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芹进入香闺,道:“大管家说,府里的账目得请您再瞧瞧。殿下可都指望你打理整个太子府呢。”
夕榕懒懒地问:“太子殿下呢?”
“今儿一早就入朝议政了,说是近来圣躬欠安,宫里的事务繁多。不过临走时留下话,说是今儿陪您共用晚膳!”
夕榕决定今日做个合格的太子府梦妃,待她从大管家手里接过厚厚的账簿,才明白做候门望府的女主人也非易事。谁道女子无才便是德,没识字,能瞧得懂这些账簿么。
不过才翻看了几页,大管家又带着两名宫娥过来,人人手里都抱了只锦盒。
“梦妃,殿下吩咐把咱们太子府的房契、地契都一并交予你打理。这个盒里装的是房契,除了帝都还有六州的生意,每半年就会遣人过去查点账目,收回盈利银子。眼下又到年关,又该派人去取银两。这个盒里装的是地契,除了帝都城外的五千亩良田,北齐各地都有些,亦派了专人在各地守着……”
夕榕打开装有房契的,如果一张房契代表着一处房产,这宇文昊还真是有钱,她不过是在帝都拥有一家思月楼,与宇文昊相比,她那点产业还不是九牛一毛。亏得最初她居然怀疑宇文昊是冲着自己那座思月楼去的,这么一翻看,夕榕的眼珠都瞪大了:“大管家,这些……都是咱们太子府的?”
大管家笑道:“上万亩的良田,多是这些年皇上、皇后赐给咱们太子殿下的。这些店铺,一些是仙逝的大萧后留给太子殿下的,一些是这几年老奴打理时新开的。虽说店铺、田产不少,可咱们太子府家大业大花销也很大。”
宇文昊也太有钱了吧?
还以为自己一座思月楼就够了,没想宇文昊身家是她的上百倍,还道她是帝都首富,她若成了首富,宇文昊是什么?是北齐首富?不,一个太子殿下竟如此富有,可想齐元帝多有钱,整个北齐都是他的。
这些皆是固定资产,除了这以外呢?
夕榕问:“咱们府里有藏宝阁、银库吧?”
大管家毕恭毕敬地回道:“有的。殿下吩咐过了,若是梦妃要查看,老奴便领你过去。”他说着,从腰间取出一串钥匙:“这钥匙原本也是殿下要老奴转给梦妃的,这三把是府中藏宝阁的,这把是银库的钥匙……”
宇文昊这家伙搞什么鬼?还说给她三年时间,却把他所有身家都交予她打理,就不怕她把太子府给掏空了,带着这些金银宝贝开溜?
夕榕一阵茫然,用手抚额:“他真要把这些东西交给我打理?”
大管家笑道:“回梦妃话,没有殿下吩咐,老奴也没这胆子。殿下是这么叮嘱的,殿下说从今往后,梦妃便是太子府的女主人,房契、地契一应交由梦妃保管,还有府里的珍宝、金银也尽数交给梦妃。”
夕榕盯着锦盒,一时停止了思绪,脑海里只一个念头:她成最有钱的女人了!不,应该说是宇文昊很有钱!
淡定!
夕榕让自己平静下来,在生死面前她都能冷静待之,不要被金银财物打败,故作不屑地道:“我知道了!都把这些东西放下吧,我且先看看账目。”
“梦妃若有什么吩咐,派人来传!老奴告退!”
夕榕看完账目,又对着一大串钥匙发呆,她在猜想那藏宝阁里到底有多少金银珠宝。三年期满,她是要离开这里的,与其瞧了眼馋,不瞧也罢,再值钱又带不走,那是别人的东西。该不是宇文昊故意的吧,就是要借此来眼馋她,告诉她:别以为你有间酒楼了不起,本太子有的是钱!
怀揣太多好奇,终是按捺自己没去藏宝阁看上一眼。
珠光宝器,且当是灯光耀眼;金银如山,哪如百花盛开的青山绿水来得自然。
心下做了大半日的斗争,总算是平静下来,请大管家取了房契、地契去,令他收好。
夕榕在想一件事,大管家一定对宇文昊极忠心,否则拿上几张契约,也算横发一笔。
面对厚厚的账簿,夕榕只抽查了一部分,见是无错,也就计算起总账,扒在桌案,只用了半日,就弄了个清楚明白。
账是弄明白了,可人也累了,躺在檀香榻就熟睡过去。
睡得迷糊间,便听见有人说话。
代芹道:“近晌午才醒来的,一醒来大管家就送了厚厚的账簿过来。”
宇文昊见她睡着,也未入香闺,只在外间坐着品茶。
代芹挥动着手臂:“早知这般累,奴婢早年就不跟她读书识字了。今儿抓了奴婢帮她抄写,奴婢的手都快写掉了。”
“都让你抄写什么了?”
代芹嘟着小嘴,递过一大张纸,纵横有线组画成框格,每个框格里都写有字,一目了然,何处有铺几间,位于何处,哪里有良田几亩,具体地段,标注得清清楚楚,倒与那些记在簿子上的东西更容易明了。
她既能经营酒楼,便有过人之处,不过半日时间,便将他太子府的家业底子弄得一清二楚。宇文昊扯着嘴角,微微一笑,露出赞赏的笑容。
代芹道:“殿下还笑呢?今儿大管家一拿出那些东西,害得我和小姐就忙活了大半日。小姐还好,她写字自来很快,可怜了奴婢,抄写大半日,连一半都没抄完呢。”
“今日抄不完,明日再抄。”
“小姐说了,奴婢做不好,今晚就别睡觉。”
二人正说话,夕榕打起纱帐,从内里走了出来,一边走,一边理着头发,看她面露倦容,似刚小睡醒来。
代芹赔笑,逃也似地离去。
夕榕道:“这丫头都被惯坏了,让她干点事就开始抱怨。”
宇文昊含笑望着她,竟似百看不厌。
夕榕低头,审视自个,衣着、打扮并无不妥:“怎了?”
