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生育？云染僵立在原地，眼睛死死盯着江涯子，确定他说的是真话。

　　所以那晚，在谈到孩子的事情上，她态度那么反常？所以这段时间，她一直在因为这件事而忧劳？

　　“原因？”云染冷声问。

　　“她喝了绝子的药，而且应该有四五年了。所以这我可治不来。”

　　江涯子刚说完，一双冰凉的手已经用力地钳制住他的脖子，窒息感席卷而来，带着一股子毁天灭地的狂怒。

　　“云公子！你，你冷静冷静！”江楠冲上前来，试图拽开云染的手，可是却被云染的眼神震在原地，不敢再动。

　　“当真治不好？”嗜血的声线让人骨头生寒，可江涯子更不敢骗他，费力地吐出一句话：“当真治不好。”

　　缓缓地松开手，云染闭上眼，半晌才幽幽开口：“先把蛊虫引出来。”

　　江涯子剧烈的咳嗽后，喘着气说：“这蛊虫被人养了一年，要想让它出来，必须是有人来做下一个宿主。”

　　这蛊虫在余小小身上潜伏了一年，才发作影响到她的身子。云染问：“你说这蛊虫致命，那若引到朕身上，朕能活多久？”

　　“皇上确定要引到自己身上？”江涯子瞪大了眼睛问，“你可知这是钻心蚀骨之痛，痛入五脏六腑，没几个人挨的住的？”

　　这蛊虫潜伏一年都没多少动静，可是一发作，便是犹如蛰伏的猛兽。

　　既是钻心蚀骨之痛，那便更不能让顾姝遭罪了。云染皱眉，“朕只问你能活多久，其余的不用考虑。”

　　“爹……你以前不是说过，我的血可以杀蛊虫么？”

　　身为神医的女儿，江楠自小就是泡药罐子长大的，说是百毒不侵也不为过，而且她的血液还能杀死毒物。

　　江涯子凶神恶煞瞪了江楠一眼，“那又如何？难道把蛊虫引到你的身子里？”

　　江楠看见云染投过来的视线，小鹿乱撞，想也没想就开口，“那就引到我身体里来。”

　　只要能帮到云公子，她是万分乐意的。

　　“你说的轻松，可是就算引到你身体了，一时半会儿蛊虫也死不了，受痛遭罪的就是你！”

　　“那就引到旁人身上，找些丫鬟或者罪奴，总是……云公子是不能受伤的……”

　　江楠脸烧得通红，声音也越来越低。

　　云染不悦的皱眉，话还卡在脖子里，又听见江涯子开口。

　　“皇上，这其中痛楚确实是诛心，若真转移到你身上，且不说性命之忧，就是那抽筋拔骨之痛，也能直直叫一个人痛晕了过去。”

　　“我这倒是有一个法子，这余小姐的性命也能保住，皇上你也能龙体无恙，不知皇上舍不舍得？”

　　云染一眼扫过去，示意他说。

　　“这蛊虫若在人体头脑，只需带血的手指伸入中蛊人的喉咙中，即可引出。可是若蛊虫已经移到五脏，就得和人交合，用精引出。”

　　“余小姐的蛊虫潜伏一年，已经移到五脏，皇上若愿意，可以另找……”

　　江涯子戛然而止，因为云染的眼神显然已经给出了坚定的排斥，他若再说下去，肯定又会惹怒云染。

　　“那皇上若执意要救，我现在就去配一药方，作为引子。皇上服用以后，再行房事。接着割破自身的一伤口，待蛊虫从余姑娘手腕处爬出，钻进你的身子，就能引蛊完毕。”

　　一旁的江楠红了脸，又羞又急，“那云公子将蛊虫引到自己身上后，他的性命多危险啊！”

　　“这就不是我们这些蝼蚁该考虑的了。别人都乐意，你急个什么？”江涯子睨她一眼，

　　江楠被他呛得说不出话，江涯子扭头又和云染叮嘱。

　　“引蛊之时，皇上切莫想着杀掉蛊虫。这虫子颇诡异，它若没安然全身进去下一宿主，那留在原宿主的身子就会释放出大量的剧毒。”

　　云染始终低垂着眼，低声应了一声，又道：“朕知晓了，你且下去配药吧。”

　　江涯子刚走得两步，云染萧瑟问：“那朕还能有多少时日？”

　　“大概一年。”江涯子答完，强拽着江楠，跟着薛清去找药房了。

　　这接二连三的消息实在让云染有些举步维艰。一时半会儿，就出了那么多转变。

　　他行至床前，握着余小小细若无骨的手。

　　她为了找还魂草救他，精疲力竭之下摔伤了身，被蛊虫钻了空子。

　　而她，也瞒着自己，闭口不提她不能生育的事。

　　云染轻轻揉着自己的眉心，倘若是以前，他还能看淡生死。可现在，心中有了牵挂，宏图也展开了大半……

　　突如其来的变故，实在让他措手不及。

　　他想问，顾姝为何瞒着他，她到底隐藏了多少秘密？他担心，倘若自己命不久矣，一年后的顾姝，又如何继续她的人生？

　　他不想死。他潜伏了十几年，终于可以和云霖暝叫嚣，终于可以手握屠刀报仇，也即将江山在握，给自己的女人最华耀的一切。

　　他的爱恨即将迎来结果。

　　可没办法啊……一切的一切，前提都是她能安好。

　　“你哭什么？”江涯子一边制药，一边怒问江楠。

　　江楠的小脸上，泪眼婆娑，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曾经那个无忧无虑的姑娘，身上染着一层阴郁，整个人都萎靡起来。

　　那是个艳绝天下的男子啊，有着最最好看的眼睛，最最好听的嗓音。他能平定战乱，攻无不克，抗起天下。他从白衣公子到黄袍加身，何种姿态都是那么的举世无双，让人挪不开眼。

　　“爹，他不能死啊……”江楠夹杂着哭腔，“你再想想办法，他不可以死的。他若死了，余姐姐怎么办……”

　　“我怎么办……”她脸色苍白，嘴唇也陡然没了气色。

　　江涯子看着她，明明以前的楠楠，不是这样的。可是自从一年前的离家，遇见那个人后，她就再也不是以前的江楠了。

　　“他眼睛里没你，死不死又与你何干？”

　　江楠被戳到了痛楚，眼中又浮现了水雾。稍许，她像找到了救命稻草一样，“可余姐姐不能生育……他若能活着，身为皇上，是一定要延续血脉的……”

　　“除了他，你是真的不考虑他人？”

　　“爹，你不知道，那年我第一眼看他，他的眼睛灿若晨曦。我是一辈子也忘不掉了。”

　　哪怕那份摄人心魄的美，是因为他错认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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