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伯侯府书房内。
姬伯侯正立在书桌前描摹书法,宛宁站在一侧惴惴不安。
良久,她才叫道:“父亲......”
姬伯侯未曾给反应,似是没听到这般呼叫。
她见状又说:“求父亲救命。”
姬伯侯这才正眼瞧了她一眼,“是小七呢,只这伯侯府中都是咱们自家人,却哪来救命一说?”
“父亲不曾听我细说,便断定没有?”宛宁自嘲一笑,“今儿我院里伺候的丫鬟双双不见,却有汝嬷嬷,立在我旁边,让我喝下黑乎乎莫名的药来,那药叫什么,有什么功效我一概不知,又如何能安心喝下?这便也罢了,关键汝嬷嬷竟然要强逼我喝下,父亲以为这可是担忧到性命?”
“汝嬷嬷是府中老人,办事向来有分寸,她既然如此,想来必是没有坏心的。”姬伯侯漫不经心的说道。
宛宁以为她听错了,良久方才长叹一声,“可宛宁不想喝,却也没有强迫的理,不若父亲替我拒绝?您说的话总是会有人听的。”
话音刚落,就有姬伯侯府身边小厮道:“汝嬷嬷求见。”
那老妇人刚刚被云雀一棍子打的回不过神来,如今竟然能这般迅速的跟过来也是神奇。
姬伯侯净了手,才道:“让她到外边屋里等着吧。”
而后也踱步出去,宛宁跟在了后头,起码是在姬伯侯这里,那些人总是不可能胡来的。
未料得汝嬷嬷不过刚见姬伯侯便跪下请罪道:“侯爷赎罪,刚刚公主念及七小姐昨日第一次去皇宫里,难免受惊,故而让老奴今儿来安抚七小姐,更兼之赐下安神药来,让七小姐务必服下,可老奴瞧着七小姐似乎是误解了。”
“当真如此?”宛宁听之难免瞪大眼睛,不可置信道:“方才嬷嬷却没说是母亲赐下的,只强硬的便要让我喝来,半点看不出其间有好意。”
汝嬷嬷眼里有一丝暗沉,“是老奴不曾告知清楚。”
“可我却是真担忧了,未曾是嬷嬷因着昨日在去宫中途中同我产生口角争执,故而心中记恨,今日便来假借母亲之意,却喂我喝下不知名的危及我性命的事情!”宛宁的面上早已没有了刚刚的慌乱,只余下一片平静。
不就是胡编乱造吗?将黑的说成白的,她未尝不会。
“除非嬷嬷能事先喝一碗,我才能放心下来,否则休想让我喝下!”她小脸一仰,很是坚定道。
汝嬷嬷心中暗恨,在姬伯侯面前却答应的很是痛快,“既然七小姐不放心,老奴便尝一尝又如何?只七小姐以后可别这般不识趣,也是公主大方,不同你计较罢了。”
姬伯侯说着也转身道:“小七,你今日是有些胡闹了。”
“快些回去你那里,这事情传出去了,人还当我姬伯侯府的女儿都是这般作风。”
她进屋里时一身狼狈相,该是个人都知道是经历了些不好的,偏生她的父亲就好似是个瞎子一般,更是在旁人三言两语中便来指责她,如今更是要她回狼窝去。
宛宁不晓得该如何回话。
只是望着姬伯侯那一派不关己事的模样,她缓缓跪了下去,“我不晓得旁人的父亲是如何模样,但我晓得我的父亲,他软弱、自私、凉薄,哪怕是亲眼看着自己的女儿被人欺负,也说不出半个‘不’字。”
“你......!”姬伯侯的面目这才有了一丝波澜。
宛宁迎上他的直视道:“私以为这样的父亲用来作何,您生我育我,故而我不敢怨您,只今日我从这里出去了,便同您不曾有丝毫的关系。”
一面阳光,一面阴暗,姬宛宁脊背挺的笔直,淡然笑着对姬伯侯说道,看似风轻云淡,却像是贫瘠土壤里坚强生长的枯草一般,倔强十足。
姬伯侯似乎很悲怆,因为宛宁亲眼看着他的身体摇晃了几下。
但那一定不是因为 舐犊情深,不过是因为自己平日里不曾注意的女儿,竟然有勇气同他说出那样的话罢。
宛宁觉得有些可笑,只最后朝着姬伯侯磕了三下头,然后便不曾有丝毫留恋的转头走了出去。
直至出了姬伯侯的院里,汝嬷嬷方才语重心长般的道:“先前老奴便同七小姐说过,这里是公主的地盘,便是侯爷都是不能做什么的,偏你不信。”然内里却是在嘲笑宛宁的不自量力。
宛宁见状也只笑了笑,半点没有刚刚面对汝嬷嬷时的慌张。
自不量力?便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依旧是熟悉的魁魄居中,因着方才的一番争执,外室里已经乱的不成样子。
汝嬷嬷则将宛宁的衣裳袖子一扯将她给扯了进去。
“不过是碗汤药而已,能要了你的命?那般反抗?”事实上汝嬷嬷到现在也不懂,明明平日里乖巧极了的七小姐,如何今日竟会生出反骨?
她当然不晓得宛宁心中的悲怆,只进了屋里,汝嬷嬷便让人将门给锁住了。
“为免再生枝节,老奴只得如此了。”然后又示意端药的人上前来。
宛宁朝后退去,“嬷嬷多心了,既然我再躲也躲不过去,不若认命就好。”
汝嬷嬷对此很满意,正准备让人将汤药给拿来,却不想从里屋里出来了一个人。
只见得来人着粗布短衣,又盘着妇人头发,发丝满是花白,低着头走到外边道:“老奴是厨房里的李大娘,尤记得昨日里魁魄居中的小丫鬟曾让老奴今儿早晨给七小姐送点粥来,不想来时七小姐这里没了人,这才自作主张的进来了。”
汝嬷嬷对这打断了她喂药举动的人很有些不满意,故而不甚好脸色道:“如今这里不需要你了,还不敢进出去?”
那自称李大娘的人道:“老奴这便出去。”尔后又低着头从汝嬷嬷的身边走过。
眼看着便要走出了屋里,不料汝嬷嬷突然道:“你先等等。”更甚至亲自走到了李大娘的对面去打量。
汝嬷嬷让李大娘抬起头来,李大娘便依言照作。
汝嬷嬷的神情从一开始的忧疑到震惊,而李大娘则很是平和的说道:“汝嬷嬷怕不是觉得奴才看着眼熟吧,按理就我们这个年纪的人,少不了见过许多不多打交道的人,便是觉得眼熟也很正常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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