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煜不懂控梦,亦不能魂魄出窍。可他好似感受到了尘儿的尖叫,忽然一愣,停下了笛音。
黎九香一听笛音停下,忙念咒语魂体同声,厉声呵道:“此时笛声千万不能停!”
原来心尘的魂魄没了身体的束缚,本应散去。而杜煜的笛声却能够吸引她的魂魄,即使心尘再无能力将他的七魄汇聚,但这七魄全部都会顺着笛音飘去,而不至四下散开。
杜煜听到身后黎九香的话,忙打起精神继续吹起笛来。
黎九香顺着心尘的叫声,来到湖中。
幸亏她及时赶到,此时心尘的七魄已然散开,由于她仍然勉力支撑,总算没有飘远。否则便是神仙也救不了她的命了。
黎九香迅速将心尘的七魄拢入手中,向着杜煜飞奔而去。黎九香来到杜煜身边,将心尘魂魄放入笛中,过得好一阵,才见心尘魂魄自笛中出来,重新汇聚在一处。
黎九香看到心尘,忙拉着她的手道:“沈妹妹你终于来了,真是急死我啦。”
心尘道:“多谢黎姐姐救我。”
“好啦,先不说这些。你且说说你现在身在何处。”
“心尘摇摇头道,我也不知,只知我是一路向东行至这里。”
黎九香急道:“那我们便要向西寻你,只是一路这么多个岛屿,若是一个个去找,只怕找到你时,你早已没了性命!”
心尘道:“那个岛不大,只容得下一座房子。且房檐上挂有四个铜铃。”
黎九香点点头道:“那便好找许多。”说着又对心尘道:“以你现在这般情形,这竹笛最多只能保你半个时辰,你需速速回到自己体内。”
“好”心尘点点头,又看一眼杜煜。心想自己此次只怕性命难保,若是如此,这一别便成了永诀。她不禁流下泪来,上午才承诺将会一直跟随他,可现在却又要对他食言了。心尘思及此忍不住伸手轻抚杜煜的脸颊,轻声说道:“阿煜,对不起。”
杜煜心中一愣,似听到她的话语。可是他不敢将自己笛音停下,生怕一个失误,便会害了尘儿性命。
心尘又看了一眼杜煜,便转过头对黎九香说道:“黎姐姐,若我这次真不能活,请帮告诉阿煜莫忘苏姐姐所托,并叫他忘记我罢。”
黎九香心中难过,却不表露,只道:“莫说傻话,快快回去罢。”
心尘欲转身回去,黎九香道:“等等,我送你一程。”
原来心尘此时并不能看到自己,由于身体受了酷刑,因而魂魄亦受了影响,她此时的魂魄早已糊作一团,虽受了血笛的将养,略有恢复,却终究只能提提神罢了。
黎九香牵起她的魂魄向着她来时的方向走去,走得一段路程,黎九香的魂魄亦渐渐散了。心尘挣开她的手道:“黎姐姐,再莫送了。”
“好。”黎九香此时确已精疲力竭,再无法走下去了。
她见心尘转身要走,又忍不住叮嘱道:“她们若再做伤害你的事,你便用你的魂魄从她们身后拍向她们的五脏!”
心尘听后问道:“这样,是否会将她们魂魄拍散。”
黎九香一跺脚道:“你都被她们害成这样了,还去管她们的死活做什么!放心,只要她们魂魄不是极轻,是不会散的,最多就是将她们吓上一吓。”
心尘点点头道:“好。我知道啦。”说着便转身离去。
杜煜焦急地吹着笛子,他知道,刚才一定是尘儿来了。可是她到底怎么样了?她现在又在哪里?
他感觉自己现在就像一个聋了的盲人,既看不见,也听不见,只能无助地等待、等待!
过了好一会儿,只听身后黎九香“扑通”一声,侧倒下来。
杜煜停下笛子,忙转回身将她扶起。焦急地问道:“你没事罢。”
黎九香缓过劲来,虚弱地说道:“我没事。”
“那,尘儿她可还好?”
“我们现在就找船去寻她。”黎九香没有说心尘的情形,怕杜煜听了更加心急。
“好,你且等我一会。”杜煜四下看了一阵。这是湖边,许多渔民便常年以船为家,因而想要找到一艘小船倒是不难,不一会,便见他划了一只船向黎九香行来。
黎九香上了船,告诉杜煜一路向西,寻一个不大的小岛,且房檐上挂有四个铜铃。
两人寻着这个线索便一路向西划去。
天色渐渐亮起来,黎九香与杜煜仍在焦急地寻找……
……
心尘自别过黎格兰,便一路往岛上奔去。茫茫夜色,她哪里还知什么东西南北。只凭着魂魄与身体内的联系沿着来时的路回去。
好不容易,终于回到了体内。此时的她已是疲惫不堪,顾不得多想,只默念咒语,令自己沉沉睡下。没睡多久,便觉有人拍她的脸,将她拍醒。
心尘悠悠睁开眼,只见又是那两个妇人站在她面前,其中一人说道:“考虑好了么,要不要告诉我们那孩子在哪里?”
