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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8章 针刑(1)

心若轻尘 易姝 5295 2021-04-02 20:56

  杜煜醒时,船上除了他自己再无一人。他竟睡得这样沉,心尘去了哪里?

  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升。杜煜四下看去,哪里得见半点身影。

  杜煜急忙将船划向岸边,向岸边渔夫问道:“可曾看见与我同来的那位姑娘。”

  那渔夫道:“一刻钟之前,两名妇人将那姑娘带走了。”

  “那两名妇人是何模样?”

  “将近四十岁的样子,中等身材,略有些胖。那两名妇人想是姐妹,看那穿着应是不俗。那两人可是了得,划起船来即快又稳,且无半点声响。”

  杜煜脑中思绪飞转,四十来岁,妇人,穿着不俗,功夫了得……究竟是何人?

  “她们向何方离去,可有骑马?”

  那渔夫点点头道:“她们驾着马车沿着这湖岸向南行去……”

  话未说完杜煜已循着渔夫所指方向一路看去,果然在不远处看到车辙压过的痕迹。

  杜煜跃上踏月顺着马车的痕迹追去。

  追得一段路程,果然见到一驾马车停在湖边。杜煜飞奔过去,跃下马,抽出腰间软剑便向马车夫刺去,那马车夫被突如其来的一剑吓得从马车上滚落下来。待反应过来,连忙磕头如捣蒜,大声呼道:“壮士饶命,壮士饶命!”

  杜煜沉声问道:“刚才可有两名妇人与一名女子乘坐你的马车?”

  “是的,是的。”那车夫忙不迭失地回答。

  “她们往何处去了?”

  “他们乘着船走了,我也不知往哪里去了。”

  杜煜垂下手中的剑,茫然望着湖面,不知如何是好!

  那马车夫缓过神来,爬上马车狂拉缰绳,飞奔逃走。

  ……

  心尘悠悠醒来,刚才怎么回事,她脑中一片模糊,只觉好像后颈似被虫子叮了一下然后便晕倒过去。现在醒来,已然不在船上,也不见阿煜躺在自己身边。只觉自己手脚都被缚在一个椅子上动弹不得。

  四处黑漆漆一片,什么也看不清,只透过门缝隐约看到一点灯光。接着听到一阵轻轻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其中一人道:“这姑娘我们该怎么办?”

  另一人道:“那阎罗说了,不需惜力,只管问出那孩子的下落便可。只一点,没问出下落不许叫她断气。”

  “嗯,那便好办。”

  “已经两个时辰了,这丫头也已睡得够久的啦。”

  心尘心中一阵紧张,这声音,这声音她记得!这两人说话的声音与去年狱中给苏姐姐施针的妇人的声音一模一样!难道……

  心尘还未及细想,便听“嘭”的一声,门被打开,只见两个妇人押着一个婆婆走进屋来。

  心尘抬起头一看,这不正是昔日与她同住一个牢房的婆婆么。

  心尘不禁吃惊喊道:“婆婆,你如何在此?”

  其中一个妇人冷笑着说道:“袁婆,你与沈姑娘许久不见,你可要对她说两句话。”

  袁婆张着右手,三个手指上涂满药膏,她听了那妇人的话,恐惧地应道:“好,好!”

  “那便好好说,说清楚。”另一妇人说着,将手中的油灯放下,两人便转身出了门。

  待那两名妇人离去,心尘问道:“婆婆,你怎么会在这里!”

  袁婆呜呜地哭道:“丫头,都是我不好,是我对不起你。”

  “怎么啦。婆婆您的手是怎么回事?”心尘看到婆婆呜呜地流着眼泪,只用左手去擦眼泪,右手五指却僵直地伸着。

  “她们,她们对我用了针刑,我受不住,所以将你与苏姑娘呆了一晚的事情说与她们听了。”

  “哦?”心尘满心疑惑,却只见袁婆满眼的恐惧。

  袁婆一迭声地对不起,心尘忙道:“婆婆快莫这样说,若不是我去找苏姐姐,又怎害得您受这种苦。”

  袁婆道:“丫头,苏姑娘是不是有个儿子?你若是知道他在何处,你就告诉她们罢,也免得受苦。这针刑,实在,实在教人承受不了!”袁婆说着这话,回想起前几日受刑的情形,仍是心有余悸,又道:“你是受不住的!”

  心尘感受到袁婆的恐惧,自己亦忍不住心中一阵胆战。她颤声说道:“我,我不能辜负苏姐姐的托付。我不能说的。”

  “你这丫头怎么这样傻,那孩子自有他自己的命。你又何必受这苦!”

