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这样的蔡新瑶,夕榕心下一阵发怵。今儿蔡新瑶的一番话着实古怪了些,竟似她过往真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陈夕榕心下认真反思,不曾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不想与她纠缠,陈夕榕只说了句:“莫名其妙!”携着侍女,离了寿宁宫。
众妃退去后,太后看了眼惠帝,品了口茗茶,道:“堂堂帝王,竟把对前朝臣子的那套用在对付自己的嫔妃身上,让人心寒啊!”太后的心里跟明镜一样,“我知你是存心与哀家过意不去,只因哀家喜欢贵妃,你偏要处处冷落于她。”
“陈夕榕本就不该入宫,她早已失贞。”
“缘何失贞,怕是你心下也该明白罢?”太后说着,从袖中取出一枚龙纹玉佩,惠帝面露惊色,低头看着自己腰间的玉佩:“母后,这……玉佩怎会有你这儿?”
太后顿时面上风云暗涌,“自夕榕入宫以来,她时常捧着这块玉佩发呆,如果哀家没有猜错,毁她名节的人与这块玉佩有莫大的关联?”
惠帝神色一黯,就在陈夕榕被辱之夜,蔡新瑶便住在明珠阁里,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曾追问过那块玉佩的去向,蔡新瑶道:“不知何时被人偷了!”
太后冷凛地望向惠帝:“你的随身玉佩,怎会落到夕榕手里?你们……对她到底做了什么?毁人名节,这比杀了她还要难受,你若真不想娶她,大可以与哀家说出来,你怎能这般伤她?明明知道,当年哀家答应过长宁候夫人,会护佑她的一双儿女,你怎能害哀家对她失信?”
惠帝低声问:“这些话……也是贵妃告诉母后的?”
“是宫人发现她常对着这玉佩发呆,令人悄悄取了来,最初以为是宫人瞧错了,到了哀家手里,这么一瞧,还真是你的佩件。今儿哀家问你,只想得句实话,毁夕榕名节的事,是不是你干的?”
他已有近一年没有出过皇宫,可是那枚本应是他与蔡新瑶订情的玉佩,却在太后手里,而太后是从陈夕榕处得来的。
这玉佩他早在半年多前,当太后说出在他大婚后要还政于他,为了表明心迹,他将其间一枚取下赠与蔡新瑶,当成是二人的订情信物。
难道要他告诉太后,这是属于蔡新瑶的?
太后已罚她去皇恩寺静修反省,这一离开,这后宫之中又不知道会发生多少事。
“回母后话,是儿臣做的……”
“你……”为了保住新瑶,他亦只有认了。他曾问过,陈夕榕失节之事与她是否有关,蔡新瑶当时一口否定。现下看来,是有关联的。
他是应过她,会许她以后位。
只是,他虽当朝理政,可背后还有一个太后。太后和蔡太师间,表明瞧着和睦相处,蔡太师对太后更是恭敬有礼,可彼此私下都容不得对方。他夹杂其间,左右为难。一边,要将他养大的母后,虽非亲生,却胜似亲生,更扶他登上帝位;一边,于他有师生之情的蔡太师,一心为他,还将爱女嫁他为妃。
“好哇!皇帝,你做得真够高明。既反对了陈夕榕为后,又让她无颜立足于后宫。明明一早便是你的人,你却能以她失节为名,看她被后宫嘲笑、羞辱……”太后笑着,想到陈夕榕受的屈与辱。心,就莫名地疼着。这样的痛,钻心蚀骨,她微阖双眸:“你以为立夕榕为后是哀家的主意?这是你父皇的意思。”
“你骗朕!”惠帝倏地起身,“父皇驾崩之时,陈夕榕尚在襁褓之中,父皇怎会留下这样的遗言?”
“哀家不明白你父皇为何会有这般安排,但哀家一直觉得,你父皇这么做,定有缘由。你若不信,可以问当年追随你父皇左右的镇国公。你身为帝王,如此残忍地对待一个女子,便是你的不是。望你往后能善待夕榕,毕竟是你欠了她。”
“朕从未欠她什么。就算真做得过分,朕册她为贵妃,足可赎清一切罪过。”他的心很乱,就算错了,他是皇帝,是没有错的。任何人可以错,唯独他不能错。
母子二人僵持不下,太后扫过惠帝的脸,似要看他看个分明,转而,她无奈地轻叹一声。“退下吧!好自为之。”
惠帝退离寿宁宫,刚至宫门,便见外面站着蔡新瑶。
“皇上。”她快奔迎来,一张娇颜满是愁云,“太后让我去宫外静修反省,皇上,我……”
“告诉朕实话。”惠帝用力握住蔡新瑶的纤纤玉手,眸光犀厉。
“皇上,你这是怎了?”蔡新瑶被捏得很痛,“朕给你的订情玉佩怎会到了太后那里?”
蔡新瑶支吾起来,她只知道自陈夕榕出事后,那块玉佩就找不见了。
惠帝道:“是你算计的陈夕榕?”
