生活,这怎么可能?
舒甜刚才忙着担心陈连生的风寒没多想,此时端来点心给陈连生慢慢吃着顿时才福至心灵。陈家没了,陈连生现下又正是要考举人、考进士的关键时候,如果再离了自己,那谁供给他考试的盘缠,又有谁能照顾他一个病秧子?
舒甜来古代两年多,见了不少这世道对女子的不公,早就歇了在这儿找个两情相悦丈夫的心思。听舅舅的意思好似离了陈连生立马就要给她找个老实可靠的男人嫁了。三妻四妾的年代哪有什么老实可靠的男人?她觉得吧,陈连生想利用她,她也想利用陈连生,过了这段日子再说吧。
正巧,听见柳毅在劝柳望村喝水。看看手上送到陈连生面前的整盘点心,舒甜有些心虚地笑了笑,将盘子放在陈连生手上,用旁边的筷子插了两个点心送到柳望村面前,“舅舅,你也吃块点心吧。从州府那么着急地赶过来,想必也没用早饭吧。”
两块被筷子插碎的点心和盘子里漂漂亮亮的一比,谁轻谁重一望既知。柳望村又感觉胸口中了无数箭,摆了摆手,“罢罢罢,女生外向。你们的事情暂且等他能够过了府试取得会试资格再说吧。只是如今府试名册已定,你须得以‘陈连生’名字参考,待得府试之后你可得好好斟酌换个名字,否则我便让褚良将你以陈家从犯论处。”
陈连生看褚良的态度也知道他必然去想办法弄清自己身世了,也许还等不到府试之后就会有结果,介时自然不会再用“陈连生”这没什么意义的名字了。只不过,柳望村还打着主意自己能够姓“柳”,注定会落空的。笑了笑,陈连生算是默认了柳望村这个要求,让他暂时高兴高兴。
柳望村的心情的确好了些许,转头叫过侍卫,“柳毅,派人去接少爷没有?另外给云州府送口信,待我祭祖后便会回州府主持府试。”他觉得,还是赶紧把舒圆接到身边亲自教导,也许还能先得个贴心的外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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