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怎么办……这好端端的日子没过上几天呢,怎么又出事了!”
这边徐景澄在房间里快把下人转晕,那边传来传信鸽的“咕咕”声。
“老金!老金!哎呀我怎么忘了!老金听不见!”徐景澄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拔腿就往后院柴房跑去。
白翎鸽扑腾了几下翅膀,终于被徐景澄抓在了手里,从脚环上取下一张字条,还没来得及看,身后便传来徐夫人温柔的喊声:“景澄,怎么又去后院了?快来,娘做了你最爱的杏仁糕,快来尝尝。”
“这就来!”徐景澄将字条塞进自己的袖口,赶紧把白翎鸽放飞。
夏府里,老沈的几句话,将整件事情指向了更诡异的深渊。
“皇室?这怎么可能?”
虽然萧舲一直在江湖游荡,但是她也知道康国作乱边境,频频骚扰,大有入主中原一取天下之意,这种连边境小民都知道的事情,高高在上的荣皇不会不知道,这种情况下,荣皇没有理由故意挑拨两国关系啊!
“沈叔,你刚刚,是有什么话要对我们说么?”
老沈重重地呼吸了几口气,看着皓彻,面色忧虑:“刚刚,徐府的二公子托人捎来一张字条,说是能救我家少爷的命,可是我老沈不识字,谭公子你看看,这到底写的是什么啊?”
谭皓彻神色迟疑,双手接过老沈掌心紧握的字条,徐徐展开,简短的四个字,让他和萧舲眉关紧锁,忍不住叹道:“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王室啊?”
又是一个月落日升,当清晨的光线划开了迷雾,角度一点点偏向逼仄晦暗的牢房,直到第一缕阳光穿过窗棱照耀在男子密集的睫毛上。
一个时辰之前的上华殿外,三百个大内禁军齐刷刷地站在石阶之上。
“好,很好。”荣皇接过康兴公公转呈上来的卷宗,睡眼惺忪地从头到尾粗略翻了一遍,神色淡淡,随手便将案卷丢在了桌子上,刚想打一个呵欠,却被堂下的韦和通狠狠咳嗽了一声,强行算是忍住了,扫视了一下阶前诸人,最终将目光又移回到拓拔那昭的身上,沉默了一会儿,方才问道:“想必廷尉府已经将案卷转呈给那仁王节略了,不知那仁王殿下还有何异议么?”
终究算是在水草贫瘠的沙漠边缘长大的贵族子弟,拓拔那昭瞪着通红的眼睛,一遍又一遍地扫过卷宗之上的那个名字,虎视眈眈,看似柔弱无力的手指握得咯吱轻响。
“既然那仁王殿下没有异议……”
“陛下,”拓拔那昭将卷宗合上,面色阴沉地对荣皇说道:“皇帝陛下,想来本王入城之时,也是承蒙天元将军相助,京中数日,彼此之间也算得上是有些交好,今时出了这等惨状,本王请求,去牢中见一见这位天元将军。”
“准了,准了。”荣皇看着廷尉正呈上来的卷宗正愁没有台阶可以下,拓拔那昭的一句请求顿时让他松了一口气。
好在云泽只是拘押,并不禁探视,坐在大牢里几日没有开口说话的云泽,终于等来了一个人的探视。当天正午,拓拔那昭带人前往廷尉正监牢的事情就传遍了宫闱。
“你终于来了。”云泽将身子倚靠在潮湿反味的稻草上,眼睑微微垂着,直到眼前停住了一双兽皮长靴,云泽也没有抬眼看上一眼面前的男子。
“你终于肯开口了。”拓拔那昭平静了一下心情,远在异乡,亲妹惨遭毒手的事情让他没办法对眼前的男子有任何好的脸色,抬手示意手下人走远几步,这时云泽竟仰首对拓拔那昭道:“殿下前来,可是要取我性命?”
拓拔那昭侧身,听着云泽浅浅的声线里,竟然有一丝笑意,饱经风沙的眼里再次流下两滴清泪,但最终闪过一抹厉色,狠狠看向云泽:“觅羽临死前,到底有没有与你见过面?”
“有。”
拓拔那昭眸色深深,定定地直视着云泽:“觅羽她到底对你说了什么?”
云泽毫不在意地一笑:“觅羽郡主虽是闺阁女子,但自负才冠大漠,若非康国内斗,她本不会远嫁至此,从此相夫教子寂寂无为,况且茂德王世子三左足些微残疾,素来不闻政事,郡主心有不甘,也是情理之中。”
“再无他言?”
“殿下想知道什么呢?”云泽看上去早有准备,待拓拔那昭的眼中燃起熊熊怒火,方徐徐回道:“康国远在大漠,但玄沧大陆的女子,想来注重宫闺清誉,若觅羽郡主大婚前期与人私会出宫,无论是说了什么,传出去,不知道那仁王殿下可还重视老国主的这位掌上明珠?”
“你!”拓拔那昭瞳孔猛然一收,哑口无言,眼看自己从云泽的口中翘不出任何有价值的信息,震怒之下,拂袖而去。
云泽目送着这位身形孱弱的那仁王殿下走出阴森的大牢。
月朗星明,更夫的脚步渐渐远去,皇家别院之后,再无旁人的踪迹,只余一抹烟尘,在初秋些微寒凉的空气中渐渐沉地。
别院的护卫交班,可以慢下来的动作让兵器发出轻微的碰撞声,云泽戴上斗篷的头兜,迈出夏府的一刹那,指尖却是有些冰凉。
皇家别院的后墙外,是一处开阔的广场,秋枫在空气中打了几个旋儿,竟然显得分外萧索。云泽绕过别院的后墙,看着广场的这一端隐隐露出的兽皮衣氅,心下黯然,快步贴墙而过,一直走到那衣角身前,方才慢慢止住了脚步。
“云少将。”
风吹开贴在贴在脸上的发丝,寒枝萧瑟中,拓拔觅羽背风而立,一袭黑色的大氅披风紧紧将其裹住。
“觅羽郡主深夜相邀,不知所为何事?”
或许云泽曾经后悔,那一日深夜不该贸然前往,但是听闻拓拔觅羽的简短诉说之后,他便觉得,这看似四境安泰的玄沧大陆,竟然有着这么肮脏苟且之事,权力,难以挣脱的桎梏。
“觅羽虽是女儿身,但自幼收到父王亲传,也曾有过名标青史,影绘凌烟之志。但觅羽不愿看见玄沧百姓在铁血的统治下苦苦挣扎,康国内斗本是离间之计,觅羽远嫁也实属无奈,若将军愿意,请助觅羽一臂之力,摆脱兄长,可好?”
萧舲在夏府坐立不安,这一天内太多的线索涌了进来,盘根错节让人难以理顺,她的手指不停拨动着桌上卷卷的那张字条。
谭皓彻目光炯炯:“烧了吧。”
萧舲抓起字条,慢慢靠近烛火,火苗在宣纸上燃烧,字条骤然展开:“来使内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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