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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恍如隔世梦境 任思之 3125 2021-04-02 20:55

  徽拾在一片茫茫雾气之中跌跌撞撞,周遭入眼的都是茫茫白雾,看不见来路亦看不清前方,她茫然四顾,不见一人,唯有她独处于这天地间,四周的隐隐青山迅速朝后退去,脑海中亦是一片混沌,极力想要留住的记忆却一点一点不容拒绝的在脑海里慢慢变淡直至消失,她惊恐的努力回想着自己尚能记起的每一件事、每一张面孔,但那些原本还能回忆起的东西也都不可遏制的渐渐褪色最终隐于无形,而她也在平坦的路面上一脚踏空,身体猛然向下坠去。

  徽拾缓缓睁开了双眼,首先入眼的便是浅红的帐顶,上面的金线莲花开得栩栩如生,微一转头便看见了一张满含忧虑焦急的脸,见她转醒,那紧蹙的双眉才舒展开来,就算只有微弱的一点光亮,她还是能看见那双眼睛晶亮的眸光,好像汪着一团水,亮闪闪的,满满的柔情就像要溢出来一般。

  见她醒来,守候在床前的男子原本就握着她掌心的手更紧了几分,微抖的感觉泄露了此刻紧张激动的心情。

  徽拾觉得自己虽然就像久病的样子,但身体却并不怎么乏力,反而像是劳累许久之后第一次好好的睡了一觉似的,全身暖暖的充满了力气,但脑海里却像一团揉坏的面团,一时之间杂乱得什么也想不起来,她挣扎着坐了起来,还未启齿,那男子一把将她搂进了怀里。

  他的双臂十分有力,紧紧箍着她不容挣扎,将她都勒得有些生疼,她的耳朵贴在他的胸膛上,听见他砰砰狂跳的心,她慢慢平静下来,虽然她觉得此人有些唐突,但心底里却莫名的不觉得厌恶。

  徽拾在他怀中抬起头来,有些语无伦次地问他:

  “你怎么……?我……?这……是怎么回事?”

  他轻轻放松了些搂紧她的力量,低声的笑了一声:

  “你怎么忘了?你十几天前回宫的路上淋了冷雨,已经昏迷很久了,直到刚才才醒过来。”

  过了好几天,徽拾还是恍恍惚惚,脑海里仍旧像是一团揉坏了的面,稀里糊涂的什么都想不清楚。

  一开始,周围的宫女太监见到她都下跪称呼“皇后娘娘”着实让她惊讶得差点儿要跳起来,她在凤仪宫游走,每一处都是那么陌生、每一张陌生的面孔都会让她觉得恐惧,她惊恐的发现自己什么也想不起来,好像孤身一人走在不知名的地方一样,她无助惶恐得几乎要哭出来,不过还好每一天除了萧凌隐会来,施蒙蒙也会来。

  徽拾问施蒙蒙自己为何会在此,又是什么时候嫁给萧凌隐被封为皇后的?为何她对这一切是印象全无?

  施蒙蒙似乎对她极为了解,回答她的话语脱口而出极为流畅几乎不用思考,徽拾都以为她是事先排练过很多次的。

  “娘娘,您是半月前的冬月初七嫁给皇上的,封后大典却因为您生病延期了,延期到了三天后。婚后第二天您回了一趟于府,却正遇上雨夹雪,而您却又想上街走走不坐凤辇,您想啊,这冬季的雨雪是多冷啊,您身子多么娇贵淋了冷雨回宫的当天晚上就病倒了,发起了高热,皇上整夜整夜的守在您身边,太医说您发的高热可能会伤到脑子,果然,这可不,你醒来您就什么也记不清了。不过没事,可能过段时间就好了。”

  “冬月初七也在下雪吗?”徽拾看着满天纷纷扬扬如同柳絮一般的大雪,“我出嫁的那天也下雪吗?像今天一样?”

