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承徽优雅捂嘴:“昨晚殿下在我这里,许是吵了小郡主,至今都还未醒来呢。”
“本妃听说了。”岂是听说,她还亲眼瞧见了。
戴面具的男子体形与宇文昊相似,就连那冷凛的眸子也如同一辙,可他一出声,显然就是不是宇文昊。
夕榕秀眸一垂,她今儿与其说来探马承徽,倒不如更想看孩子。若是马承徽是个良善之辈,她便告诫两句,如若不然,她也勿须浪费唇舌。
可马承徽却以为夕榕是难受了,心头越发得意:“小郡主如今快百日了。碧花,去,快去抱了她来。”
碧花应声。
不多会儿,旁边传来婴孩的啼哭声。
碧花携乳母抱着个婴孩过来,夕榕招了招手:“快让我瞧瞧!”
虽说新生儿都是一般模样:胖嘟嘟,肉乎乎,眼睛出奇的黑亮。可夕榕是神探,尤其是看人,便出奇的形象化。
孩子的眼,是一双三角吊桃眼,这一点随了马承徽。孩子的鼻,鼻梁不高,鼻孔微敞,非马承徽,也非宇文昊。孩子的耳朵,耳垂极小薄,耳形很小,亦随了马承徽。孩子的下巴很短,让她的脸显得更圆。孩子的嘴,不是马承徽的微翘薄唇,亦非宇文昊的嘴形……
就算孩子再不济,五官之中,总有些许宇文昊的模样,可夕榕瞧了良久,也未寻出她与宇文昊长得相似的地方。
原是这样……
看来她,当真是误会了宇文昊。
就如昨夜,她猜想的那般。
白奉仪见夕榕只瞧不语,打破沉默道:“梦妃,好可爱的孩子!你瞧长得多可爱呀。”
碧花笑道:“但凡见过的人,都说小郡主长得像太子殿下呢。怕是大了,也是一个难得一见的美人胚子。”
白奉仪未曾见过宇文昊本人,虽是那日随宇文昊回太子府,因当时天色已暗,加上一路乘骄,就算见过,也只望见他的背影。更不知宇文昊长得是甚模样,听碧花说长得相似,她便笑道:“这小郡主,当真可爱!”言罢,又小心地望向夕榕,她自打进来,只与马承徽说了极少的一两句话。
夕榕道:“乳娘好生照顾吧!如今马承徽已然病倒,不知还能料理太子府否?”
借她病倒,要夺回太子府的打理权?
马承徽不待细想,强撑着身子道:“梦妃,婢妾无碍。”
“如此也好,我和白奉仪倒也落得清闲了。你既有恙,我们就此告辞了,你小心将养着。”
夕榕也瞧得出来,白奉仪是个不喜应酬的女子,似乎也不甚喜欢孩子,打她进来,就只会说“好可爱”一句。
她抬了抬手,郁兴走过,手里捧着只锦盒,小心递与碧花:“这是我家梦妃送与马承徽的礼物,是极好的血燕菜。”
碧花接过,另一名太监也走了过来,从袖里掏出一个用绸布裹着的物件,道:“这是白奉仪送给孩子的挂佩。”
白奉仪的面色微微一凝,她身上并没有像样的可以送给旁人的礼物。
一行出了双雎阁,夕榕对白奉仪道:“你且回去歇下吧!你放心,我既答应了,便会设法护你周全。”
“多谢梦妃!”
夕榕应了一声,看白奉仪步步如莲,偏生浑身上下又有一股子冷傲气质,女人傲可以,但不可以冷,尤其是在皇家,你一旦冷情,就会失去太多的机会。只是夕榕担心的是,她的冷是真,还是扮出来的。
白奉仪与太监行了一程,入了后花园,她突地停下脚步:“那件挂佩,你是从何而来的?”自己虽出身名门,可已经很久没与家人见面,入得宫后,值钱的物件也被陆续送人了,她自个儿哪里还拿得出什么像样的东西。
太监道:“是之前郁兴公公塞给奴才的。他说,这是梦妃安排的,到了那边,总得给份见面礼。”
“梦妃……有心了。”白奉仪心头一暖,“可我……压根就不想讨好她。若非今儿梦妃拉我去,我……不想见她。看之前的情形,连梦妃也是不想与她相处的。”
“奴才觉着,奉仪你与梦妃倒更像是性情中人。”
“什么?”
“奉仪一直不想承宠,梦妃却不允太子喜欢别人。你们俩都是一样的真。”
“她倒是个有勇气的,居然会爱上皇族中的男子。而我,却是做不到的。”白奉仪想着,便忆起那个他呢,她入了宫,他又去了何处?转眼便是两载,她也不得他的下落。“笑呵呵,在这太子府里的人,若想见家人,也和宫里一样难么?”
太监道:“奴才瞧着梦妃似对奉仪不错。你何不求了她去?”
