瑽瑢沉浸在“正在作案”的紧张刺激的情绪里，一时没控制住情感，惊叫起来。
“小姐小姐！”绿萼慌忙掰过她的肩，逼着她直视自己的脸：“是我啊小姐！”
“你吓死我了你！”瑽瑢被吓得险些丢了魂，一时气急拿拳头砸在她身上，绿萼被她打的一趔趄，往后退了两步，把瑽瑢刚刚理好的妆奁拂落在了地上。
里面的东西丁零当啷地掉了一地。
瑽瑢：“……”
绿萼：“……”
瑽瑢冷静下来，镇定地看了一眼绿萼。
“我不是故意的！小姐救我！”绿萼害怕地连连摆手。
瑽瑢无比理智地回应道：“救你？我现在想打死你。”
绿萼：“……”
瑽瑢头疼地叹了口气，蹲下来从地上捡起妆奁，又把首饰一股脑儿塞进去。
绿萼在后面为自己谋生路：“小姐，我刚刚没想吓你的！我只是看你站在那里，就拍了一下你的肩嘛！”
瑽瑢把妆奁拢到膝盖上，说：“你是来告诉我结果的吗？”
“哦！是的是的。”绿萼这才想起原来的目的，在瑽瑢身后点了点头，想起瑽瑢看不到自己，她又说道：“昨日的饭菜没有问题，大小姐屋里的檀香也没有问题。”
“果然……”瑽瑢若有所思地把妆奁放在腿上，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正前方的地上。
被梳妆台的桌脚掩住的那一片阴影里，似乎有什么东西。
绿萼没有注意到瑽瑢的心思已经不在她身上了，还自顾自地继续讲道：“小姐，您猜的果然不错！可那样子的话我们又是为什么全部睡的那么熟呢？”
“我不知道啊。”瑽瑢漫不经心地回答道。
“小姐……”绿萼担忧地拧紧了眉：“这些会不会只是一个巧合啊？”
“不是巧合。”瑽瑢问道：“我让你去查沈玦瑢房间里的檀香，你查的可还仔细？”
“仔细的。”绿萼不知道瑽瑢为什么问她这个问题，但还是回答了。
“那你可知这种香料的配方？”
“此香名为‘定外’，是以用温水浸透的石斛碾成泥，加入小块沉香、龙脑香粉和檀香后制成的。虽有安神的功效，但不足以让人沉睡不知事。“
“哇，是挺仔细。”瑽瑢敷衍的称赞完，话锋一转：“那我应该好好奖励奖励你。”
“是什么奖励？”绿萼好奇地把头伸过来。
瑽瑢抱起怀里的妆奁，起身后指着梳妆台后的角落说：“那里好像有东西，就奖励你把那东西拿出来吧。”
绿萼：“？？？”
她不甘心地问道：“小姐，您怎么会知道我一定知晓这种香料的配方呢？”
瑽瑢扬扬眉：“你如果不知道的话，我就罚你去把那里的东西拿出来不就好了吗？”
绿萼：“……”
反正结果都一样，她卷起袖子，蹲下来，挪着小碎步一点点逼近那方未知的空间。随后她别过头，闭上一只眼睛，眯着另一只眼睛斜着看向那个角落，伸出手来，小心翼翼地往桌脚后探去。
瑽瑢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时不时指挥道：“再往里一点。”
“右，再往右一点。”
“过了过了，往左。”
“又高了，往下啊。”
绿萼心里被恐惧支配着，生怕一不小心就拽出一只死老鼠来，她心一横，往底下胡乱地摸了一通，还是抓了个空。
“小姐……”她咬住嘴唇，已经快要哭出来了：“没有东西啊，你是不是看错了。”
瑽瑢恨铁不成钢地指责她道：“明明就是有东西的！是你一会儿高一会儿低的不听指挥所以才拿不到的！”
身后传来脚步声，瑽瑢回头看去，却发现是清鸢。
她噙着笑优雅地朝瑽瑢点了点头，看了一眼仍蹲在地上欲哭无泪的绿萼，奇道：“你们在干什么？”
“桌子后有东西，我想让绿萼拿出来看看。”瑽瑢解释道。
“这样的话。”清鸢建议道：“直接让人把桌子移开就行了？”
“……”
“嗯，很有道理。”瑽瑢重重点了点头。
仍然伸着手到处乱抓的绿萼：“……”
觉得快要等到瑽瑢的特赦令了，绿萼渐渐放松下来，手腕不经意地垂下来一点，扫到了地上的一个东西。
手感滑滑的，好像还毛茸茸的，划过指尖时带起了她一身的鸡皮疙瘩。
瑽瑢还在和清鸢闲聊，她们的话题跳的很快，但契合度也很高，就在绿萼分神研究手底下的东西的这一会儿，她们已经从案件本身跳跃到了午餐吃什么。
“景德寺的红烧千叶豆腐真的很美味。”清鸢诚心诚意地推荐道：“二小姐可一定要尝尝。”
“好。”瑽瑢应下，立即吩咐绿萼说：“绿萼，今天中午我就要吃这个。”
“说来豆腐的寓意也很美好呢。”清鸢想了想，又说道：“清清白白，也该推荐大小姐尝尝的。”