心尘只觉此时睡意沉沉,半点精神也提不起来,她摇了摇头一字一句艰难说道:“我——不——能——说。”
“唉,怎就如此倔,你这样,只会害自己受更多苦。”
“姐姐,别与她废话了,咱们给她用翻云针罢!”
“嗯,好罢。”
两人说着,便拿了杯凉水强行给心尘灌下。心尘本是昏沉沉,无甚力气,一杯凉水下肚一个激灵,顿时又清醒过来。
只见这两个妇人不疾不徐地将她脚上的鞋袜褪去。
“你们,要做什么?”心尘忍不住问道。她的十指此时已无知觉,脚上却因紧张而愈发敏感起来。
那两个妇人拿来一个木架,将她的双脚缚在木架之上。
其中那姐姐又道:“姑娘,你还是说罢。这翻云针可比神仙针更痛百倍!”
心尘仍是摇头,嘴唇已被牙齿咬破,流下血来。
那两个妇人于是一人按住心尘脚板,一人将一根钢针对准她足弓涌泉穴刺去。心尘只觉一阵巨痛,不自觉尖叫一声晕死过去。
此时袁婆被心尘的叫声惊醒,忙趴在铁笼上对着心尘大声叫道:“丫头,丫头,快别傻啦!”接着又对两名妇人喊道:“求求你们,放过她吧。你们害人无数,就不怕半夜冤魂找你们索命!”
那姐姐忽然心生胆怯,手下迟疑,不再敢动。那妹妹却道:“冤魂倒是没有遇到过,我只知我们若不审她,那阎罗便会要了欣儿的命。”
那姐姐一咬牙,道:“好罢,我们继续。”
妹妹拿了一盏油灯放到钢针之下。原来这钢针与神仙针又是不同,针头略粗,针尾反倒细如发丝。她们将油灯拿来放在钢针下炙烤,心尘便如同被雷电击中一般,全身抽畜了起来。
心尘正在受刑之际,忽见那妹妹“呯”地一声,应声倒地。那姐姐吓了一跳丢下手中油灯,忙去将妹妹扶起来,她掐着妹妹的人中,过了好一阵,才见妹妹睁开眼来。只见妹妹面露惊恐,喊了声:“有鬼,有鬼!”便又晕倒过去。
那姐姐惊恐喊道:“银儿,你怎么啦,你不要吓姐姐!”
原来杜煜与黎九香在湖中四处寻找,忽听得一阵铜铃声隐约传来。两人一阵惊喜,终于找到了。
黎九香道:“你且顺着铃声划去,我先去寻她。”
“好!”杜煜点头。
黎九香盘坐在船上,暗念咒语,不一会魂魄便自体内出来。黎九香顺着铃声奔去,刚奔到半途,便听到心尘的一声尖叫。她更是发力狂奔起来。
黎九香来到刑房,只见心尘魂魄已然站在那两名妇人身后,经了刚才那一针,此时心尘的魂魄已是散乱不堪。黎九香顾不得心尘,向那两名妇人冲了过去,对准那正在施针的妹妹,便是一掌拍去。那妹妹受了黎九香一掌,魂魄瞬间离了五腹六脏,飘出体外。
心尘见识过倪西魂飞魄散,因而赶忙飞身将四处飘去的魂魄一个个抓了回来,拢到手中,然后依着之前卡隆长老教的法子将她的魂魄放回她的体内。
黎九香不悦,说道:“你现在已是这副模样,还去顾她!”
心尘见黎姐姐不悦,只歉然说道:“我还好,只是她的魂魄一散,便会没命。”
黎九香沉声道:“我教你的法子为何不用!”
心尘似做错的孩子,小声说道;“我,我本是想拍的,但见她二人的恐魄极轻,我若拍下去,并无把握救她们的性命,因而……”
“因而你就由着她们要了你的性命!”
心尘声音越发低了,只轻声道:“她们不会要我性命,不过多受些苦。”
黎九香生气地看一眼心尘,都被折磨成这副模样了,还去管别人死活。她这样子又如何教她放心离开!
