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府的丽娘帮着张婶在张府打下手,张府上次的酒席办的很大气很铺张,以至于后续的善后事情到今天还没有处理好,这对丽娘来说比较好,还可以多拿一天的工钱也能从张府带些吃食回去给木青和远哥儿。
“季家的,季家的在不在?”丽娘这个名字也就只有木青这个朝夕相处的喊,远哥儿平日就喊娘,季家的或是季家婶子都是平日里的邻居喊的。
张婶还好奇,“是不是远哥儿在家里出什么事儿啦,不然秋大娘不会咋呼到这啊,她可是哪儿热闹往哪凑啊!”
丽娘一听说远哥儿出事就坐不住了,丢下手里的活就要跑到小门那边去。
门边站着的正是秋大娘,到她腰间的远哥儿一看的丽娘立马就高兴的往她怀里钻,丽娘把远哥儿从怀里拉出来左看右看也没见哪里磕着碰着,疑惑的看着秋大娘。
秋大娘一脸兴奋的看着丽娘,生怕这个一手的消息不是从自己嘴里传出来的“丽娘啊,你赶快回去看看,你家门口啊跪了一个女的,女的旁边还有一个躺在木板上的男人,应该是她汉子,想来是找木青救命的。”
丽娘纳闷了,这人有病不去医馆好好治,找她们家木青干嘛,这木青小有医术,远达不到医死人肉白骨吧。
解下了身上的护衣交给张婶,和张婶说了一下家里的情况,张婶倒也通情达理,接过她手里的活,让她赶快回去,得到张婶的许可,丽娘抱起远哥儿和秋大娘就急急忙忙的往家赶。
走到院子门外就看见周围的邻居全都围在院子那,围了一个小圈,让丽娘都差点没挤进去。
“夫人,你这是?”丽娘问。
只见跪着的女人只是抬起眼皮打量了一下她,又垂下眼去,丽娘碰了一个软钉子也不恼。
倒是一开始给殷四娘指路的老妇看见丽娘低声提醒跪着的殷四娘:“快去求人家呀,她可是木青木大夫的亲人,木大夫就她一个亲人,她说话的分量可比这些邻里重多了。”
殷四娘这才回过神来,仰起头紧紧抓住丽娘的裙摆,怀里的远哥儿都被吓了一跳,殷四娘跪了太久哭了太久,现在眼泪就像枯竭了一样,喉咙也因为上午在济世医馆又吵又闹而沙哑了,只能用哑哑的嗓音求着她:“求求你,求求你让木大夫救救我相公,求求您了!”
丽娘没有弄清楚情况:“这位夫人啊,你夫君有病的话就去县城的医馆医治啊,我家木青只是一个小小的铃医,恐怕医术不能胜任。”丽娘虽然不懂医术,但是从刚刚偷看一眼模板上男人的脸色就知道病的不轻,无论是怎样她都不让木青沾染这等麻烦事。
倒是一旁陪同殷四娘来的大婶心直口快:“嗨,哪能不治呢,这不是城里的大夫都说治不好嘛!”
这下饶是丽娘再好的脾气也生气了,这妇人是诚心来害木青的吧,外面的大夫都治不好她相公才拉到她们家,这样被她一闹,木青治不好这名声不就毁了嘛,她们姐妹二人日子本就拮据,好歹木青还有个一技之长,平日里出去摇铃治病挣点辛苦费,家里的进项这才多了点宽松了点,这妇人一闹,以后木青的名声要不要,她们的日子还过不过。当下声音也冷了:“既然县城里的大夫治不好,我家木青也没有那秒手回春的医术,你还是趁早带着你的相公找个医术高明的大夫,莫要耽误治病了。”
殷四娘的眼泪终于流了出来:“这位夫人,我求求您可怜可怜我,木大夫答应过我可以治的,生死不论,我从官府求的免责书都带来了,求求您让木大夫救救我相公吧!”
“免责书?”
“免责书是什么?”
