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弟,无论将来如何,他日天下大定,我会在你的子嗣里挑上两个过继到我的名下。三弟,和我一起来守护我们共同打下的江山吧?”
宇文昊忍住腹部命根处传来的阵阵刺痛,那是最强烈的痛,痛得清晰。一碗绝嗣汤,他还是男人,却再也无法让女孕育儿女了。
这,是他做出的决定!
他的所求,只是保住心爱的女人,将她一生都留在自己的身边。
他拥住了宇文旻!
两个人站在殿下,在这夕阳里,久久的相拥。
宇文旻思绪混沌,他从未想过是这样的结局。
“三弟,榕儿说过,放手不一定是背弃,有时候是为了更好的成全。她说放开我,便是想成全我做个好皇帝,没有她的皇帝,做起来又有什么乐趣。三弟呀……”
“啊——”宇文旻狂呼大叫一声,推开宇文昊,连连后退,突地转身,调头奔出了太子府,他跨上马背,头也不回地狂奔而去,黄昏的风吹扬起他的发,吹着他的衣袂,纤白而绝尘。
子衿热泪盈眶,有这样的两个男子深爱着,那该是多少女子的梦想。
她走到殿前,朗声道:“你们还站着做什么?璃王是众皇子里最优秀的皇子之一,更难得的是,他的府里无一位姬妾,他现在已经放下了梦妃,你们有机会了……”
有人醒悟过来,调头就跑,嘴里喊着:“璃王殿下!”
子衿迎视着西边的天空,最后一抹朝阳撒落在皇城,给整座城池披上了最华丽的霞衣。
宇文旻骑着马,一个人疯狂地奔驰着,脑子里一片凌乱,数年来坚持的东西,居然在此刻瓦解。
他以为自己赢了,他以为手握重兵便可以捍卫心爱的女人,可从来,不过是帝王之道设下了一局罢了。
在江山、亲情面前,他的父皇,那个从未尽一天父亲之责的父亲,居然对自己的亲儿子布局,只为了要将不二之心的人给铲净。
居然是这样……
夕榕,那个在他最孤独无援时结识的女子,一直是他心头最美的风景。
夕榕的笑颜掠过脑海,他蓦地忆起,当她与他同处一室时,她午夜梦回,泪湿枕巾,在白日里看似温馨、快乐的他们,在暗夜里却是她痛苦的眼泪。她不过是装着开心罢了,她是真的爱上了宇文昊,是真的爱上了他。
宇文昊为她的好,也是他从未想到过的。
夕榕,夕榕……
太子大哥……
他反复地在心里喊着,而人却漫无目的狂奔着。
奔出了城门,奔向了旷野,奔向了无名的大河畔……
终于累了,他停了下来,躺在松软而金黄的草地上,以手为枕,仰望着天空,不再有思想,也不再有梦,脑子里变得空空荡荡。
“璃王,你搞什么鬼?看你出城,喊你也不应,只顾狂奔?你怎么又到昔日我们相识的草原来了。还好,你骑的是汗血宝马,而我的也是,否则,要追上你,还真不容易。”
一个打扮干练的草原姑娘冲他盈盈浅笑。
这不是萧相府的三小姐——宝珠么?
他凝了一下。
萧宝珠道:“还记得那年你与我说的话吗?”
“什么?”他淡淡地问。
萧宝珠吐了一口气:“如果你下一次再一口气跑到这片草原来,你就娶我。你当时说,你不会再跑到这儿来。”
“你……”宇文旻欲语,终究是停凝下来,望着夜空,一口气居然跑了这么远,而天色已经暗下,只有满天的繁星。
“堂堂大男人,说话该不会这么不作数吧?”
宇文旻瞪了一眼:“就你那个大姐瑞王妃,是什么德性,本王可是清楚得很。”
颇有些不想娶,可语调显然没有过往冰冷。
“喂,我可是我们府里最温柔、善良的一个。不要拿我跟她比好不好,再说,我和她也不是一个母亲生的。她母亲去得早,又是在慧妃身边长大,自来就被惯坏了,我娘对我管教很严的……”
“还严。我看你,一口气跑出近千里,也亏得你了。你不回去,你娘也不担心的?”
“那你对我负责啊!”
宇文旻伸手拍了根枯草,放在嘴边咀爵着,漫不精心地看着夜空。
“你不想娶我就算了。这次北迁入都的大兴贵族里,有两位望族公子很有才华,我爹有心把我嫁给他们之一。可是,我就是想再问问你的意思,我们真的不可能了,是吗?”
