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瑶池急急进了栖凤院，直奔二楼佛堂。

　　凤姨娘正在佛堂打坐念经，双目微闭面上平静恬淡。

　　“姨娘，快，快去救救二妹妹。”

　　楚瑶池走得太急，有些喘。

　　凤姨娘手一抖，念珠碰撞发出响声。

　　睁开眼睛看着楚瑶池却没有急着说话。

　　“姨娘，出事了！”楚瑶琴急忙跪坐下来，讲了卧莲池发生的事，也说了慕夫人怪异的举动。

　　“我虽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不过母亲让两位嬷嬷守住流霜院不得进出，还要带二妹妹去她房里，那三妹妹落水的事就怕没那么简单。”

　　楚瑶池语气急促，稍稍停顿看了一眼凤姨娘，又急忙说，

　　“不管与二妹妹是否有关，她性子那样直，若是说错话惹得母亲不喜……”停了一下，

　　“姨娘，您自幼服侍母亲，母亲凡事都依赖你，若有什么，也只有姨娘能让母亲消减怒气了。若是没什么，也帮瑶琴解释一二。”楚瑶池急急说完，期待地看着凤姨娘。

　　“二小姐她……”听了楚瑶池说的话，凤姨娘面色已经惨白，摇摇欲坠。

　　楚瑶池连忙扶住，

　　“姨娘也不必这样担心，不过是三妹妹落水，最多就是二妹妹去唤人慢些，也不能就算大错，姨娘跟过去为二妹妹求个情就好。”楚瑶池安慰凤姨娘。

　　凤姨娘摇摇头，眼神绝望冷漠，闭上眼睛片刻后，扶着楚瑶池站起来。

　　“去看看你二妹妹吧，也不知她怎样了。”凤姨娘努力镇定，迈步前行，脚下却有些虚软。

　　两人回到流霜院，要进楚瑶琴的房门，却发现丫头们都守在房门外。

　　“二小姐怎样了？还没醒？”

　　“回大小姐，二小姐醒了一次，说我们在房间她不得清净，让我们出来侯着，有事自会唤我们。”小丫头回道。

　　凤姨娘面色突变，急急推开门就闯了进去，丫头们和楚瑶池都惊呆了，凤姨娘从未如此失态过。

　　“姨娘……”楚瑶池急忙跟进去。

　　小丫头们不知所措，面面相觑，不知道是否应该不顾二小姐吩咐也跟着进去。

　　房内却传来楚瑶池一声尖叫，随即嚎啕大哭起来。

　　丫头们吓了一跳，互相茫然看一眼，醒过神来，一起奔进去。

　　凤姨娘跪坐在床前地上，目光呆滞，楚瑶池伏在床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看到床上楚瑶琴的样子小丫头们也是一片尖叫，也不敢近前，随即齐齐匍匐在地，嚎啕哭起来。

　　外面徐嬷嬷，陈嬷嬷飞奔入内，直接到床前探视。

　　楚瑶琴躺在床上，滚成一团，面色紫青，表情痛苦扭曲，眼睛凸出，嘴里塞着一块白色锦帕，双手手指弯曲，做抓挠状，胸腹部里衣被撕扯得纷乱。

　　徐嬷嬷和陈嬷嬷对视一眼，徐嬷嬷朝陈嬷嬷点了一下头，快步退出去。

　　徐嬷嬷把流霜院的事禀报给慕夫人，慕夫人惊得愕在那里。醒过神急忙着人去找楚摇光和慕子恒，两人此时正在楚瑶姬的翠微院。

　　听闻奔来的丫头急急叫两人过去，正在和他们敷衍打哈哈的楚瑶姬也急忙跟过去，慕夫人那边一定有什么事，不然不会这样急着找二人。

　　三人又听徐嬷嬷说了一遍流霜院发生的事，全都震惊不已。

　　还是楚摇光很快恢复冷静，立刻让徐嬷嬷继续封住院子，不得让任何人进出，又让小厮去请了周大夫，快去流霜院检视楚瑶琴是否还有救，又让慕夫人身边沉稳年长的婆子，赶去流霜院为楚瑶琴更衣，若是不治，也好收殓。

　　安置完这些，楚摇光也去了流霜院。

　　慕夫人静静坐在榻上不说话，神情迷茫。

　　楚瑶姬轻轻走到慕夫人身边，坐下握住她的手。

　　“即便都是她做的，我也没想过要她怎样，不过是送到祠堂训诫一下，最不济送到浮屠山庄让她修身养性，再不敢随意起这样的心思，她怎么会……”慕夫人喃喃道。

　　“娘亲，这和你没什么关系，你还没有见到她，也没说什么，不过是禁止闲杂人等进出，她就发生这样的事，怎么能怪娘呢？”楚瑶姬婉转莺啼般轻声劝解慕夫人。

　　“姑母，莫要顾虑太多，凡事自有因果，何必过于介怀呢。”一直坐在一边沉默的慕子恒突然说。

　　“五哥哥说得是，凡事自有因果，总有真相大白的一日，娘亲就不必思虑了。”楚瑶姬抚着慕夫人的背安慰她。

　　慕夫人沉默良久，悠悠叹口气。抬头唤石榴进来，让她去流霜院问问消息，再看看凤姨娘和大小姐怎样，若是二小姐真的不好了，就让凤姨娘和大小姐过这边来，免得伤心过度。

　　石榴答应着去了。

　　过一会儿石榴来回话，周大夫已经检视过，二小姐是吃了有毒的夹竹桃的叶子，在二小姐口里找到了残余叶片，人是没救了。

　　凤姨娘如今精神恍惚，楚瑶池一味哭泣，她们二人暂时在楚瑶池房里。

　　二小姐不过十四岁，尚未及笄，属于夭折，不能入侯府墓园，也不能立牌位入祠堂，只能一口薄棺葬于郊外一处夭折子女混葬的坟地。

　　凤姨娘终于还是打点起精神，和年长婆子们一起给楚瑶琴换了新的衣裙鞋袜，涂脂抹粉装扮起来，把她喜爱的首饰和小玩意都带上，放在那具小棺材里。

　　躺在棺材里的楚瑶琴看起来十分瘦小，凤姨娘不哭不闹，静静抿着楚瑶琴的头发，抿得分毫不乱，又把她的衣衫裙角抚平，一双小手交叉放在小腹上，手里放着她最喜欢的白玉兔子——侯爷送给她的。

　　做完这些，凤姨娘最后摸了摸楚瑶琴的小脸，嘴里喃喃说着：“以后再不要……不要投胎到富贵人家，不要投胎做庶女，不要……”她的声音很小，几乎没人听见。

　　棺盖盖上，夭折的孩子不停灵，不烧纸钱，只愿她早早转世投胎，莫要在黄泉停留。

　　看着抬出流霜院的小棺材，凤姨娘呆滞的目光没有焦点，楚瑶池哭得几乎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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