倒是一个文人打扮的年轻人说到点子上:“免责书免责书,肯定是免掉责任一类的官文,如果印有官府的官印这就生效了,如果是针对大夫的话可能就是医治途中有什么意外不得归咎于大夫身上,通俗一点就是治死了人也不得找大夫麻烦。”
这倒解释得通透,丽娘听那男子这样说才放下了悬起的心,不过这等麻烦事还是不要沾上,“这位夫人,你还是趁早带着你相公寻医吧,我家木青年纪尚小,此等大病恐不能治愈,为免贻误病情,你还是早早寻名医去罢。”
“夫人夫人啊,县城里的大夫都说相公必死之症,唯有木大夫给我相公一线生机,你就让她看一眼,如果她说真不能治,我马上带我相公回去准备后事,只求木大夫看一眼,求求您了,我后半辈子给您做牛做马都可以,求求您了!”殷四娘是真没办法了,如果木青大夫看了真不能治的话她就真不强求了,既然夫君活在这世上那么累,她和孩子陪他一起走。
“是啊,丽娘,你就让木青给他看一眼吧。”
“丽娘,你就慈悲心肠发下善心了,人家都这么说了!”
“对啊,她都说了只要木青看一眼,不能治就不强求,我们帮你作证,有什么好歹她也不敢赖在你身上。”
“是啊是啊,丽娘,你就把木青喊出来看看。”
丽娘这是左右为难,若是同意吧治不好势必会影响木青名声的,但这人的病情县城里的大夫都说药石无医,木青还算年轻是这些大夫的后辈,治不好也不丢人;若是不同意,肯定会落下个见死不救的骂名,权衡利弊,突然想到木青每天都是要出去诊病的,这会天还大亮一时半会是不会回来,这下就有理由拒绝她了:“木青出去治病了,酉时才能回呢!”
话音未落,木青的声音从人群后面传来:“你们在我家院前干嘛呐?”
众人齐齐回头,目光炯炯的看着她,将木青小小的惊了一下,难道自己惹什么事了?
木青只要出门诊病通常都在酉时才能回的,用北京时间来算就是下午五点到七点这段时间,可是今天上河村的一条小河里拉鱼,作为他们村里的常客,木青自然也被热烈邀请到捕鱼的行列中,下水怕滑到更怕沉底在河床的一些碎瓷器,所以和一些小娃在浅水沟里摸些小鱼小虾,还真别说摸到不少,乡亲们用大芭蕉叶给她叠了一个筒子把鱼和虾都装在筒子里倒了些河水,还真别说,没有塑料的时代这个芭蕉还真的一点都不漏,这些小鱼小虾带回去解解馋或者给远哥儿解解闷,最后她要走的时候乡亲们还从鱼堆里挑了两条大青鱼给她带着,小鱼小虾她好提着,可这大鱼去哪里找那么大的芭蕉叶,没办法只好送回家再出门诊病,这一回来就遇到个这情况。
丽娘无语的看着木青,愣愣的看着他们,背着的药箱被胳膊挡在背后,左手提着芭蕉叶筒也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但是右手是两条被稻草绳穿起来的大青鱼,饶是这些住在城里的人看见那肥硕个大的青鱼都不由的咽了下口水。
远哥儿的注意力早就被木青吸引过去了,待看到芭蕉筒里的小鱼小虾高兴的直跳,木青把芭蕉筒交给远哥儿让他去院里玩,然后走到丽娘身边把两条青鱼递到她手上,看见一脸希冀看着她的殷四娘,再看一眼躺着的李大虎,叹了一口气,对着两个看热闹的邻居说:”陈大陈二,你们两个过来快把他搬到我家小院里那个杂物间里去。”
先前的杂物间已经被木青改造成一个小小的制药工作室,这下这些人非要来凑热闹,免费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又指挥着陈大陈二把旧床也搬进来,将李大虎安顿好,才把这些爱凑热闹的邻居给关在门外。
丽娘也将殷四娘扶了进来,她哭了一天也跪了一天,让木青忍不住发脾气:“你还知道你是孕妇吗?知道当娘的责任吗?你哭了一天跪了一天,就算你受得了,你肚子里的孩子能受得了吗?”
殷四娘哆嗦了一下嘴唇没有说话,木青看她站起来都费劲的样子也没继续说了,倒是一旁的丽娘担忧的问:“木青,你能治好他吗?城里的大夫都说了.......药石无医!”
木青也愣了一下说;“原先的把握还一半一半,这现在耽搁成这样,我也说不准了!”
殷四娘见木青这样说,满脸惨白,喃喃说;“我猪油蒙了心,我猪油蒙了心啊,我对不起相公,我对不起我孩子啊!”
木青一听这些话就神烦,忏悔有用还要她们这些医生干嘛!“你也别急着哭了,现在可能还有救,丽娘,做手术的时候你要从旁协助我,不管看到什么都要看克服!”
丽娘不确定的指着自己:“我?”
