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门口送走辛袂,瑽瑢仰着脖子踮着脚眺望了好久,等到他的马车驶过街口的转角,才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
绿萼体贴的劝道:“夜里风大,小姐,我们先回屋吧。”
“再等等。”
瑽瑢又朝辛袂离开的方向远远张望了一眼,确认他真的已经走远,绝无再回来的可能之后才道:“去沈玦瑢的院子里。”
绿萼觉得,自从沈相被贬之后,这两姐妹的关系倒是好了不少,但虽说是不至于见了面就针锋相对了,也不至于要好到能姐妹夜话的地步吧。
于是她习惯性的紧张起来:“小姐,这么晚了您还要去干嘛?”
“秉烛长谈。”
瑽瑢一本正经的说道。
绿萼却觉得她的画外音是要去拆了沈玦瑢的房间。
穿过垂花门,到了内院,瑽瑢往小溪对面北边第一个院子瞥了一眼。
这个时候,那里早该灯火通明了,侍女们三三两两穿过檐下回廊,压低了声音讲话,生怕惊扰到卧室里的主母和书房里的丞相。
即便是入了夜,府里也是一副井井有条的样子。
但是现在,那里黑灯瞎火的,勉强看得出来个房子的轮廓,像是黑夜里蛰伏的巨兽。
瑽瑢想,这世上哪有什么物是人非,人都已经不在了,哪有东西还是原来的东西的道理。
一晃神间,她们已经到沈玦瑢的房门口了。
绿萼抬手想敲门,被瑽瑢拦下了。
绿萼:“?”
瑽瑢朝她眨一眨眼,直接伸手推开了门。
和好是形势所迫,但不能不记仇啊!
沈玦瑢进她房间从来不敲门这件事,她已经忍了很久了!
可惜的是,这回沈玦瑢没有在房间里偷偷摸摸的吃小零食了,而是端端正正的跪坐于榻上在斗茶,很没有意思。
屋内茶香缭绕,瑽瑢走到她面前,沈玦瑢头也不抬的推了杯盏过来。
瑽瑢接过,吹去茶沫,啜饮一口。
“好吃吗?”沈玦瑢问道。
“还行。”瑽瑢满意的点了点头。
“那就付点茶钱吧。”
沈玦瑢对她一伸手,瑽瑢本能反应就一巴掌拍了上去。
沈玦瑢:“?”
“茶钱。”瑽瑢面不改色的说道:“再来一杯。”
沈玦瑢:“……”
“我给你带了点消息来,吃你一杯茶不过分吧?”瑽瑢不满于她的小气,蹙了蹙眉:“我可是冒着生命危险打探来的。”
“生命危险?”沈玦瑢故作惊讶道:“那最后呢,你掉了一根头发了吗?”
瑽瑢:“……”
不生气。不骂人。不和她一般见识。
“喏。”
说归说,沈玦瑢到底还是又斟了一杯茶递给瑽瑢:“什么消息?”
“我从辛袂那里套出来的。”瑽瑢朝她勾勾手指。
沈玦瑢无动于衷。
“过来呀!凑得近一点讲话。”瑽瑢都急了。
沈玦瑢摇摇头,抿了一口茶,盯着白色浓郁的茶汤:“你真是变了。”
瑽瑢:“?”
“我记得你以前别说像这样心平气和的坐下来和我讲话了,就连我靠近你一点你都会像一只炸毛的猫一样。”
瑽瑢:“……”
蹬鼻子上脸。
“想不想听了?”她不耐烦的问道。
“我更想先猜猜你会给我带来什么样的消息。”沈玦瑢猜测道:“辛袂是不是和你说,朝中局势不算严峻,甚至可以说算是风平浪静?即便是没了一个丞相,也依旧对政局没有影响?国家稳定,民生安乐,没有内忧,外患也不紧张?”
瑽瑢:“……”
“猜对了?”
“……嗯。”谈到政事,瑽瑢严肃起来:“不过我没有全信,你既然都猜完了,可以让我分析一下吗?”
沈玦瑢不答话,饮茶算作默许。
“按理说,新帝初政,又正值隆冬,应该先轻徭薄赋、休养生息,但是至今都没有个政令出来,这说明他有着时刻迎接战争的准备,元人之患,不容小觑,外安绝对谈不上。”
沈玦瑢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朝中没了丞相,军事大权虽然还握在枢密使手上,陛下却能把权利握的更集中了。但是朝中以老臣居多,他登基仓促,来不及贿赂人心,必然有人反对他的做法,他的权利也并没有握的很稳。内安,也依旧存疑。
“对。”沈玦瑢说:“你说的很对。”
瑽瑢在心底里喜滋滋的想自己终于扳回了一点面子。
但沈玦瑢下一句话就把她打回原形。
“辛袂在骗你。”
瑽瑢:“……”
她蹭的一下站起身来,气急道:“沈玦瑢,我和你讲正事呢!”
“我也没和你开玩笑啊。”
沈玦瑢依旧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瑽瑢真生气起来,踢开椅子就想走,沈玦瑢“当”的一声把茶杯砸在桌上。
“坐下。”
瑽瑢不理会她的话,依旧不管不顾的往外面走。
”你忘了父亲是因为什么原因被贬官的了吗?”
瑽瑢的脚步停顿下来。
藏匿前朝余孽,勾结藩王,意图谋反。
她当然不会忘。
“虽然根本理由是皇帝想夺回政权,所以对父亲下手了,但是你别忘了直接理由是因为疏竹。”
瑽瑢:“……”
她深吸一口气,撅了撅嘴,老老实实回到原来的位置上坐下。
疏竹是她的软肋,沈玦瑢就知道一旦提起这个人,瑽瑢肯定会心虚内疚的。
得让她远离开辛袂,虽然里面藏了自己的私心,但从大局上看,肯定不会有错。
“你该不会又要和我说些什么远离辛袂,嫁给先生的话了吧。”
瑽瑢虽然乖乖的坐下了,语气却依旧不善。
“不,我希望你不要因此与辛袂生隙。”
瑽瑢:“?”
这个女人在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来引起她的注意啊。
“就像我今天和辛袂说的一样,想让他来陪你过腊八,将来还有小年、新年、元宵,这每一个节日,我都会和他提一提,让他来陪你过。”
瑽瑢真是越来越搞不懂她想要干什么了。
“我们如今被困在家里,说得好听点是被保护起来,其实不就是软禁吗?”沈玦瑢自嘲的笑了笑:“也还算有点价值,能被人作为质子关起来,关的地点也是在自己家里。”
她顿了顿:“接近辛袂,想办法出去,只有出去了,才能打探到更多更有用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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