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大山上了官道,看稀奇的人越来越多,只觉自己脸上有光,这一回他要让受苦数年的姐姐为他骄傲,当然,这么大的功劳,他还得感谢一个人。
攻下卫国京城,宇文昊在城中又滞留了两日,一切就绪,方派了乔凯旋前往洛城接夕榕。
而此时,他们夫妻分别已有两个月。
霍烈还是没有降诚,但从洛城行宫通往城外的秘道却被人给找到,只找到城外的秘道,被恭王派人给炸毁了,里面的人若再想出来亦不可能。
彼此,宇文昊带人候在京城东城门下,满是期盼地等候着夕榕。
待到马车抵达时,在雪影的搀扶下,出现的是一个腆着大肚的夕榕,她的肚子出奇的大,他从未想过,怀有重孕的夕榕会是另一番模样。那肚子圆鼓鼓的,整个人显得尤其的笨重,就连她的面颊也似消瘦了一大圈。
哈庆见状,飞野似地迎上:“梦妃近来可安好?”
“挺好的。原想,洛城会比京城更快顺降,哪里晓得这京城都拿下了,可霍烈老头儿,固执得很,到如今都不肯打开城门。”夕榕云淡风轻地笑着,看着不远处骑坐在马背上的宇文昊,“你这个样子看我干什么?像看一个怪物。”
宇文昊有些没反应过来,在他心里,夕榕应该是永远的轻盈,可今儿一出现,居然是挺着大肚子。听夕榕这么一说,才确认是她,这才飞快下马,迎近夕榕,彼此不说话,她笑着看他。
“我很辛苦的!军中的郎中说,已经可以确定了,我肚子里怀的可是两个。所以,不过五个月,这肚子便大得吓人。每日雪影和郁兴逼着我吃东西,她快拿我当猪养了,我吃一日当得他们平日吃上五六日的了,可就是瞧着清瘦……”
收到宇文昊回转太子府的家书,郁兴便奉命到了齐营和雪影一道照顾夕榕的起居饮食。一个雪影,不笑不说话,可就会弄出一大堆的食物可夕榕,非得逼她吃掉不可。尤其是从军中郎中那儿,确诊说她怀的是双胞胎,就越发厉害了。
哈庆道:“是么?梦妃肚子里怀的是两个孩子。”
郁兴笑:“可不就是呢。这一回,梦妃可要为咱们府一举添上两个小主子。”
没什么比这个是更大的事了,宇文昊见到她,这才忆起,原来自己从不曾想过她身怀重孕时的模样,这样的不同,实在是太不同了,有一种他幻想不出的端庄与秀美。这是女人要做母亲的慈爱与博爱,那脸上都溢着浅浅的幸福,让人瞧了,连心都会醉。
宇文昊张开双臂,轻柔地拥住夕榕:“你这肚子还真争气。”
夕榕低声笑道:“那也得你肯劳作,我现在是不是很丑?”
孩子是他们俩的,许是念他们曾失过一个孩儿,所以这回,上天便送他们一双。
“不,榕儿在我心里,永远都是最美的。”
“虽说知道这是因你喜欢,故意骗我,可我还是爱听。罢了,你就陪我走着入城吧,好些年没回京城了,正好四下看看。”
哈庆道:“启禀梦妃,皇上下旨,如今这里不叫京城,叫大兴。”
大兴城,曾经的卫国京城。
入得城门,夕榕行得慢了,可街道两侧的行人面露好奇,不由得看着那一袭战袍的男子,偏偏又挽着一个重孕女人的手,两人的目光不停地审视着街道两侧。
“小时候,这条街最是繁华,我极爱那家钱记的糖葫芦,每回任是娘亲还是哥哥出府,都缠了他们给我带些回来。”
她的话一落,便有讨好的随行士兵,去买了糖葫芦来。哈庆一回头,还瞧见有两人都买了。
“哈公公,小的这个是钱记的!”
“我的也是钱记的。”
哈庆瞪了一眼,这种讨好巴结的活儿,应该是他干的,可都被这些溜须拍马的人给做了。
夕榕接过糖葫芦,正要咬,郁兴奔了过来:“梦妃,还是让奴才给试吃一下。”
“开门做生意的,不会有事。”她执意要咬,雪影又道:“梦妃还是让郁兴试过才好。”
夕榕轻叹一声:“这些日子,快被他们俩给烦死了。这不许,那不能的,雪影最初还好,自打接到喜姨从府里来的家书,便对我管东管西的,如今不叫雪影了,该叫她雪嬷嬷了。”
雪影也不生气,坚持让郁兴试吃,确定无误,这才让夕榕吃。
走了一程,夕榕也不觉累,“听乔凯旋说,卫帝抓住了?”
“卫帝携一干后妃想从秘道逃走,被一早安置在郊外巡逻的士兵给抓住了。”
“捉住卫帝,也是大功一件,这次,也该厚赏白大山。”
宇文昊见他似知晓得究里,低声问道:“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通往郊外的秘道出口在那片林子里,听韩将军说,白大山自愿请命带人前往那条路上设卡巡逻的。”
夕榕压低嗓门:“在你心里,我就是这种很有心计的女人?”
