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沈玦瑢那里回来之后，瑽瑢一直心不在焉的。
“小姐，该休息了。”
绿萼连着喊了她几声，瑽瑢都没听见。
“小姐。”
绿萼去晃她的手臂，瑽瑢惊醒过来，一把反抓住绿萼的手。
“绿萼，我突然记起一件很可怕的事。”
她面色惶恐，手心里是细腻的汗水，把绿萼也结结实实吓了一跳。
“什么事，小姐？”
“陛下在未登基之前身体可是很差的。”瑽瑢缓缓道：“怎么一做上皇帝倒像半点毛病也没了呢？还是说，现在的他……”
已经政权旁落了？
那现在又是谁在当政？
“不行。”瑽瑢松开手，在桌上撑了一把站起身来，抬步就想往外面走：“我得去告诉沈玦瑢一声。”
“等等等等。”
绿萼拦住她，提醒道：“小姐，现在已经很晚了，大小姐可能已经歇下了。”
“我管她那么多？”瑽瑢皱眉：“她就算睡着了也得被我叫起来。”
“再等等！”
绿萼挡在她面前，用手紧紧扒住门框：“可这些终究只是您的猜想罢了。”
瑽瑢的动作因为她的话缓了缓，绿萼抓准时机继续说道：“保不齐只是因为老爷被贬之后府里气氛太压抑，小姐您又一直忧心忡忡的，所以才会胡思乱想了呢？”
瑽瑢喃喃道：“是吗？”
绿萼乘胜追击：“是啊，说不定陛下原先不是病了，而是在韬光养晦呢？”
瑽瑢：“……”
“我们先睡一觉吧，睡一觉起来再说？”
绿萼看出她的迟疑，试探着引诱道：“睡觉以前，思绪太混乱了，很容易做出错误的判断或者不理智的选择的。”
瑽瑢瞟了一眼床，眼睛里闪过一丝犹豫。
绿萼当然知道她在害怕什么：“枢密使的安神香已经送来了，奴婢给您点上吧。”
“嗯。”
瑽瑢也觉得自己不能再想了，推演出来的十种可能里，十一种是坏到极致的结果。
她总觉得这幅国泰民安的脆弱外壳下，有诸多危机在蠢蠢欲动。
只是她还不敢确定。
算了，先睡一觉吧。
只要她还能安稳入眠，这天下就不算乱世。
五天之后是腊月初八，腊八节。
绿萼把小米薏米、绿豆红豆、红枣枸杞、杏仁桂圆放一起熬了一锅腊八粥，加上糖做的甜甜的端到瑽瑢面前。
辛袂果然如约来府上陪她，但没有想带她出门玩的意思。
瑽瑢舀了一勺粥，吹凉了送进嘴里。
“我听说……”她连吃两勺粥都觉得没有味道，用勺子在碗里打着圈：“各个寺庙都在布腊八粥。”
“对。”
“不知道寺院里的粥和家里的粥味道一不一样呢？”瑽瑢眼巴巴的看着辛袂：“老是吃绿萼煮的粥，我都吃厌了。”
“你想出去玩？”辛袂一句话挑明了她心中所想。
废话。
瑽瑢心想道，自己话里话外意思都这么明显了，再看不出来就是个傻子了。
但是多少还得委婉一点：“也……不是很想。就只是有一点点闷了。”
辛袂重复她的话：“只有一点点？”
瑽瑢用食指和拇指努力的比划着：“比一点点多一点点。”
“知道了。”辛袂被她逗的忍不住发笑，摸了摸她的头发，说：“我带你出去。”
瑽瑢兴奋的跳起来，抓过外套胡乱的往身上一披就想出门。
绿萼手上拿着披风，被她的速度惊讶到瞠目结舌。
“别急。”辛袂帮她穿好外套，从绿萼手里接过披风为她系好带子：“我是不是应该得到一点报酬？”
“报酬？”
“嗯。”辛袂故作正经道：“带你出门可累了，难道连一点报酬都不给我吗？”
瑽瑢纳闷的抬起头看他，却见到辛袂漫不经心的点了点自己的嘴唇。
瑽瑢：“？？？”
无良奸商？
她嘟起嘴凌厉的扫了绿萼一眼，绿萼立刻转身面壁假装不存在。
清除了唯一的路障，眼前的辛袂越凑越近，瑽瑢被他眼里的笑意惹得脸上发烫。
“再拖久一点，玩的时间可就不够了。”
辛袂装模作样的提醒她道。
瑽瑢：“……”
算了！
这笔账先记在沈玦瑢头上！
瑽瑢把辛袂往外推了点，辛袂顺从的往后退了半步，然后他就看见瑽瑢伸出两根手指往自己的唇珠上一按，随后果断的戳在他的脸颊上。
辛袂：“？？？”
“好了，出门吧！”
瑽瑢又雀跃起来，拉着辛袂往外一蹦一跳的走。
辛袂还没回过神了，被她牵着走，她的青丝散落在红色披风上，被风一吹就飘起来。
他突然就觉得，其实这样也挺好。
有辛袂在后面，门口一众侍卫全都不敢拦她，瑽瑢一路大摇大摆的走出去，突然感觉狐假虎威也挺快乐的。
皮这一下意犹未尽。
腊八节街上人果然还是很多，瑽瑢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恍惚中生出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她往前走了两步，被辛袂拎着领子捉了回来。
他刚刚避开一个差点擦到他的路人，正皱着眉一脸嫌弃的说：“这里人太多了，我们去别的地方。”
瑽瑢想拒绝，她在府里已经冷清了太久了，好不容易来凑个热闹，辛袂居然还不允许。
她刚刚开口，看见辛袂又一个侧身躲开了人潮，不由分说的把她揪进了一旁的酒楼。
这酒楼就像一道分水岭，隔开了他们和外界的喧嚣，辛袂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你好像很不喜欢看热闹？”瑽瑢歪着头问道。
“嗯，太吵了。”
“那……你好像也不喜欢别人碰到你？”
“脏。”
辛袂言简意赅的回答道。
瑽瑢：“……”
看她表情不对，辛袂自嘲般的一笑：“我是不是吓到你了？你也觉得我有病？”
“不是不是。”瑽瑢连忙解释道：“我觉得这是你个人的癖好，别人都是无可厚非的。”
辛袂抬眼看着她，瑽瑢补充道：“就像沈玦瑢，如果我把东西摆歪了，她也会感觉很难受的。”
“可你不是前几天刚说过沈玦瑢无法和我相提并论？”
瑽瑢：“……”
辛袂看她说不出话来了，才又重新微笑起来：“我是不喜欢被别人碰到，也不喜欢关心别人的想法。”
“可，你不是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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