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小小在听到消息后，呆站了很久。

　　蜀然立国不足半年，事务繁重。云染要选举能用之人，建立新的制度，还要抽空去思虑如何攻打云月。

　　云染处理完政事，刚回屋，就看见呆站在床前的余小小。她似乎在发呆，隐约间流露出几分绵长的惆怅。

　　余小小刚察觉到有人，就陷入了有力的怀抱，带着熟悉的味道。

　　“阿姝……”云染将下巴抵在余小小的肩上，轻轻蹭了两下，带着一股子疲劳过后的低沉嗓音。

　　“你事情不是很多么？”余小小扭过脑袋问。

　　“我担心你又像上次一样等我。”云染解释完，又问：“可是在想西梁的帝都屠杀一事？”

　　其实除了帝都屠杀一事，她还想了很多。比如她在想，是不是等云染平定天下后，她也是过这样的日子。

　　像宫里的妃子，每晚等着皇上的宠幸？

　　那日，九煞问：“我且问你一句，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明明答案很清晰，可是她自己也答不上来了。

　　云染看余小小失神，捏了捏她的脸颊，“怎么不说话了？”

　　这段时间，她总是容易失神。整个人……也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惆怅。

　　“阿姝，我对不住你。”云染思虑，这段时间太忙碌了，也不曾好生顾及过她。

　　其实余小小心中，这也不算什么。毕竟都是老夫老妻了，没必要两个人没日没夜的黏在一起。

　　可她忧愁什么呢？她也说不上来。大概是越往前走，越有些惴惴不安吧。

　　“你要处理那么多事，已经很累了。不用再忧虑我们俩之间的关系。”余小小抿嘴一笑，“我一直在你身后呢。”

　　余小小刚说完，就伸手抚了一下脑袋，皱着眉，‘嘶’了一声。

　　“怎么了？”云染看她这样，急得扶住她的身子。

　　“没事……”她刚说完，腿脚就一软，大脑也突然没了意识，径直倒在了云染怀里。

　　云染急忙将她抱上了床，扯开她的面具一看，下面那张脸，已经苍白得不成样子了。

　　毫无血色的嘴唇，眼睛下周乌黑的黑眼圈，全都彰显着她的疲累。可哪怕是到了这种会晕倒过去的地步，她也口口声声，说‘没事’。

　　这家伙以后说‘没事’，那是一点点也信不得了。

　　上次孙允德去世，她也是这么晕了过去。当时他只以为是心伤过重，身子承受不住。可这都是第二次了。

　　云染看着她手腕的伤痕，哪里是擦过药的。这家伙还说什么会去找孙允德看一看，可孙允德如今都去世了，她却连药膏都没擦过。

　　急匆匆走出屋子，云染找来了薛清：“我且写一封信给你，你跟着那只小猴子，一起去送信。”

　　信里意思很简单，他要江涯子来，倘若不来，就将他没死的消息传出去整个江湖。还会连带他的巢，也一并告诉世人。

　　这世人一知道他没死，又知道了他的位置，自然会缠上他，让他不得安宁。

　　江涯子收到信，差点气得吐血。他好心好意救了一个人，竟然还得被反坑一笔。

　　一旁的江楠瞥见龙飞凤舞的字，细细读了，拽住江涯子，“爹爹，我们赶紧去瞧瞧余姐姐。她若惹上了什么怪病，那就不好了。”

　　“要不是你上次离家出走，我们会惹上这么个麻烦吗？你知道云染是谁吗？是云月国以前的王爷，是现在蜀然的皇上！就因为你一时好心，害得我们现在被人拿捏，你到底知不知道！”

　　“好啦好啦，爹，女儿知错了。我们赶紧收拾东西去去吧。”

　　江涯子看见江楠眸中的光彩，心沉到谷底。

　　自从云染的出完，这一年多来，他这个女儿哪里还是以前的天真无忧。每天都看着医书发呆失神，可现在一有那家伙的消息，她就像突然找到了灵魂一样。

　　一面之缘，何以至此？江涯子一甩袖，没再多说什么。

　　用了一天时间，江涯子才赶到云染这里。随来的江楠看见云染，羞得面红耳赤，软软叫了一声：“公子。”

　　“人家现在是皇上，你叫他公子，也不怕被砍头？”江涯子这话是看着江楠说的，可枪口却对准了云染。

　　“皇上……”江楠抬眸，试探地看向云染。

　　却发现云染根本没看她，那双好看的眼睛，带着满满的担忧，沾着很多可怖的红血丝。

　　“快一些给她瞧瞧！”云染平静的嗓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他实在没想到，顾姝这一晕，竟然就是一天。

　　找来的庸医都是狗屁不通，连个所以然都说不出来。他一眨不眨，看着江涯子给余小小把脉。

　　江涯子收起了暴躁的样子，沉静了半天。云染心中一冷，“怎么了？”

　　“怎么这么倒霉？”江涯子低声问，也不知到底是在问谁。

　　“朕再问你一句，究竟是怎么了？”云染咬牙，就像即将失控的猛兽，随时会扑上来一样。

　　江涯子握住余小小的手腕，端详了片刻，知道八九不离十，抬头看着云染：“有蛊虫跑进去她的身子了。”

　　一瞬间血液倒流，云染指尖颤抖，“什么蛊虫？”

　　“《干州厅志》记：放于外则蛊蛇食五体，放于内则食五脏。被放之人，或痛楚难堪，或形神萧索，或风鸣于皮皋，或气胀于胸膛，皆致人于死之术也。”

　　江楠在一旁脸都被吓白了，余姐姐怎么就惹上了这种致命的蛊虫。

　　云染久久不能言语，上次她去摘还魂草，后来说是在上面摔了一跤，手腕处就落了伤口。

　　“可是从她手腕处…钻进去的？”

　　“嗯……”

　　云染的喉咙似乎被什么狠狠地攥住，呼吸不过来，也说不出一句话。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快要站不稳了，可他知道自己还不能倒。

　　“你可有法子？”云染心中发涩，勉强支撑着自己去保持机智和清醒。

　　“这蛊虫有法子。”江涯子想了片刻，“只要有人愿意引蛊，她就不会有什么性命之忧。”

　　云染这才呼出一口气，那冰凉的血液才终于恢复了一点点温度。只要她还能在，那便是最好。

　　“可另一个，我就没法子了。”

　　“什么另一个？”云染冷眼扫过去，阴沉着嗓音问。

　　江涯子看着云染凌冽的脸庞，皱眉，“她已经不能生育了，难道皇上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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