他道:“瞧你越发像太子府的女主人了。”
“呸!”她啐了一句,“齐昊,你与我说句实话,你到底打什么主意,让大管家把那些房契、地契、帐簿都交给我打理,你就不怕,我卷了这些逃走么?”
宇文昊云淡风轻,道:“你不是那种人。”
他又不了解她,怎的知道她就不是那种人。
他的话语似一阵轻风,立时在她的心湖拂过万千粼波。
天下谁人敢招惹北国太子,敢卷了太子的东西逃,还不得举天下之力缉拿。
夕榕歪着脑袋,道:“你既不怕我卷带了这些逃走?难不成是想累死我?”
“这府里帐房先生、下人多的是,我亦吩咐下去,太子府上下但凭你调遣、使唤。”他喝了口热茶,笑意盈人地道:“包括在下,也听从你的调遣!”
“你也听我的?”夕榕有些受宠若惊,神色里更多的是不信,她能调得动他?
宇文昊道:“你若不信,但试无妨!”
“齐昊!”她故作严肃地唤了一声,宇文昊立时起身应:“在!”
“围着灵犀阁跑两圈!”
“是!”
宇文昊转身出门,她站在阁楼,瞧见他奔跑的身影,夕榕如在梦中,用手拍着脑袋,这家伙还真听她的。
她让跑,他二话不说,也就开跑了。
到底想搞什么鬼?怎的这般听话。
夕榕坐在案前,只见哈庆过来,问:“梦妃,该用晚膳了,在何处用膳?”
“就在灵犀阁罢!”已经是第二圈了,他还在跑。
哈庆道:“太子殿下近来似心情不错,奴才好几年没见他笑了。”
夕榕突地有些看不懂这个男人,他是高高在上的北齐太子,是世人眼里冷酷无情,克妻克女人的男子。可,在她面前,他有多面。有时候霸道、有时候固执、有时候又很体贴,今儿还很孩子气。她让跑,他就跑了。
其实他,一点也不招人讨厌。
待宇文昊两圈完毕回到灵犀阁,宫娥们已经摆好了晚膳,夕榕坐在一边的茶案前,正在等他。
他灿烂一笑,喘着粗气,望了眼膳桌,道:“今儿的菜式很特别。”
夕榕也没瞧出什么别样,还不是和以前一样。
他待她好,她了不能板着一张冷面孔给他瞧。令代芹备了热水,取了热巾递给他。
二人坐到桌案前,相对而坐,他看着她,她时不时地望上一眼。
一名宫娥移来,施罢礼,转身走近熏香炉,又加了一些香料,一时间香气四溢,夕榕垂眸,吃着菜肴。他只定定地看着她,她似比百花更娇,仿比明月更亮,昨夜她那一袭白衣,就似冰雪仙子一般,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她抬眸亦望向他,一身玄色的衣,加上如潭水样深黑的眸子,几种黑色重叠交织在一起,产生了一种奇妙的观感,仿佛他不是这世间活生生的人,只是一个阳光下的影子。看得见,却摸不着。明明近在咫尺,其实远隔天涯。
瞧得多了,发现他真正是个很美的男子,是一种刚毅的美、冷酷的美,与她的柔、与她的温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唯独他那双眼睛,脉脉情深,温柔如水。
这一刹的对望,宇文昊整个人凝在那儿,一动不动,某个地方又不由自己地起了反应,脑海里掠过马车那夜强要她的情形,一幕幕、一点点不可阻挡、压抑地涌上脑海。
怎了?
莫不是他的怪病又复发了?
紧接着,他又忆起命丧身下美妾的画面。
不待细想,宇文昊倏然起身,逃跑似地冲出灵犀阁。
他听到陈夕榕不解的问:“你怎么了?”
不敢停留,他一口气跑了很远,终于停下了脚步,低头时,那个地方又昂顶起一张小小的帐篷。
宇文昊近了昭正殿,朗声道:“哈庆,备冰浴!”
哈庆望望外面的天,“殿下,现在的天气冷,弄不好会染上风寒。”
“废什么话,快去!”
哈庆吩咐宫娥弄了热水,宇文昊用手一探,火冒三丈,二话不说,伸腿就是两下,脚脚踹落哈庆身上,“死奴才!让要备凉水,谁让你弄热水?快,给本殿换掉!”又是一脚,再这般下去,他就要发疯了。
哈庆只觉一阵生疼,越发难以抵卸,“啊哟”一声,软倒在地上。“奴才不敢了!请太子殿下息怒!”
宇文昊这才停下,愤愤地瞪了一眼。
哈庆从地上爬起,又令宫娥换成冰冷刺骨的凉水。宇文昊已赤着上身,来不及褪下亵裤,没入水里,一股寒意从周遭围聚过来。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坐在浴涌,哪里都凉,偏那个地方着魔般的灼热,任他如何冷静,就是控抑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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