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凉不知道自己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全程看完白云度，洛江，白添还有钱大奎的人头离开脖子滚落在地上，并染红了一地的雪。
她张着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手被顾少䜣紧紧攥着。
她眼瞧着江统领吩咐人将他们滚落在地的人头，装进一个个提前准备好的木匣子里，然后匆匆带走，回宫复命去了。
对了，江统领走时还留下两个人，吩咐他们暂时将顾少䜣看押，等皇后的寿宴结束。
“二位，帮个忙，本官买了四口棺材，就在下面。”
等江统领走后，顾少䜣同留下的两人商议。
“是，顾大人。”两个人颔首，利落的帮着将四具无头尸收敛进棺材。
顾少䜣给了刽子手一袋银两道：“麻烦找人把他们埋在上林狱后头的山下，不用立碑。”
吩咐完这些事，顾少䜣瞧了一眼他身后虽然木楞，却紧跟着他的郁凉，一起返回上林狱，一块儿进入他在上林狱的寝室，然后门被咣当落了锁。
夜，继续……
冷风，在整个上林狱中疯狂的呼啸，卷起万千雪……
软榻上的两人中间隔着一床棉被，直挺挺的合衣仰躺，在昏暗里目不转睛的失神。
“郁凉，今晚的事，你得忘记。”顾少䜣没有其他动作，只是张了张嘴，出了出声。
郁凉思绪回笼，反应了一会儿，答非所问道：“你其实并没有入宫吧？”
“嗯。”顾少䜣用喉咙应了声。
郁凉默然少时，声音不大，如水般平静：“我让小蝶将消息带去皇宫找白迎和白榆，它还没有回来，说明白迎和白榆已经知道了。”
“嗯。”顾少䜣稀松平常的应了声，似乎早就料到了。
“需要我帮你澄清吗？”
顾少䜣双眸闭合两下，道：“澄清什么？”
郁凉若有所思，“陛下将你禁在上林狱中，直到今晚才放出来，你不解释，她们会恨你。”
“迟早要恨的。”顾少䜣自嘲的讥笑，“她们的父亲因为救我，惨死在敌营，就连尸首都没有寻到，而我一直都知道白云度和白添被囚上林狱，却从未与她们说过，你说，她们有何理由不恨我？”
郁凉微微侧头，看着他不知该说什么，顾少䜣自嘲的笑还留在嘴角，良久都散不去，感受到郁凉单纯的凝视，他才将这表情收回去，说到：“白云度和白添的罪名是谋反。”
郁凉不知他为什么突然将这个上林狱没几人知道的事情告诉她，但她顺着问道：“然后呢？”
顾少䜣静静的解释：“白云度和白添是先太子一党，之所以没有同先太子一起被处决，是因为太子自卫谋反那一日，白云度没有出兵相助，他们临阵倒戈了。”
顾少䜣没有说明他们临阵倒戈的原因，可郁凉隐约猜到了，当今皇上与先太子以及桓阳王并非一母同胞，先太子背上谋反的罪名，获利之人不言而喻。
但事后，白家父子锒铛入狱，由此不难晓得，让他们临阵倒戈的人是当今皇上，至于是否自愿，估计连顾少䜣也不知情吧，否则他的下场应该和白家父子一样。
郁凉沉默不语，这是自古以来皇室里时常上演的皇权之争，她还能大胆的猜想：巫蛊之祸的背后，主导者恐怕不尽是宦官贼臣吧！
顾少䜣给了她理解消化的时间后，继而道：“洛江是真蠢，骨子里文人的孤傲清高和自以为是一览无遗的展示于世人面前，恨不得将整个官场翻新，尤其在大司徒手下做事却不加以收敛自己的锋芒，触了位高权重者的逆鳞，注定要落得如此下场。”
郁凉明白了，他是在告诉她，这些人并不都是被冤枉的，但她从他对洛江的说辞中不仅提炼出‘活该’两字，还有几分可惜的意味儿。
不得不承认，洛江的才学、政见造诣是真的深厚，由他这一个多月的教授中，郁凉便可见一般，他，的确是很可惜。
“钱大奎，是真的冤。”顾少䜣语调依旧平和，但不可多得的夹了几许遗憾。
郁凉侧头瞧着他，若说冤枉，她从来都是将钱大奎投掷在外的，“他不是逃兵吗？”
“从军的将士大多都是有勇无谋的糙汉，识得字又能读写家信的人真的不多，但作为一个高层主将，钱大奎是痛恨逃兵的，他只不过听信军师所言，想要唱个空城计诱敌深入，谁知军中出了奸细，以至于埋伏被识破，城池自然就被吞占了。”
郁凉心知自己的敬意来的太迟，但总归她也从来没有轻视过钱大奎，只不过多的是对长辈的那种尊重罢了。
顾少䜣道完四人简短的生平后，室内宁静下来。
郁凉的心在此刻才平息下来，这个时候她终于无声的道了句：白爷爷，白叔叔，洛大哥还有钱大叔，请一路走好！
“郁凉，侯爷同陛下承认，你腹中胎儿是他的，但因你如今的声名实在过于狼藉，又身份不明，陛下已经警告过侯爷，这个孩子不允许你生下来。”顾少䜣打破了宁静，与她说道。
“是吗，他是怎么承认的？”郁凉感情不明的问。
顾少䜣换了个姿势，屈起一只腿，略微思量了会儿说道：“你和他一起入槐安地牢的时候，也晓得他中了蛊毒的事吧，侯爷说那蛊毒是你用自己的清白帮他解的，但他因为神志不清，是以忘记了，而你，也从未和他提起。”
“所以，他这是记起来了！”郁凉感叹的好像真有其事。
顾少䜣不置可否，但无论是皇上，还是他自己，对于暮北修的说辞，都不是全然相信，不过，有件事，他还是要提醒她：“郁凉，宣武侯或许并不喜欢你，这一点，你最好有心里防备。”
“你的意思我懂，如果他喜欢我就不会承认这个孩子，以此保护我和孩子，但他承认了，也就等同将他的‘把柄’亮在别人面前，尤其是陛下。”郁凉通透的解析道。
顾少䜣眸色在昏暗中闪烁不定，“可能，他这样做是为了将暮北瑭替换出来。”
毕竟，暮北瑭一直是皇上拿捏暮渊和暮北修的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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