  心尘仍是摇摇头,不再说话。牙齿因恐惧而咬得咯咯响了起来。

  那两个妇人在门外听着两人的对话,听得一阵,心知这袁婆的劝说怕是不会有效果了。因而进到房中将袁婆拖了出去关到另一间铁笼之中。

  袁婆见这架式更是紧张,凄声叫了起来:“丫头呀,快别傻啦,快别傻啦……”

  两个妇人来到房中,沉着脸看着心尘。

  原是六月燥热之际,心尘却因紧张而全身冰凉。

  其中一人恶言说道:“我们想要知道何事,想必袁婆已经告诉你了罢。”

  心尘点点头,因紧张而半晌才挤出一个“是的”。

  另一个人见心尘这副模样,冷笑一声道:“你既知道害怕,便将你知道的事情老老实实说给我们听,也免得你受这些无谓之苦。”

  心尘摇摇头道:“我,我不能说。”

  其中一人厉声道:“你不怕疼么!”

  “我怕!……可,可我不能说。”

  “哼,姐姐,咱们少与她废话,不让她尝尝苦头,她是不会老实的。”

  “好,今日便教她尝尝神仙针的厉害。”

  这两个妇人说着便拿出绳子及一副手掌形状的木板,将她十只手指一个个牢牢绑在木板对应的手指上。

  “你,你们要做什么……”心尘早已从袁婆眼中看到了施针的步骤,因而见到木板便已吓得语无伦次起来。

  洞庭湖心小岛的破屋之中,传来一阵阵袁婆的哭叫。可是有了这湖水的阻隔,岛外之人又如何听得到!

  袁婆的铁笼正对着心尘的刑房,当两名妇人对心尘施针时,心尘初时咬着嘴唇不肯出声。

  这神仙针便是一种极细的钢针,钢针从指下肉中穿入,针上有倒刺。穿入的速度需不疾不徐方才使人感受最为疼痛,钢针穿入指内尚不是最疼,拔出之时,倒刺将肉点点带出才教人痛到死去活来。

  那两名妇人,每插入一只手指,便会问一声:“那孩子在哪里。”

  心尘此时已痛得没有力气,好容易缓口劲来,只摇摇头道:“我不能说。”

  “那便莫要怪我们啦。”那妇人说着又缓缓将钢针从指间抽出。

  袁婆看到那妇人将针从心尘指中抽出时,心尘阵阵痉挛起来,袁婆忍不住大声哭叫起来:“丫头,你快说罢,这苦你是受不住的,你快说罢!”

  袁婆说着又忍不住对那两个妇人说道:“求求你们,放过她罢,求求你们啦!”

  袁婆一阵阵地嚎哭,心尘只流着冷汗,心里不断对自己说:“我一定要撑住,我一定要撑住。”

  她不知道自己的手指已被针扎了多少次,只觉背上的衣服已被汗水湿透,一层层地贴在了背上。

  她好像晕倒了好几次,那两个妇人也极有耐心,只要她一晕倒,便不会再动她指间的钢针,定然要等她醒来,才会继续。

  如此反反复复,竟折腾了大半夜。两名妇人将心尘的十只手指扎了个遍,此时的心尘又再度晕倒了过去。

  两人相视一眼,无奈地摇摇头道:“这姑娘看起来弱不禁风,不想又是一个硬茬!看样子,明日要对她用翻云针了。”

  心尘昏沉沉晕倒,袁婆隔着笼子也已哭喊不动,只瘫倒在地上,低声地哭泣,喃喃念道:“我真没用,若不是我贪生怕死,又怎会害你被抓到这里来。”

  湖心岛中,心尘受了神仙针的刑罚,痛得晕死过去。

  湖的岸边,却有一名男子吹着一只竹笛,一遍又一遍吹着静心咒……

  原来,杜煜寻到湖边,面对茫茫八百里湖水,不知如何寻她,正发愣之际,却见黎九香寻了过来。

  黎九香在杨婶家等了一下午,圣姑离去时曾和她说,来回最多两个时辰。现在已是三个时辰,天色也已渐黑,却仍不见两人踪影。

  黎九香焦急地等在门口,杨婶只道,或是两人在路上遇着什么有趣的事情耽搁了也未可知。

  杨婶虽是如此说,黎九香却总是放心不下。或是她太过紧张她了罢,心中总是有一种不祥之感。最后干脆骑了马,循着杨婶说的路一路寻去。当她来到荷塘边,向湖边渔民一打听,才知心尘已被人掳走,她便赶紧寻着渔夫所指方向寻到了湖边。

  她来到湖边,便看见一脸茫然的杜煜。

  黎九香看向杜煜,他此时已是满脸的自责。黎九香连喊了好几声杜公子,却不见他有所反应,他只沉到自己思绪之中。

  杜煜茫然说道:“八百里洞庭,光是岛屿便有上百处,她们究竟把她带到了何处?或者是驱舟向东下了荆江……不对,她们既用的是小舟定然下不了江?那么,究竟去了何处?去了何处?”