“如此说来,当真是白大山好运气。”
“那你以为?”她灿然笑着,“我是给白大山写过一封信,告诉他,他姐姐白小曼现下是太子殿下的妾侍,而白奉仪在帝都太子府正盼他多建功勋,替她扬眉吐气。小曼的事,他是知晓的。”
至于旁的,她多说无益,也没那些心思去多想。
也许,真是上天要给白大山一个建功立业的机会。
贵为一朝太子,却愿意给一个失节的卑微女子一个名节,这是对他们姐弟最大的恩赐。
有些时候,夕榕会觉得就白小曼的事自己做得很自私。但她真的需要一个帮手,与其找一个可能成为自己敌人的女人,倒不如是白小曼。她与白小曼倒也算得各取所需,白小曼愿意,她自己也觉得好。
“榕儿,恐怕还须得在大兴暂住几日才能返回帝都。你是住卫宫,还是住在长宁公府?”
住到家里,她自是愿意的,从当的别离家中,好几年来她从未回去过。“其他几位皇子现下住在何处?”
她可不想给他添了麻烦,总得顾全大局。
宇文昊思忖片刻,道:“为了方便随时议事,众位将军、皇子都住在康王府里。”
皇宫太大,住在里面也着实不安全。夕榕当年就是从西梁皇宫失踪的,康王府不算太大,却也能容纳诸位将军、皇子,各人占据一处宅院,虽不拥挤,却也热闹。
“如此,我亦与他们一样,就住康王府。”
宇文昊会意一笑,他似懂得她的心一般:“要是你想回长宁公府看看,我派人送你过去,特派人守着长宁公府。入城之前,是御林军的人守着。现下,是我的人守着。里面一草一木都未曾动过。”
入城之前,傅来将军奉卫惠帝之命前往长宁公府拿人,才突地知道,不知什么时候,长宁公的庶母、弟弟与妻儿一并都失踪了,就连他们面前照顾的几位心腹奴才也一样没了下落。
傅来猛然醒转,卫惠帝拿陈夕榕的家人,便是要借此要胁宇文昊,可对方却是一早就料到了,连她的家人都给接走。再则城中缺粮,他出来时听到百姓的惨哭声,据说有人在饥饿中开始吃食自己饿死的孩子,傅来只觉一阵心疼,吃人的军队,还能迎战么?那一刻,傅来就动了降顺的念头。
夏日炎炎,光阴就这样缓慢地过去了。
许多值得回味的片段,最后也似淡水如烟,模糊不清。能够记住的,只是人生岁月里,必定不能遗忘的情景。
其实世间最美的,莫过于四季流转,让我们遍赏春花绚丽,夏叶碧翠,秋月朦胧,冬雪漫舞。
回到熟悉的城,夕榕常有一种沉陷梦中的感觉。
她会忆起,年少的自己,如何一次次逃出长宁候府,出去顽皮,然后不知天高地厚地玩到尽兴才回府,惹得全府上下的人都遍寻着她,而她却总在下人不经意间,又悄悄儿地溜回府中,躺在自己的绣榻里。每每爹娘问及时,还死鸭子嘴硬地不肯承认自己出府玩耍的事儿……
到了康王府,男人们忙前忙出,总有不断过来找宇文昊的人,有前卫的遗臣,亦有新任地方臣子,说的也都是公务上的事。
难得的夫妻相聚,夕榕来了几日,也难得与宇文昊坐下说会儿话。
他回小院的时候,她要么在康王府花园游玩、纳凉;他离开的时候,她还在牙床上睡得香甜。怀有身孕的女人,总比过往还要慵懒一些。加上郁兴、雪影也得骄纵着她,但由她干什么,总是由着,若有好吃的,也总是想方设法地给她弄来。
七月的盛夏,异常的炎热难度,即便夕榕挑选了挨着人工溪流的宅院,有几个机警的丫头摇着大扇,可还是热得睡不着。
“殿下今晚,也回来得很晚么?”
雪影出去给她取吃的,郁兴侍立在侧。
郁兴道:“梦妃,奴才之前问过哈庆。说是殿下近来着实太忙。”
“有这么忙么?瞧他竟比在帝都为皇上打理政事上还要忙似的?”
郁兴见她面露不解,他小心地张望着四下,夕榕知他有话要说,抬手道:“你们几个,都下去歇会儿,听说今儿厨房备了酸梅汤,都喝两碗吧。”
“是!”侍女欠身退去。
她们说是侍女,也是从卫宫里挑选出来的宫娥,手脚倒还麻利,人也机警。
夕榕接过郁兴的冰镇酸梅汤,道:“郁兴,说吧!”
郁兴低着头:“城中的前朝旧臣们,又挑了一批美人献给殿下。如今,都统一住在康王府的歌舞坊里。”
这种事,夕榕倒也见得多了。
一路走来,对于宇文昊的感情,她已坚信不疑。就算有数千美人送到他面前,他的眼里、心里也唯她一人。
“那里面可有特别出挑的人物?”
郁兴低声道:“这批美人,都和过往的不同,有人说不光是大兴城的,还有咸阳、开封的官宦小姐,不仅人美,且个个都是琴棋书画无不不通的。”
“哦……”夕榕听到这儿,若有所思的道:“他的身边,亦该有个女人相陪了。既然全是这么好的女子,总有一个是合他心意的。”
“梦妃,奴才听说今晚有庆功宴,歌舞坊那边,众女都在刻苦训练。”
“那边若是开始了,你记得告诉我一声,今儿,我亦去瞧瞧。”
喜欢戏惹君心请大家收藏:(321553.xyz)戏惹君心艾草文学阅读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