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嬷嬷仔细打量了李大娘半晌,然后又尖锐的看向一旁的婆子道:“你们先退出去,且将门给带上。”
那些婆子一一照做。
这时屋里的人就只剩下了宛宁和汝嬷嬷,还有那个李大娘。
汝嬷嬷看了宛宁一眼,宛宁作不关心状朝后退去,然在汝嬷嬷的眼睛从她身上移开之后又闪烁着奇异的光芒,明眼人只一看便晓得这两人之间有猫腻,恰巧宛宁也想知道,这好似无意间过来,却恰巧帮她解了围的人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
汝嬷嬷只看了李大娘许久,方才沉声道:“你竟然又回来了。”
李大娘平静的抬头道:“七小姐在这儿,老奴哪里敢走远?”
听人说到自己,宛宁也觉惊诧,仔细的瞧着这位李大娘看了许久,顿觉有些熟悉,但仔细想却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汝嬷嬷道:“你对她倒是忠心。”
“奴才本就是要对主子忠心的,本分而已,不比汝嬷嬷。”纵是面对着汝嬷嬷,李大娘也没半分诚惶诚恐,而是不卑不亢,气度从容。
若说李大娘没有半分阅历,宛宁也是不信的,尤其她说主子。
又联系到她方才所说,这李大娘定然同她有关系,且关系匪浅。
这些年里除了小喜她也不曾有过亲近的人,除了记忆中已近有些模糊的曾服侍自己母亲的老嬷嬷,那老嬷嬷好似就是姓陈。
那李嬷嬷早便在宛宁娘亲死时就已借故离开,那时她不过五岁,不记的人也是有的。
只隐约记得李嬷嬷做的一手好饭,而如今的李大娘恰是在厨房里做活的,姬徵音前几天还曾同她提过厨房里的饭好吃了许多,她当时却说没太多记忆,原竟然如此。
眼前的李大娘该有八成便是当年的李嬷嬷。
宛宁此时此刻的心跳有些快,李嬷嬷来到此处无疑是来救她的。
只见得汝嬷嬷当下却有些慌张,“你这话是何意思,我对公主也是忠心极了。”
“当年的旧事汝嬷嬷许是忘了,可老奴还记得。”李大娘渐有占了上峰之势,“许是要老奴给你提醒一番,便是当年汝嬷嬷还是太后身边的掌事宫女的时候,那个时候太后还是皇后,玉妃得宠且有孕,太后不喜,故而下令让你除了那孩子,可汝嬷嬷不忍心,于是......”
“够了!”汝嬷嬷赶在李大娘说出之前制止住了李大娘,“你是如何知道的。”
又说:“我不管你是如何知道的,总而言之,你必须把它烂在肚子里!”
李大娘神情舒缓,“我和汝嬷嬷向来不曾为敌,今日也是一样,只要汝嬷嬷放过七小姐,就假装这汤药已经被七小姐给喝了,如此回禀公主即可。”
“你威胁我?”汝嬷嬷如今眼神慌乱,显然她是不想这样做的,但是又有把柄在李大娘手中。
与此同时李大娘则显得气定神闲多了,“当然汝嬷嬷也可以选择不受我的威胁,而我大概不会为你保守这个秘密。”
汝嬷嬷的手颤抖着将桌上的药碗端起欲掀倒在地,宛宁却在此时按住了她的手。
汝嬷嬷一怔,“七小姐是想喝?”
宛宁食指微动,“不。”
背在后边的右手突然伸出,并以极快的速度到了汝嬷嬷的身后,自袖口而出的银光小刀抵到汝嬷嬷的脖子上,“我是不想喝它,但我想让一个人喝下她。”
“谁?”
“就是母亲了,母亲一片好心赠与我汤药,我总不能辜负,可实在受不了这药酒的味,就只能让母亲自己喝下自己送的汤药了。”
她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实际上刚刚在去她父亲那里之前,她顺道还拐了个弯,去了伯侯府会客的大厅里,水果盘旁边赫然便是削水果的刀。
这种方法到底太过极端,若不是不得已的情况下她是不想用的,所以才绕步去了姬伯侯那里,可是姬伯侯这个父亲实在让她太失望了。
于是她都打算非常时刻,便用汝嬷嬷的性命来威胁她了,不想这个时候李大娘出来了,且手中还有着汝嬷嬷的把柄,汝嬷嬷不得不妥协。
如此一来她可算脱困,尽然如此,可宛宁还是觉得不够。
她前世今生因此时所遭受的所有磋磨就这般简简单单的算了?
汝嬷嬷到底看轻宛宁,想当然的以为即便是她拿着一把刀来威胁她,也不过是小孩儿过家家,真动起手来还是不敢的。
故而道:“长公主要喝甚么名贵的东西没有?哪里用得着七小姐关心。”
“可我就是要她喝这个,除非汝嬷嬷你不担心我将今日所发生的一切都告诉母亲。”她说着便将小刀的坚仞往汝嬷嬷的肉里推进了一分。
而后又靠在汝嬷嬷的耳边道:“我虽然不懂得你们刚刚在说什么,可我记得你们所说的每一句话,到时候禀告了母亲,母亲总是能从中知晓些端倪的,尤其......”
她好笑的瞧着从汝嬷嬷的伤口处溢出来的血,“嬷嬷不过是来送一趟汤药而已,便受了伤,总归是引人遐想的,你说母亲当真会不信我?怕是不尽然吧。”
然汝嬷嬷到底是长公主身边的老人,贸然要她做对长公主不好的事情总归不是容易的。
宛宁又说:“我晓得嬷嬷心中定然是对我的威胁看不进眼里的,可嬷嬷却千万别小看一个疯子。”
她如今持刀的模样可不就像是一个疯子么。
“还是一个不顾一切的疯子。”
空气有一瞬间凝滞。
宛宁再接再厉道:“况且母亲如今年岁上涨,已有了二哥和三姐两个孩子,子嗣这方面该是不太需要的,这汤药对母亲来说该是不算什么?”
“七小姐如何知道这汤药的用处?”汝嬷嬷此刻心中也是乱的不行,一方面既害怕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会暴露,另一方面也是不想背叛长公主的。
此刻听宛宁说“对长公主没有坏处”,心中也一下子豁然开朗,但也是好奇的。
虽说先前宛宁那般强烈的反抗早已初露端倪,但也是没道理的,昨儿长公主吩咐汝嬷嬷的时候并没旁人在场。
宛宁听了却是笑的莫名。
她是如何知道的?当然是深受其害之后。
而今她不过是施加其中的一丁点的痛苦在长公主身上罢了。
“如何,做不做?”她问汝嬷嬷。
汝嬷嬷道:“老奴貌似没有旁的路可走。”
无路可走,唯有走宛宁所指的那一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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