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四娘不停的给济世医馆里磕头,额头上磕的又红又肿,一些原先看凑热闹的也看不下去了,分分仗义出言。
“这人都要跪死在你面前了,你就救救嘛!”
“就是啊,没银子等人好了后慢慢还啊!”
“什么啊,殷四娘李大虎就是我们村上的,怎么可能没银子呢,殷四娘可是为了治她相公的病连屋子都给卖了的,四娘真是个好女人!”
济世医馆的掌柜看着大门口的群众越聚越多,急的汗都要出来了,这要落人口舌说他们医馆见死不救这对他们这好不容易起来的名声是多大的打击,可是要救得话怎么救,这可是必死之症,华佗在世都治不了啊!这女子也太冥顽不灵,怎么就不肯息事宁人。
“这秦大夫以前还是我们胡同口的,现在有了名气对我们这些老邻居都爱理不理的了!”
“现在人银子赚的多了,看不上你了啊!”
“这医馆,怎么能这样,以后不来这看病了,病死也不来这了。”
“对对对,药价还那么高,以后就留给达官贵人买吧!”
“不来不来,都不来了!”
“秦大夫以前挺好一人啊,怎么......;”
秦四郎听着外面诋毁他的人越来越多,再也站不住脚了,疾步走出门就对跪着的殷四娘劈头盖脸一顿骂:“你这恶妇,为何要这般害我?”
长寿堂的楚大夫看热闹不嫌事大:“哟,瞧秦大夫这话说的,人明明是相信你的医术特意变卖家产都要找你治病,你就是这样对待你的病人啊?”
一旁的合医堂大夫陈仁也笑的阴阳怪气:“是啊,咱们秦大夫的医德真好!”
秦大夫这会也没有被怒气冲昏了脑袋,而是向前来凑热闹的拱了拱手,说:“各位都是乡里乡亲,我秦四郎不说是大善之人,但凡经过我手的病人哪个我不是尽力尽心!”
楚大夫听了嗤笑一声,还尽力尽心,以前的秦四郎在济世医馆前两个大夫的坐镇下也只能看看头疼脑热这种小病吧。
“前几日我埋头钻研医书才大幸治好了张老爷的肠痈之症,肠痈一病所患之人本就九死一生,张老爷尚且还知道及早救治才有一丝生机,可是这个恶妇,前天于医馆找到我,苦苦哀求我出手救治她相公,我本着医者的责任心答应救治,可谁知昨日她带着她相公来此,她相公竟然是严重到药石无医的程度,现在他相公就在门口的担架上,我知道你们之中有我的同行,也可以亲手诊诊这位郎君的肠痈之症!”秦四郎话音未落,楚耀申楚大夫已经忍不住上前搭脉,陈仁大夫在人群中期盼的看着楚大夫可以救治,从而就能打压这姓秦的嚣张气焰,无奈楚大夫对他摇摇头表示认同了姓秦的话。
秦四郎余光看见楚大夫的举动,笃定的看着楚大夫问:“长寿堂的楚大夫,我们也算是老相识了,就说此人若是让您施救,您有几成把握能够救治的了!”
大家目光随着秦四郎聚集在楚耀申身上,楚耀申知道秦四郎的意思,无非是借着自己的口给他摘清责任,但偏偏还就如他意了,心里也在暗恼自己非要凑什么热闹,见众人紧盯着他,也向着秦四郎拱了拱手说:“在下也是才疏学浅,若让我救治,恐怕一成把握也没有呢!”
见楚大夫也这么说了,人群开始哗然了,也有人公然怨怼四娘了:“人家秦大夫已经尽心尽力,你为何苦苦纠缠呢!”
“哎,你是苦命,但也不能推到人秦大夫身上去啊,赶快回去给你相公置办好点的衣裳,让他走得体面点。”
“是啊,你还年轻不要想不开!”
