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榕放下茶盏,道:“洛城有东、西、南三翼城池,你独派了璃王攻打西翼城池,可见,你对他还是极为放心的。那儿离卫国京城最近,也是兵家必争之地,若是卫人想要解救洛城,就需得从那边过来,最易受卫国反扑攻打。在兵力部署上,洛城第一,那里当属第二。最初三座城池各派五万人马攻打,只是不知兵力折损如何?”
宇文旻一旦徇私与卫人勾结,引卫兵入城,好不容易对洛城形成的包围之势就会危在旦。反倒是东、南二翼,却没有这等忧虑,攻下一城,又得过上一阵,才能恢复城内的一切生活,从官员的任命到诸多细节,都得处理妥帖。
而齐国,最不缺的便是人才。
“老五与韩成将军领五万将士攻打南翼,回报说亡三千,伤五千;老四与韩和将军等领五万将士攻打东翼,亡二千,伤四千;老三璃王那儿伤亡最重,亡五千,伤七千。”
“也就是说,咱们百万大军中,围泄洛城的还有浩浩多半人数。”夕榕不由眼帘一垂,神色里露出一丝怪异:“驻守此地最多不过二十万人马。其他兵马去了哪儿?”
宇文昊不由哈哈大笑起来:“原来,亦有榕儿猜不到的事儿,我还以为你什么都明白呢。”
“围城和攻打三翼城池是同时进行的,我猜不出来也在情理之中。”当时兵分几路,夕榕还真是猜不到,若不是他自己讲出来,夕榕很难想像其他几十万人马又去了何处,她移着莲花碎步,突地灵光一闪:“你该不会派人偷袭京城去了吧?”
宇文昊又是一阵朗声大笑:“榕儿以为,为夫当真就看不懂玄机子的《兵策》?有了这译本,不过是想证实一下为夫的理解可是正确的。”
他长身而立,手里握捧着那本《兵策注译》,“榕儿,用不了多久,为夫便能攻下京城。待得那时,万里河山任你行走!在帝都之时,我便反复思量过,如何出奇不易攻下卫国。而你的布阵图,给了为夫一些想法,借围困洛城,拿下洛城周围的三座邻城,进而夺下京城。不过,京城与洛城一样,都是围而不攻,此次我要卫惠帝逃不出京城。哈哈……”
好狂的性子,好大的赌注。
居然用区区二十万,就围困卫国在洛城的百万雄兵。
卫惠帝派兵攻打西翼城池,京城定然防卫空缺。
“也就是说,今日你派出三万救援璃王的人马,仅仅是个开始,一旦歼灭卫国将士,卫国只怕再无抵抗之力。”
“这几年,榕儿不在身边,我也是苦读兵书。榕儿以为,洛城几月不破,真是我齐人无能?”
今日,夕榕才知道自己犯了一个多大的错。
宇文昊不是攻不下洛城,而根本就是用数月的时间上演了一出戏,借无法攻下而迷惑敌人。
他这一招迷局,不仅迷住了霍烈,也让伍海大师的门下弟子产生轻敌之念。只是几次交战,他也白白折损了不少兵少人马。而他,几场恶战除了在总结经验,就是在试探对方的实力,也为自己寻求最好的方法。
“是我高瞧了自己,亦低估了你。我不过画了一幅布阵图,而你却将兵力部署得如此巧妙,现下想来,你一早便是想好的。就算没有我的布阵图,你也会刻苦专研,会用此法攻下洛城?”
“几月久攻不下,就是要霍烈放松戒备。在他请到伍海大师、玄机子道长的弟子时,他便越发得意,以为有高人弟子相辅便能固若成汤。在他们最不经意的时候,放手一搏,唯有这样,才能以最快的速度拿下大卫洛城、京城。”
夕榕久久地限于意外之中,微微一笑,不知该笑自己妄作聪明人,还是笑他竟是这般用心。
原是这样,久攻不下居然也是他的一步策略。
难怪有人说,商场如沙场,情场亦如战场,他竟有这般用心。
只怕那一场他故意不听璃王、韩成等人抗议的布局之仗,也是他一手为之,只是他没想到,夕榕那次选择了翩然离去。
“洛城是你、我相识之地,还记几年前在洛城结识榕儿时,洛城何等繁华。洛城是南国古都,还真舍不得让这样一座城池毁于战火。”
强攻显然不当,最好的方法便是围而不攻,让洛城不攻自破,一来保住城内的古代建筑,二来也可免于城内百姓免受战火之苦。
宇文昊捧住夕榕的纤纤玉手,轻柔而深情地捧着,“若没有榕儿的布阵图,我还是不能明白《兵策》中就困蛇阵的要义,攻下洛城,榕儿当属首功。再则,你替三军解决粮草,更是功不可没。”
夕榕反手抓住他的大手,牢固有力,“解决粮草的功劳记得恭王头上,攻打洛城是你之功,亦是三军将士之功。待得天下大定,奏请皇上好好封赏他们。”
宇文昊便知她不是这种计较得失的人,笑问:“你真不要任何功劳?”
夕榕肯定的摇头,一脸释然。
她今生所求:但求一人心。
她只是一介女子,贪这些军功又有何益,倒不如不要。
既得他心,还有何求?