  此时的杜煜已然失了往日的冷静,心中早已慌乱如麻。

  黎九香“啪”地一声,一巴掌打向杜煜的脸,杜煜这才回过神来,看向黎九香。

  “杜公子,你现在冷静了么!”

  “嗯。”杜煜点了点头,刚才确是急疯了。他道:“尘儿被人掳走了。我需想办法尽快找到她。”

  黎九香点点头道:“杜公子不需急。”

  杜煜见她如此说,忙问道:“你可有什么法子?”

  “沈妹妹不是给了你一只竹笛么。”

  “嗯”杜煜从腰间取下竹笛,问道:“竹笛在此,它能做什么?”

  “沈妹妹是黑巫传人,因而会使离心咒。这笛子浸了她的血,你用这笛子吹她最熟悉的乐曲,她便能依着这笛子寻到你。”

  “我如何知道她找到我了?我又如何能够找到她?”

  “放心,我也会些控梦术,她若来了,我自然会知道。”

  “好”杜煜点了点头。遂拿起竹笛吹起了与她初见那夜所吹的静心咒。

  黎九香亦盘腿坐在杜煜身后,闭上双目静气凝神念起咒语。

  湖心岛中,心尘悠然回过神来,心里想着,自己此次怕是活不了啦。可是阿煜,他还在船上,两人好不容易能在一起,现在却又要离开他。她这样想着,心中不禁一阵难过,不行,她一定要找到阿煜,即便是死了,也想在临死之前看他一眼。

  可是,自现在在哪里都不知道,又教她如何寻他!

  不管啦,趁自己现在还有些力气,她一定要试着去找他。心尘想到这里,不禁暗念咒语。此时身体已是极弱,因而魂魄不一会便自身体里出来了。

  心尘自房中出来,四周看了看,不禁心中一阵绝望。她现在居然在洞庭湖心的一座极小的岛屿中,洞庭湖如此大,教她如何去寻他?

  她茫然围着小岛转了一圈,整个小岛仅有一座土房,屋檐上挂着四个铜铃,湖风吹来,铜铃发出阵阵响声。

  她心中想着,先离开这座小岛寻到岸边再说罢。

  她看了一眼天上星辰,隐约觉得应是向东,于是便向东行去。

  湖风吹来,心尘忍不住打个寒噤,只觉魂魄似要被风吹散。她默默念起卡隆长老教她的离心咒,方才感觉稍稍好些。

  原来魂魄与身体其实相互依存,魂魄离开身体越远,便越是无法汇聚,最终将会散去。离心咒则可助其将魂魄汇聚,虽是如此,但离心咒实在太过凶险。一则它对功力要求甚高,另则若是与身体离得太远,则因无法回来而招致魂飞魄散。

  心尘依着离心咒勉力走得一阵,却觉魂魄越来越不受控制似要四下散去。心尘不禁一阵悲戚,怎么办?她已经走得太远了,若再走下去,她的魂魄失了身体的束缚,定然会要散去。她心中默默喊着阿煜的名字,忍不住自言自语道:阿煜,对不起,我终竟是要离开你了。心尘心中悲戚,岛中自己的脸上却流下泪来。

  那两名妇人本是来看一眼她会不会死掉,见她闭着眼睛,满脸泪水,嘴里说着莫名其妙的胡话,只叹道:“这又何苦!既是受不了,招了便是。”

  心尘站在湖面之上,欲要向前走,魂魄却再不受她控制,若要回去,却又如何甘心!

  正是绝望之际,忽听得一阵熟悉的声音隐隐传来。

  她仔细听得一阵,心中一阵欣喜!是阿煜,原来他就在附近,原来,她就快要找到他了。

  心尘欲要循着笛声走去,却怎知多走一步都是艰难,越往前走,她的魂魄便越是分散,离心咒亦越来越起不了作用,意识也渐渐模糊起来。

  不行!沈心尘,你要打起精神,你一定要见到阿煜,就见他一面便好!

  心尘心中不断给自己鼓劲,可是,不行了,她真的不行了。

  她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喊了一声“阿——煜——!”一阵湖风吹来,只觉自己魂魄再不受控制,渐渐散了起来。

  黎九香守在自己身边,忽听到心尘的尖叫,忙顺着她尖叫的方向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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