黎九香对心尘说道:“罢啦,我先助你回到体内罢。”
心尘点点头,黎九香将心尘魂魄拢入手中,来到心尘身前,将她的魂魄放入五腹六脏之中。却见心尘魂魄被送入体内,不一阵便又浮了出来。
黎九香看一眼心尘脚底钢针,又看一眼她的模样,她现在魂魄不仅模糊且散乱不堪,轻轻一阵风便能将其吹散。黎九香心中暗忖此前她究竟受了多重的刑,黎九香想到此处不禁流下泪来,只道:“沈妹妹,你受苦啦!”
黎九香魂魄这样念着,身体与魂魄同动,亦流下泪来。
黎九香抹了把眼泪对心尘问道:“我且先叫她们把你的脚底钢针取出,你可还受得住?”
心尘点点头道:“受得住。姐姐只管叫她们取罢。”
黎九香便转身对那躺在姐姐怀中的妹妹施控心咒。不一会,只见那妹妹倏然睁开眼睛,直直地看向她的姐姐,嘴中沉声说着:“你若想要你妹妹的性命,立即把沈姑娘脚心的钢针拔去。”
那姐姐听到妹妹此话,吓得丢下妹妹一屁股跌坐下来。
真,真的有鬼!妹妹此时可不就是鬼上身了!
只见妹妹仍直盯着她呵道:“还不快点!”
这控心咒在控梦术中本是极高深的咒语,功力未达到便强行使咒,往往既伤对方也会伤到自己。
此时黎九香见到心尘这副模样,哪里还管用不用得,先救了她的性命再说。
那妇人拿了一块布条,将它打湿,然后用它包住钢针。那烧热了的钢针遇到湿布,发出滋滋的声音。原来那钢针一头粗,一头细。粗的那一头刺进脚中穴位,细的那一头留在外面。当用油灯烧那钢针,外面看似毫不起眼,实则刺进穴位的那一端,才真正烫了到痛处。
黎九香见状,只觉极惨,且不知沈妹妹是如何受得!
那小岛就在眼前,岛上铜铃已清晰可见。
黎九香那句“沈妹妹,你受苦啦!”只说得杜煜心急如焚,恨不能长一双翅膀飞到岛上。
杜煜听到黎九香的话语之后,便愈发拼命划起浆来。杜煜将船划到岸边,将船系好,便向那小屋狂奔而去。
刚进屋,便见一名妇人用湿布捏着钢针对着心尘的脚心似要刺去。
杜煜飞奔上前,一脚便将那妇人踢开,那妇人虽是有些功夫,但杜煜这一脚使尽了全身力气,只将妇人踢得口吐鲜血。
被取掉钢针的心尘,魂魄终于能够回到体内。
杜煜将那妇人踢倒,便不再理睬,只一心挂着心尘。
他将缚于心尘身上的绳索一一砍去,又向心尘仔细看去,身上并无伤痕,这是怎么回事?
杜煜与黎九香不同。黎九香看到的是心尘的魂魄,因而心尘受了多重的伤,黎九香一眼便能看出,而杜煜只能看到心尘的身体,这针刑,伤口极细,且扎的都是痛感极强的穴位之处,因而从体外并不能看出伤痕。他见她的手僵直地垂在椅子扶手上,他拉起她的手,只见她的十个手指每个指甲中央都有一条细细的血线。
“可恶!”杜煜忍不住怒哼一声。
她们居然对尘儿施了针刑!杜煜心中恼怒,抽出腰间软剑,便欲向躺在他脚边的妇人刺去。
“不要!”那名被他踢倒的妇人惊叫着扑到妹妹身上,想要替妹妹挡那一剑。
心尘原是昏昏沉沉,听到妇人的尖叫,便清醒过来,亦急忙喊道:“阿煜!不要。”
杜煜听到心尘的呼唤,立即收回劲道,剑虽刺中那姐姐的手臂,却是不重。
杜煜回过头来。心尘说道:“放过她们罢!”
杜煜见到心尘这副模样,心中一阵自责。收起手中的剑道:“好,我听你的。”
杜煜回到心尘身边,欲帮她将鞋袜穿上。不想,刚碰到她的脚,她全身猛然一颤,额上刚收住的冷汗又冒了出来。屋外笼中的袁婆见状,忙喊道:“她们对沈姑娘施了翻云针,她脚上的伤比她手上的还重。”
杜煜心疼得流下泪来,都是他,若不是他睡得那样沉,她又怎会被抓来此处,受这样的苦!
杜煜看向袁婆,他脚下便是那妹妹倒下时腰间落下的一串钥匙。他伸脚一勾,将那串钥匙踢向袁婆。
他正要抱着心尘离去,突然间,却见一人双手抱住他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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