瑽瑢知道这是她为自己的离去找理由，便笑着说：“我同清鸢姐姐讲话很开心呢，姐姐这么快就要走吗？”
“我也很舍不得同二小姐分开。”清鸢亦笑道：“但是二小姐毕竟还有正事要做，我留下反而碍事了。不过殿下倒是让我来和小姐说，他今日下午不在房内，小姐大可以放心的去查。”
“哪有碍事！”瑽瑢半嗔怪道：“姐姐又要胡说了。”
“是是是。是我不对。”清鸢假意赔罪，又说道：“那我可先走了，留你一个人安心查案。”
“姐姐是我想留也留不住的。”瑽瑢轻轻叹了一口气，忽又眯起眼睛很开心的笑起来，说：“那姐姐有空还来找我玩呀。”
“好。”清鸢与她约定了，就出门去了。
瑽瑢望了一会儿她的背影，转过身来看着绿萼。
绿萼扔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瑽瑢揉了揉快要笑僵的脸，小声嘀咕道：“和这样的人打交道真累啊。”
绿萼仰着头，干巴巴地说：“小姐，我这样其实也挺累的。”
“你怎么还不站起来？”瑽瑢戳戳她的额头，绿萼“嗷”了一声低下头。
“不是都说了可以把桌子移开的吗？”瑽瑢问道。
“可是……”绿萼说道：“我摸到那个东西了。”
“摸到了？”瑽瑢巴巴地望向她伸的笔直的右手：“那就拿出来看看啊，藏着过年吗？”
绿萼为难地说道：“可是小姐，我觉得这个东西有点像……”
“像什么？”
“死耗子。”
“可以。”瑽瑢点了点头：“那你拿出来我看看。”
“小姐！”绿萼惊讶地问道：“死耗子诶！你都要看吗？”
“我不看难道由着你把这个耗子囤成年货吗？”瑽瑢不耐烦地说道：“快点，别磨蹭。”
绿萼用两根手指把地上的东西捏起来，一点点移出来，摆到瑽瑢面前的地上。
瑽瑢上前一步，俯身仔仔细细地打量了地上黑乎乎的东西一番。
是个小小的袋子，上面的刺绣看不清年代，线头都露出来了。
“死耗子？”瑽瑢偏头问绿萼。
绿萼不敢睁眼，把袋子丢到地上后就缩在一边抱着膝盖死死闭紧了双眼，这时听到瑽瑢的话，把头深深埋进了怀里，声音不自觉地颤抖：“真的是死耗子啊，小姐？”
“……”
瑽瑢一脚把袋子踢到她身前，冷漠的说：“不是，打开看看。”
打开？
绿萼听到这个词，才疑惑地抬起头，试探着往地上看去。
果然是一个小袋子，只是看起来很古老了，表面还沾了一层灰尘。
她把袋子解开，然后把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儿全倒在地上。
是一些小小的木块，上面还散发着浓烈的香味。
“这是什么？”瑽瑢问道。
绿萼把木块左右捻了捻，放在手心里，靠近鼻子闻了闻，然后肯定地说道：“小姐，这是用来驱蚊的。”
“驱蚊？”
“是的，把小木块放在藿香碾成的汁水里浸泡三日，就能有驱蚊的效果。像这样几块放在布袋里，丢在房间的角落，可以用好久。”
“也就是说，它也不能让我们陷入沉睡？”
“是的。”
“刚到手的线索又断了呢。”瑽瑢苦恼地原地转了个圈。
绿萼站起来，拍了拍手上的灰：“小姐你为什么要在梳妆台前一直转啊？”
“嗯？”瑽瑢没听明白她的意思。
“我是说，您可以在别的地方逛逛啊，说不定就找到线索了呢？”
“绿萼，你不知道。”瑽瑢犯愁皱起眉头：“我在想真凶为什么要不辞辛劳地跨越一整个房间，特地把玺印放在妆奁里呢？”
“小姐……”绿萼迟疑了一下，缓缓道：“可能他不是从正门进来的呢？”
“……”
绿萼抬起手，指向梳妆台上方一扇打开着的窗户，蝉鸣声正从那里灌进来：“他可以从窗户进来呀，而且跳进来刚好就是梳妆台的位置，打开妆奁也方便。”
“……”
“小姐？”
“我暂且先保留一下你的想法好了。”瑽瑢生硬地回答道：“但是这不代表我没想到！其实我是想到过了的！”
绿萼：“……”
行吧，她想，小姐说的话总是对的。
从绿萼这里得了灵感，瑽瑢丢下碍事的妆奁，贴近窗台，用目光一寸一寸的搜寻过来。
木质的窗户缝隙里卡着一点点黑色的东西，窗台上也有零星几点，瑽瑢拎起绿萼的手腕，借着她的手指拈了一点来看。
竟然是泥土。
重要的是，这泥土和普通的地上的泥不一样，即便是干了也没有变硬，反而还有点潮湿，甚至黏糊糊的。
这是河底的淤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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