“没有。”蔡新瑶一口否认,“那日我去瞧她,无意间她看到玉佩,她说好精致,要我借她把玩……我后来离开时,就忘了要……”
真是这样么?
可上次问她时,她只说丢了。
这一回再问,蔡新瑶的答案又是另一回事。
可他知道,蔡新瑶在骗他,枉他在太后面前认下是自己做的,不想蔡新瑶竟这么狠毒,陈夕榕与她自小相识,她竟会这般算计陈夕榕。
“瑶儿,这事朕亦在太后面前圆了过去。明儿一早你就出宫静修吧?”
她瞧出来了,太后留他说了一会儿话,他的心思便起了变化。这样的他,她还如何安心出宫。
“皇上……”蔡新瑶追了过来,近乎小奔才能跟上他的步伐,他生气了,这是他第一次生这么大的气。“皇上。”
“瑶儿,你刚才在骗朕。”只一句话,他往龙腾殿去。
不再看她,他在想一个问题,自己真的错了吗。太后说,不是她一定要他立陈夕榕为后,而是因为先帝的遗旨,朝中的名门闺秀多了,为何定是陈夕榕。为什么是她?先帝驾崩时,陈夕榕不过是摇摇学步的小女娃。
蔡新瑶追了过来,声声急唤:“皇上,皇上……”
惠帝回过头来,冷冷地望了一眼,他是皇帝,没人可以把他玩于股掌之间。就算他曾爱过蔡新瑶,但自她入宫,他对她的专宠已经够多了,他要的是她的真心,而不是她的虚情和利用。
“来人,护送淑妃回宫。朕还要回龙腾殿批阅奏章,不想被人打扰。”惠帝一声令下,她瞧得出来,这一次他是真的生气了,对她失望了吧。
蔡新瑶一急,大声道:“退下,你们都退下,本宫要与皇上说话。”
惠帝不言。众宫人望了他一眼,蔡新瑶又重复了一遍,众宫人退出十余丈外,只远远地看着御花园里的二人。
蔡新瑶泪雾泛动,眼泪呼之欲出:“是,我承认,是我算计了陈夕榕。我算计她,是因为你不想立她为后,因你厌恶她,我想如果让她失节,她就不配入宫,你也不用为难,不用迫于太后威严非立她为后不可……”
在出事后,太后便疑心是最初其他三位皇后人选动了手足。所以太后说什么也不愿立其间一人为后,顶着压力,立了不在人选之列的王映月为后。但她也执意将陈夕榕娶入宫中,怎么看都不像是她为了履行当年自己对长宁候夫人的诺言,她说是先帝的遗命,可惠帝却觉得不可能。
蔡新瑶怎么也没想到,就算没了陈夕榕,太后会再立一个王映月,她心心以为,后位是自己的,没想最后只得了个淑妃之位。
“皇上,我这么做,全是因为我爱你!我想皇上可以与心爱的人在一起,而不是一个你极厌恶的女子。”见惠帝不为所动,蔡新瑶又道:“既然皇上这么厌恶她,你不能作恶,就让新瑶去做,新瑶哪怕为你担心妖妃的骂名也心甘情愿。我什么也不在意,我只在意皇上的心在我这里。我要皇上快乐,要皇上幸福……难道新瑶这么做真的错了吗?”
惠帝讷讷地望着她,她爱他,没拿他当皇帝,只是拿他当一个寻常的男人,就此一点,就足让他感佩。
蔡新瑶灵眸两闪,眼泪便滑落下,惠帝心头一软,拥她入怀:“傻瓜,我不要你作恶,我只想你做个善良的女子。”
她善良不了,步入这后宫,便是一条充满血腥的路。
见惠帝又信她,蔡新瑶悬着的心方才放下,说了一会儿话,彼此都累了。惠帝令人将蔡新瑶送回宫,自己转身回到龙腾殿。
不想,大殿之内已经有一个人早早候在那里。
“皇帝表哥。”陈夕榕还是这样淡淡的唤着他,既不与他多亲近,也没有多少疏离。陈夕榕俯腰,大方一拜,“明儿一早,夕榕便要出宫了。”
“嗯!”他冷冷地应了一声,往龙案移去。
“我想与皇帝表哥下盘棋,可以么?”
他微微一愣,不会是想要他的心。太后认为,玷污她的是他,难不成连她也是这么看。一个女子的名节比性命还重,也许她认为只要与他在一起,就不算失节罢?
无论怎样,到底是蔡新瑶算计了她。
惠帝吩咐左右道:“取棋盘!”
不多会儿,宫人取来棋盘,二人相对而坐。
陈夕榕的棋艺算不得好,只是马马虎虎,与陈夕松对奕时,十局九输,对她来说时间漫长,难以打发,下棋度日倒也不错。
喜欢戏惹君心请大家收藏:(321553.xyz)戏惹君心艾草文学阅读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