“我要孩子平安降生,我们一家人健康顺遂地过下去。盼我哥哥平安无灾,能与家人早日相聚。”
长宁候病故,这是夕榕心头的隐痛,她未能得见父亲最后一面,每每思及,会忆起昔年那个呵她、护她、疼爱她的长者来。
“我已令萧忠与雪影设法救出你哥哥,相信他不会有事。”
他念及她家人安危,还在攻打京城前令人将她的家人救出,她还是感动的,有这样一个能处处顾念她的夫君,她怎能再心念旁人。
“齐昊,谢谢你!你为我做得太多,我是真心谢你。”
“与你为我所做的相比,我为你做的太少。”
两人相拥一起,她握着他的手停落在自己的腹部,这一次她会用心期待孩子的来临。
宇文昊低喃道:“老六、老七与韩成带领的兵马抄小道就快抵达卫国京城。”
一旦抵达,待卫惠帝等人尚未反应过来,一觉醒来,便已被齐兵包围,若想逃走,难如登天。
“你不放心他们?你不妨带人往转京城。”
他是齐国太子,夺下卫国京城怎会没有他的身影,如若攻下卫京,便又离一统天下大进一步。京师不保,卫惠帝就算逃亡,也是亡国之君。
“可是洛城……”这里围住的可是卫国最精锐的军队,而城里更有卫国著名的沙场老将。
“洛城重要,可卫国京城也一样重要。齐昊,你去吧,这里不是还有魏琳将军、恭王和永安驸马么?他们定会守好城池的。”
宇文昊还是摇头:“眼下兵力部署不容再出半分差迟,牵一发而动全身,若是让洛城的人突围成功,我们的处境就会极为被动。”
“可是……你也一样不放京城那边的战事。齐昊,你放心吧!如果你不放心交给我,不是还有恭王皇叔么。”
“过了今夜再说。”
“齐昊……”
“萧忠和雪影今儿也许就从洛城救出你哥哥,待他们救出人来,你的身边有雪影保护,我也可以安心。榕儿,你现下体弱,又怀有身孕,再不能出任何差迟。”
他竟是不放心她!
夕榕心头一暖:“你且把此事交给恭王皇叔,我不插手便是。”
黄昏时分,璃王所在的西翼城池方向浓烟已消,天空一片灰蒙蒙。
夜里,夕榕一觉醒来,却见小帐中空无一人,倒是帐外传来极低的说话声。
“陈大人虽说未死,亦吃了极大的苦头,只怕伤愈后也是一个废人。”
这是一个女子的声音,平稳而冷静的,没有感情的陈述着实情。
雪影和萧忠奉命营养夕榕的家人,现下雪影已经回营,正在向宇文昊复命。
她的平稳,夕榕的担忧。
陈夕松居然受了重伤,不知是两军交锋所伤,亦或是因为夕榕未能重返卫国,惹恼卫惠帝而受刑所伤?
宇文昊轻吁一口气:“此事先不要告诉梦妃,这些日子她太过操心。本殿传你来,是想让你贴身照顾梦妃。”
“殿下,属下在卫国京城的任务呢?”
“本殿已经安排旁人负责了。你现下的任务就是照顾梦妃,要让她肚子里的孩子平安降生,本殿不想再生任何意外。今儿五更,本殿会带萧忠等人前往京城,洛城就交给恭王了。”
“恭王并无战场经验,所有人都知道,皇上令恭王做监军,实则是为了调和各位皇子间的个人恩怨和矛盾。毕竟恭王代表的是皇上的耳目。殿下为什么不把洛城交给梦妃?以梦妃的聪慧,她定会比恭王更为合适?”
恭王竟是如此用处,齐元帝深晓几个儿子之间的争斗,夕榕也感觉出来。宇文旻有私心,五皇子又咄咄逼人,四皇子瞧着听命于宇文昊,怕是心里也有自己的打算和想法。
宇文昊道:“榕儿生性善良,太过仁慈。而战场从来就没有仁慈,稍有不慎将给本殿苦心铺设的战局带来致命重创。”
他看着帅帐那边,哈庆一路快奔,近了跟前,道:“启禀殿下,奴才已经把恭王和崔驸马请过来了。”
宇文昊温和地看着雪影,道:“雪影,你与本殿自小一处长大。待忙过了这阵,本殿答应让你与家人好好团聚。回想起来,这许多年,你还未曾与喜姨、亭叔好好聚过。”
“雪影叩谢殿下!”
“梦妃本殿就交给你了。”
这是信任,更是重托。
雪影明白,梦妃对于太子的分量。应道:“是。”
宇文昊抬步往帅帐而去,雪影痴痴地望着他的背影。
夕榕站在帐帘内,只用手挑出一条小缝,却瞧见月夜下那抹黑色倩影,久久地望着宇文昊的背影发呆。如此的身影,她是有些记忆的,灵犀阁中是有这样一个粗使宫娥,但她是安静的,甚至不苟言语,也至未给夕榕留下任何印象。就是这样一个默默的女子,是宇文昊极为信任的人。
雪影喜欢的人……是宇文昊!
夕榕想到这儿,被自己的想法给吓了一跳。
雪影听到声响,低喝一声:“谁?”
夕榕掀起帐帘,站在门口,望向帅帐,却见崔谦与恭王已先后进入帅帐。“雪影,我哥哥已经救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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