“对”
看不清这么笃定的样子也点了点头,在丽娘的印象中所谓的协助也只不过是煮药磨制药粉一类,真让她去协助的那会,呕吐之感都呛到喉咙了想到木青嘱咐她的责任有多大硬生生的惹下去了。
“免责书你......“木青还没说完,殷四娘迅速从怀里掏出了被捂得温热的盖了官印的纸张:“木大夫,我已经写好了,也盖过了官府的印鉴,求求你快给我相公诊治吧!”
木青看了一眼免责书,确认没问题后收进自己的怀里。
看了李大虎的情况后写了张药方让丽娘去药铺抓药,自己也向城里的铁匠铺奔去,拿上次打造的手术用具,至于殷四娘木青就让她在屋里照看李大虎,她不顾有孕在身跪了一天也哭了一天,木青可不敢再让她继续劳累了。
没有消毒水,木青只好用白酒替代,事实上消毒水是不可以用白酒代替的,因为白酒的酒精浓度不够高,达不到杀菌效果,若酒精浓度过低,虽可进入细菌,但不能将其体内的蛋白质凝固,不能讲细菌彻底杀死。但还是寄希望于陈二找来的这瓶酒了,他说这是找遍整个随县最烈的酒了,不知道他这句话有多少水分,但是有总甚于无。
喝了退烧药的李大虎烧终于退了下去,又喝了丽娘煮的麻沸散,昏昏沉沉就陷入睡梦中。殷四娘被安排在主屋里休息,吩咐了除非天塌下来,否则天王老子都不能进手术室,一旦中途有什么意外概不负责。
丽娘声音有些颤抖的隔着面巾问木青:“真的要剖开他的肚子吗?”
同样是面巾蒙面的木青肯定的点点头:“他腹部的肠子可能已经在里面流脓了,必须手术摘除。”而后又不放心的看了一眼丽娘:“不管中途你看见什么恶心或者不同接受的,请你一定要挺住,不要呕吐不要怯场也不要破门而出,李大虎的性命可就交在我们手上了,一定要保证我面部的干爽,只要流汗一定要第一时间给我擦干净,不要让汗珠挡了我的视线!”
丽娘稳了稳神:“好!”
木青还是不放心,她对自己都不放心,这里的环境都比不上现代手术室一丝一毫,但就要在这样的环境下做手术,别说丽娘,就连木青都有点忐忑。
用铁匠打制好的锋利手术刀在右下腹斜切了一道口子,这道口子距离阑尾较近,便于查找,刚一打开口子,脓液比血液还要争先恐后的溢出来,用准备好的棉花和纱布清理完脓液后用拉钩将切口向两侧牵开,寻找阑尾,一般阑尾位于盲肠后,木青用纱布包住盲肠向上翻转,露出阑尾后,用逆行切除术,先用止血钳在靠近阑尾根部处穿过其系膜,用手术刀在止血钳在结扎用的羊肠线之间切断,直到做完这一系列的手术后木青才安慰的舒了口气,眼前一片模模糊糊,应该是头上的汗珠滴到眼睛里了,看向原本应该要给她擦汗的丽娘正拿着毛巾脸上一片惨白,额头的虚汗比她还多。
“丽娘,擦汗!”
喊了一声,丽娘还在神游天外,木青又喊了一声:“丽娘!”只不过这次的声音比之前的要大多了,终于把丽娘之前离魂的状态给拉回来了。
丽娘强忍着胃部的不适和将要脱口而出的秽物,用干净的毛巾擦干净了木青头上的汗。
再给阑尾残端消毒处理后,再用弯止血钳向阑尾尖端方向分段钳夹,切断阑尾系膜,最后切除阑尾。最后用缝合用的弯针穿着羊肠线将皮肤层层缝合好,这个手术就已经完成了一半。为什么是一半?因为做手术容易,最怕的就是熬不过术后感染这块,尤其是在这里这个卫生微生物根本得不到保证的环境,一切都要靠自身的治愈能力。
手术时间的确很漫长,据木青估测花了两个多小时,这若是搁在正规手术室里,一个半小时绰绰有余,这样还是不行啊!简陋的环境大大增加了感染的几率。
两个多小时的时间对于木青来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但对丽娘来说简直是度日如年,因为忍耐而导致额头冷汗岑岑,皮肤也有之前的白皙变的蜡黄,直到木青告知她手术已经结束后,她飞快的推开门,倚在门外大吐特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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