白奉仪只觉不妥,哪有一次又一次去求人的,而且她连个见面礼都拿不出,凭什么就要人家一次次的助自己。“刚求她护我,现下若再求……我实在开不了口。”
但这梦妃,似乎真的不错。
白奉仪只是不知,夕榕与她是真对自己好,还是假意相对。而她自个是不屑尔虞我诈的,只盼有朝一日能得自由,再见他一面。哪怕是一眼,也是好的。
可现下,她只盼能保命才好,唯有留下性命,才能见到那人。
白奉仪身边的太监,听人说是个孤儿,后来难以养活自己,听说到了宫里当太监就能吃饱饭,索性便跟人入了宫。不知姓氏,只蒙宫里的师傅给取了名字,唤作笑呵呵。他道:“白奉仪,这位梦妃与别的女子不同,你若求她,也许她真能帮你。”
“待过些日子再说。”白奉仪实在开不了这口,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自己的家人了。
白奉仪在自己的宜雨轩里置了一屋,当做是佛堂,对着自己绘的观音像开始颂经,不为别的,只为在佛前求一段自己想要的缘,成全一回自己的梦。
天色近暮,夕榕长身静立在昭正殿前,一次次张望着太子府大门方向,他若归来,一入府邸,第一眼就能瞧见昭正殿里等他归来的她。
终于,听到一阵“得!得!得!”的马蹄声,宇文昊跃下马背,将缰绳递给门丁,当看到殿门前站着的她时,心头一暖,快步走了过来。
夕榕问:“回来了?”
“嗯!等很久了吧?”
四目相对,蓦地发现,相逢以来,他们已很久没有这样了。
“也没多久,就半个时辰而已。我让厨房准备了一些你爱吃的菜,今晚,就你、我二人在昭正殿内殿用膳。”
把酒言欢,对月谈心,这许是世间最美的事了。
夕榕闭上眼睛,都会觉得开心。
见他们和好如初,便是太监、宫娥也是欢喜的。
他款款伸手,她的微凉纤手落在大手上,彼此含笑,相携步入殿中。
内殿,窗牑之下,摆了一张小圆桌,两只铺有凳搭的二尺高圆杌。开窗可赏月,桌上已摆放了三叠精致凉菜,郁兴对左右说了声:“传膳!”众宫人便鱼贯而入,似一早便已准备好的,不多会儿,七八道热菜就摆放在桌上。
宇文昊道:“今儿这里不用侍候,你们都下去歇着吧。”
郁兴不愿离去,小心地望向夕榕。
夕榕道:“下去吧!昭正殿值夜的宫人也可到殿外候着。”
夕榕抬头,西边宫墙还有晚霞映天,虽是最后一抹残红,却亦如锦如画,张扬地释放着最后的美丽。
她手握酒壶,斟上两杯酒,双手捧过:“这一杯,当是我向你赔礼。亦为这许久以来对你的误会。”
宇文昊伸手接过,她亦捧起酒杯,酒杯碰撞,传出一声低沉的声响。他一饮而尽,她却只轻轻一呷,便只觉又辣,又难喝,就是这样的美酒,偏是他的最爱。
宇文昊满是怜惜:“你不善饮酒,不要强迫自己。”
“不,这第一杯赔礼的酒,我该喝的。”夕榕歇了片刻,扬起脖子,才将杯中剩下的强行吞下。
顿时,只觉咽喉一片灼烈、滚烫,仿佛一团流火自口中而入,点燃了口舌、肠胃。
她白皙的素颜顿时红霞满天:“知我误会了你,我既是欢喜,又很伤心。当我从五皇子府的李昭训那儿听说你府里另有女人后,你知道我有多难过。我很希望,能告诉我的那个人会是你,我甚至等了你好些天,希望你与我说些什么,可你却不说。就算我误会,你也不解释。我好伤心!”
如今回想起来,宇文昊何尝不知道,李昭训故意在夕榕面前提上那么一两句,要的就是那样的效果。既然不说明,又不多说,只要他们彼此去猜疑对方。这比点破,说得更多,还让人难受,因为他们都一度怀疑彼此。
“我不解释,是我觉着你相信我!我深知你所求,自不会违背你我的誓言,再移心喜欢旁人。你失忆后,尚且能做到为我坚守忠贞,我未曾失忆,又为何做不到?”
他也伤心过,是因为她的不信。
她若不信,他的解释又有何用。况且马迎秋确实生了一个小郡主。
夕榕伸出筷子,夹了他爱吃的羊排,放到他的兰花瓷碗中,他看了一眼,也挑了桌上的红烧肉,一并置放到她的碗里。
“以我对你的了解,我回卫宫,你亦是想了法子要救我的吧?”
宇文昊点了点头,“自是设法营救过,共派出了三拨人,可是没想到卫太后一早就有了防备,在延宁宫周围加派出了人手。在你失忆前,根本没有机会,反而让我精心布设在卫宫的暗人损失了五名。”
他居然真的派人去营救过,只是失败了,被卫太后给发现了。
“第二拨人,是在你记忆被封之后。可那时,我的人悄悄潜入你宫中,说了要带你走的话,没想你居然把这事告诉给了卫太后,也害得这名宫人被凌迟处死……”
夕榕细细回想起来,如果有人救她离宫,她正巴不得呢。“那不是我,这么说,在你派第二拨人营救时,我已经离宫了?”
曾有一度,他是痛苦的。
“第三拨暗人前往营救,想把你秘密带离卫宫,没想他们在宫殿屋顶上,瞧见的……却是你正承宠卫帝。他居然释意的凌虐……”
他以为是夕榕,为了此事,有好几日郁郁不得开心。
那时候的卫惠帝,定是被卫太后逼得紧,所以恨她、怨她,也拿成小蝉当作是她,才这般疯狂的对待。
“就算是那时候,以你的太子之尊,你也没有想过要别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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