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徽拾所有的记忆里萧凌隐第一次在她的面前提起徽州、提起何家,徽拾挖空了心思去想,把记忆几乎翻了个遍,终于确定无论是梦里梦外还是前世今生,这都是第一次。
听了萧凌隐的话,徽拾才终于明白为什么于家的人会极力劝阻她和萧凌峰在一起,原来于连海实际上却是萧凌隐的人而并非外界熟知的那样是太子党,难怪萧凌峰会在夺位大战中失败,却原来身边早就埋下了这么大一颗炸弹。
萧凌隐的解释她当然相信,她知道在这个时候萧凌隐没有了再欺骗她的必要,她当然相信何家灭门是于连海的私心报复,她也当然相信爹爹以前就是一个隐藏得很好的奸商利用大荒赚取不义之财害得众多流民饿死道旁,她当然相信他是真的对她有情,她也当然相信他是为了她好才会冷落她。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即使她对于徽州的记忆已经所剩无几,即使她已经记不清爹娘的面孔,即使她已经对这些深仇大恨了无波澜就像在听别人的故事一般,可是,那又怎么样呢?那些发生过的事情已经无可挽回,她也做不到那样狼心狗肺的忘记一切心安理得的和他在一起,整件事情总是因他而起,即使他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即使自己也明白爹爹是多行不义必自毙是罪有应得,可是这一切没那么容易放下。
还有莫名失踪的黄莺、嚣张不甘的江瓶沉,温柔真诚的萧凌峰,还有那场残酷的鞭笞……他们之间已经横亘了太多,或许终究都只能隔着鸿沟无奈的遥望。
在萧凌隐那里她亦听得了一个关于锦绣元宵夜的相遇,萧凌隐温柔得能溢出水的眼神和柔和得堪比春风的嗓音都让她心颤不已。
可是……她知道自己此时该做的是什么。
她还是不知道除却现有的对萧凌隐的感情,她究竟还剩下什么?她还爱他吗?她也不知道,她唯一知道的便是自己绝对不能再辜负萧凌峰了,对萧凌隐,爱与不爱,都没有那么重要了。
徽拾也始终没有开口问过关于黄莺,其实她也不知道黄莺究竟去了哪里,上一次在病中她是濒临崩溃随口胡言的。她对于今生的记忆依旧是一片空白,她没问,是害怕听到自己最不愿意听到的消息,不知道黄莺的确切消息或许她还可以自欺欺人的骗骗自己,以前总觉得一切都要明明白白的才好,才会没有遗憾,可现在才知道,原来有时候选择不知道也是对自己的一种放过,因为太过执拗会让自己太累太累。
快入冬了,屋子里也早就燃起了炭火,睡觉之前李端隔才为她点燃了炭,可是现在似乎竟然有些熄灭的迹象了,屋子里渐渐的冷了不少,尽管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可徽拾仍旧觉得有些冷,天边已经微熹,大概过不了多久应该天就要亮了,徽拾更加裹紧了被子,瑟瑟的蜷缩在了一块儿,隔着纱帘眼望窗棂,心里总是盼着天快一些亮,徽拾心里有些着急,今天无论如何也要见到萧凌峰。
徽拾不敢闭眼,生怕自己眼睛一闭上就会再次睡过去,她想天一亮便出门,晚了只怕萧凌峰又会进宫去了,这件事情绝对不能拖,她一定要告诉萧凌峰关于于连海是萧凌隐的人这件事,就算早已经知道了结局,可是她还是想帮萧凌峰,就算什么也改变不了,那至少她是尽力了。
好不容易才等得天大亮了起来,还没等到李端隔进来叫她,徽拾便自己主动下床穿戴好了,连早饭都不吃,匆匆的便要出门,可是,令她没想到的是,她竟然会在大门口被守门的卫士拦阻下来,据说是奉了于连海的命令专门再次拦阻她,她心猛的一沉,看样子于连海是奉了萧凌隐的命令要将她软禁起来了。
徽拾深知抗争亦是无效的,无奈只得转身回去了,她本想着去找小邱,没想到现在她连小邱都不能再见了,徽拾这下是真的有些着急了。
徽拾现在是毫无办法,只能留在屋里干等,只能默默的祈祷萧凌峰能够早日察觉,她现在与外界几乎已经隔绝,零星半点儿的消息也只能从李端隔那里获得。
入冬的初雪终于纷纷扬扬的洒下来了,开始几天一直阴冷着,直到今日,天上一早便是阴沉沉的,快到晌午的时候,稀稀疏疏的雪花轻轻的飘洒下来,落在地上立马便融化了,还伴着些霰子,像雨点似的,万木都凋零得只剩枝丫,唯有院墙下的梅花初露了点点的微红。
徽拾抱着手炉无力的坐在窗前,她已经有很久不曾得知外面的消息了,这么久以来她只能这样无力的仰望着围墙圈起来的四角天空。
寒风扑进窗来,冷恻恻的让人忍不住打颤,朔风像刀一样,割得脸生疼。
细碎脚步声从外传来,徽拾不用回头也知道是李端隔来了,这么久以来,她每天只见得到一个人,那就是李端隔,除此之外就连云容都没再来过,就连她让李端隔去请云容都没有下文。
“小姐。”李端隔走到了她的身后,微弯着腰呼唤她,“我今天又得知了一些新消息。”
徽拾连忙回头:
“什么消息?”
李端隔靠得更近了些,徽拾都能感受到她身上散发出的冷霜的气息。
“我刚刚路过老爷的书房,听见老爷说今天户部侍郎岑成上书说瑞王图谋不轨,在边疆招兵买马,笼络人心,还在京郊豢养了五千死士,虽说人数不多,但常年来精心训练不可不谓是骁勇善战。瑞王的夺位之举已然十分明显了。”
“那又如何?莫非……这户部侍郎是太子的的人?那这不会是太子授意的吧?难道太子意图在皇上驾崩之前扳倒瑞王?可这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徽拾一把抓住了李端隔的袖子,手炉也顺着裙子咕噜噜的滚到了地上,好在没有将炭火滚落出来。
李端隔弯腰将手炉捡起来。
“是啊!谁也不知道太子为何在这个时候要走这么一步险棋。况且谁会知道瑞王竟然敢在京郊豢养军士直到最近才被一个迷路山涧半夜回家的樵夫看到才传开的,听说这批士兵军士乔妆成农夫散落在各个村庄,一到夜晚便到山中训练,听说他们从来不种田干活,但却依然有吃有住的,如今看来倒是瑞王一直在支出这笔巨额的花费了。”
徽拾心里突然“当”的一声巨响,那个潜藏在心中已久的疑惑终于在此刻得到解答,她一直都在想萧凌隐作为一个皇子不可能会缺少金银财宝,那打劫何府的钱财究竟到哪里去了,还有控制了何家大大小小所有商业网络的钱财究竟用于了何处?豢养军士、巨额支出……这个最大的谜团终于云开见日,原来如此。
徽拾的身体晃了一下,脑中嗡嗡嗡的响个不停,就连窗外的天空也感觉比开始更要阴沉些了,似乎一场大雪是等不到天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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