  施蒙蒙愣了一下,只有一下,甚至都没能让徽拾察觉她的愣神,施蒙蒙伸手接了几片六角雪花,继而回答道:

  “是啊,下呢,丢绵扯絮的像今天一般大,很冷。”

  施蒙蒙虽说是个宫女,但徽拾却觉得施蒙蒙与萧凌隐不像是一般般的主仆关系,始终有那里不对劲儿,但至于哪里不对,她也说不上来。

  一到傍晚,天就黑得如同浓墨一般,若不是廊檐下一步一盏的红灯,简直连院中央的那口布满青苔的水井都没办法看清,桌上摆满了各式的菜肴,但徽拾却只是坐在一旁,连筷子都被整整齐齐的摆在白玉箸枕上,徽拾感觉心都快饿空了,但就是死活不去碰筷子吃东西,只是一个劲儿的喝着热茶。

  她不时的张望着门口。

  施蒙蒙告诉她萧凌隐每晚都会到她这里来陪她用晚膳,大多时候也会宿在这里,所以她才硬撑着在等他,可都快过了晚饭时间,萧凌隐依旧没有出现,徽拾开始有些不耐烦,饥饿感越来越强烈,隐隐的她觉得胃都开始痛起来。

  她冲旁边招招手,一个小宫女跑了上来:

  “你去看看萧……皇上在干什么,在哪里,怎么这个时候都还没过来。”

  “是,娘娘。”宫女领命而去。

  徽拾看着那小宫女跑出门去,直到她消失在了游廊的转角处才收回目光。

  桌上的每一道菜肴都散发出诱人的香味勾动着徽拾的味蕾,她双手按在肚子上,实在忍不住了,伸手拈起了一块糕点,甜美的糕点碎屑在舌尖化开,浓浓的枣香四溢唇齿染香,徽拾觉得自己似乎从来都没觉得枣泥糕这么美味过。

  一块枣泥糕下肚,那宫女也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

  “娘娘,奴……奴婢回来了。”

  她身上浓烈的风雪气突然一下扑到徽拾的脸上,冷得徽拾不禁打了个哆嗦。

  宫女站着喘了好几口大气,才说:

  “娘娘,您不必等皇上了,皇上今晚不会过来用晚膳了。”

  “为什么?你见到皇上了吗?”

  小宫女摇了摇头:

  “奴婢不曾见到皇上了,只是奴婢快到太极殿的时候正巧在半路上遇到皇上身边的川公公,川公公说皇上……皇上已经在太极殿开始用晚膳了,是江贵妃送去的。”

  徽拾心里的压抑许久的火气腾的一下窜了上来,强烈的饥饿感让她有一种无名火气无处发泄,她突然觉得自己就像个笑话,自己饿着肚子巴巴等着那个人来,却不想人家身边早有人陪了,她悔不该相信施蒙蒙的话,明明自己对这里一片陌生,什么人也不熟悉,为什么会这么轻易就相信她呢?只怕她这会儿正偷摸着笑呢!

  徽拾真想发火,但是她知道自己不能,毕竟这也不是眼前这群宫女太监的错,特别是这被派去打听消息的宫女一开始就还劝她先吃点儿东西,是她自己硬是要等的。

  徽拾深深呼吸了一口气,无力浮动的暗香让她平静不少。

  “你叫什么名字?”徽拾仰脸问她。

  小宫女有些受宠若惊的答道:

  “回娘娘的话,奴婢名叫未雪。”

  “魏雪?你姓魏吗?”

  “不是,奴婢姓黎,名字叫未雪,是‘未若柳絮因风起’的未。”

  徽拾对她有了些兴趣:

  “你读过书?”

  “奴婢小的时候跟着父亲念过几天书。但是后来家里因为大荒年实在太穷了才被送进宫做了宫女。”

  徽拾站起身来硬拉着她坐下,未雪百般推辞,句句言说于理不合实在不敢,直到后来徽拾佯装发怒她才别扭着红着脸坐下。

  “你是哪儿的人?进来几年了?”

  “奴婢是徽州人,两年前徽州大荒,而当地的大贾何家却联合狗官把持着粮仓把控朝廷的赈灾银大赚不义之财才会让我们穷困得揭不开锅,奴婢才会被卖了,所以奴婢进宫也有两度春秋了。”

  在听到“徽州”和“何家”的时候,徽拾的心里莫名的跳了一下,她努力的想了想却始终没能想出些什么,只能摇摇头将心里的异样压了下去,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都抛在了一边。

  看着桌上渐渐变得冰凉的饭菜,徽拾开始慢慢的饥饿感却渐渐消散了,看着满桌的佳肴提不起兴趣,心里隐隐有些失落,空空的像是被塞满了冰块,将她的心情都一同变得冰冷低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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