楚耀申见女子也着实可怜,也蹲在女子身边劝解着:“这位夫人啊,大兄弟可不能一直摆在这,非但让别人指指点点,这初秋的天气凉,他身子本就弱,你还是早点带他回家吧。”
殷四娘眼里都是灰色的绝望,楚耀申都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只听到她说:“没家了,没家了,大虎没有了,没家了,没有了......”几句话不停的重复的说。
楚耀申摇摇头:“夫人啊,你相公的病除非开膛破肚,饶是这样也是......也是九死一生啊!”
开膛破肚,开膛破肚.......
“大虎的肠痈药石无医,必须手术取走他腹部坏死的肠子,也就是说我要用刀打开腹部才行!”
“对,就是危险期,他的开腹手术我有把握做好,但是术后的护理也就是和你说的危险期我没有办法保证,条件太简陋,我不能保证他的伤口会不会被感染从而引起高烧不退,一旦高烧退不了的话就代表着这个手术的失败,而且大虎他......”
就像是暗夜中的一颗星石,划亮了殷四娘漆黑的星空。
木大夫说过的,就是要给大虎打开肚子取走那坏死的肠子,木大夫有办法的,木大夫说过的,是她没有相信木大夫,木大夫,木大夫在哪儿,在哪可以找到她,她要给木大夫磕头,让她救救大虎,木大夫呢?木大夫在哪儿,她不应该不听木大夫的话,救救大虎吧!木大夫,快来救救大虎吧,他快不行了,木大夫......
“木大夫,木大夫在哪?”她像是反应过来,批头散发的问着围观的人,人群被她这副样子吓了一跳,连忙往后退。
见此,她也不上前逼问了,复又跪在了地上,着急的问:“你们认识木大夫吗?”
“不,你们一定认识的,木大夫说她就住在县城?求求你们了,快告诉我她在哪!”
接连问了好几遍,终于有个不确定的声音反问她:“你问的可是在城西胡同里住的一个叫木青的铃医?”
“对对对,就是木大夫!”
“好好,我马上带你去,你先起来,木大夫或许出门诊病了,不清楚在不在家,我这就带你去!”
“这位大娘,您的大恩大德四娘没齿难忘,来日一定会报答您的!”
大娘没想到这么个举手之劳,这闺女倒是这么认真对待,当即也笑的摆手:“嗨,别放在心上,我马上就带你去。”
“大娘,您能先带我去趟知县府吗?”
“你要去那干嘛?”
“大娘,拜托您了!”
知县夫人给宝贝儿子揉着肚子:“宝哥儿,有没有好受点?”
“嗯,娘亲,我还想吃点山楂糕!”
“坏宝儿,等肚子好了以后都不疼了,娘才会给您吃零嘴儿。”
母子二人正享天伦之乐,小丫鬟的声音传来:“夫人夫人,外头一个蓬头垢面自称是您表妹的人跪在衙门口!”
知县夫人皱眉说:“她这是干嘛,衙门口可是那么说跪就跪的,总归是我名义上表妹,定是遇到了难事,不然就她那性格和我老死不相往来都省得,快请进来吧!”
“表姐,救命啊!”知县夫人还没来得及摆谱,就被表妹殷四娘凄厉的哭喊声给吓了一声冷汗。
等殷四娘拿着盖了官印的免责书离开时她才缓过神来,问着身旁的嬷嬷:“你说她还是我在姨父府里看到的那个文静的小表妹吗?”
身旁的嬷嬷遥遥头,“表小姐和她夫君伉俪情深,再说自和这边断了往来后,她在这世间所能依仗和唯一的亲人就是这个加李大虎的相公了。每个人啊都有自己的心头肉,就像夫人你把少爷捧在心尖尖上一样。”
想到自己这个养尊处优白胖白胖的宝贝儿子,知县夫人也不由的发自内心的流露出宠溺之色:“我今年三十有余才得他一个独子,不疼他疼谁啊!”
嬷嬷嗔怪的看了一眼她说:“也是咱们府里唯一的少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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