宇文旻不说。
可她还是不甘心,一定要亲口问过。
她见他一直在望着天空,也瞧不清他的脸,仿佛无论她怎么努力,都走不进他的世界。
“宇文旻,真的,从那年在这里遇见你,虽然那时候我不知道你是三皇子,可我就喜欢上你了。之后,每当我心烦的时候,我就会骑上府里的汗血宝马跑到这草原来,回想着和你初次见面时的情形,一遍又一遍……知道这些年,我是怎么过的,我就是靠那段回忆过来的。”
“有时候,我也想放手,把你忘得干净,可越是想忘,就越是不可能。你带军打仗以后,父亲、母亲张罗着给我介绍了草原部族的王子、也曾介绍过奋战沙场的将军、甚至还有果州云家的大公子……可我一个都没答应。我总想着,一直这样等下去,等下去,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的好,会懂得我的一片深情。可是原来,在你心里的那个女子太特别了,我根本住不到你的心里。”
萧宝珠悠悠地说着,她的身上流露出一种很特殊的风姿,有草原上的豪迈,又有深闺女子细腻,交杂在一起,其实她也是特别的。
宇文旻想到了自己,她说的这些,何曾不是自己做过的。
他一直在等,一直想和夕榕在一起。
可原来,并不是只有他才能给夕榕唯一的幸福,夕榕已经得到了幸福,而他在不知不觉却成了毁灭她幸福的人。
“既然你还是不肯,那便作罢。明天,我就告诉我爹,我愿意嫁给李公子。”
萧宝珠缓慢地往马儿吃草的方向走去。
放下了,也到了该放手的时候。
有些人,终究是有缘无分。
宇文旻和夕榕如此,怕是她和宇文旻也如此。
“你真有那么喜欢我?”
他终于开口问她。
萧宝珠回过头来:“那当然。”
宇文旻坐起身,用手抓挠着头皮:“哎呀!那可糟糕了,我已有妻子。既然你那么喜欢我,我倒不介意娶你做妾?”
夕榕,他今生唯一的妻。
就算不能相守一生,也是他唯一认定的妻。
“真的吗?”萧宝珠调过头来,又奔了过来,“你愿意娶我了。”
“是妾,你也愿意?”
“和喜欢的人在一起,管他是什么,只要能在一起就好了。”
这丫头是真的喜欢他。堂堂嫡出千金小姐也甘愿做他的妾室。
宇文旻也不明白,自己哪里好了,除了长得好看,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嘛。
“那……就做我府里的承仪。是妾。”
“好啊!我愿意!那你什么时候去萧府提亲。”
“回城后。”
萧宝珠拉着宇文旻的手:“那我们现在就回帝都,走啦!”
披着星月赶路,原来别有一番风趣。
来时不觉,回城才知,路是这样的长。
他其实也可以这样,不再有寂寞,也可以找个人陪,和她一起在月下骑马聊天,和她追逐在广阔的草原。
夕榕,你说得对,放手不一定是背弃,也许是更好的成全。
这一次,让我来成全你的幸福。
太子府,昭正殿内殿。
夕榕躺在牙床上,耳畔回响着吵人的婴孩啼哭声,“哇!哇——”震耳欲聋,令人肝肠寸断,还有一个熟悉的男子声音,在那儿不停的叫嚣着。“陈夕榕,听到没有,我在打孩子,打你的女儿。”
“啪!啪!”之音传来,那孩子一拍,就哭得更大声了。
夕榕只觉得一阵胜过一阵的揪痛。
“宇文旻下天牢了,玉无垢获罪了!明天就要被赐死了!你不想见他最后一面?”
“陈夕榕,你说这孩子挺经得住打,我打了这么些日子,她甚事没有,一打就哭,什么时候能不打就哭了,我也觉有趣得多!呵呵,瞧,拿了她手里的糖,也会哭……”
该死的!
夕榕听到那声音,怒火乱窜,居然虐待孩子,一个大男人虐孩子……
她要醒过来!
她一定要醒过来!
绝不能让他打孩子。
可怜的孩子,哭得那么伤心,还被他打。
她努力地睨着一丝眸光,朦胧之间,看到床前坐着个男人,膝上扒着孩子,他居然抬手打着孩子的屁股,那声音……
不待细想,陈夕榕启开双眸,地上还放着一个,正坐在那儿哇哇大哭。
陈夕榕眨了眨眼睛,看清那个打孩子屁股的男人,居然是……
“宇文昊,你个王八蛋!”她骂了一句。
听到她的声音,梅香与子衿欢喜起来:“梦妃醒了!梦妃醒了……”
宇文昊抬头,见她睁开眼睛,眸子里都是迷茫:“榕儿!”将手里的孩子放在地上,没想一记耳光直击过来。
赏了一耳光,有人还高兴非常,来不及细说,一把抱住夕榕:“太好了,你终于醒了,我好担心你醒不过来。”
“放开!宇文昊,你太让我失望,以为你就是说说,没想你真下手啊,真打孩子……”
梅香出了内殿,对着外面大叫起来:“梦妃醒了!梦妃醒了……”
郁兴急着请景太医,其他人开始准备膳食。
孩子的母亲进了内殿,各自抱了自己的孩子。
夕榕一脸迷茫:“我睡了多久?怎么一觉醒来,孩子都有五六个月大了?”
梅香忍不住笑了起来:“梦妃,你睡了快三天了。”
子衿道:“那两个孩子,是大管家从府外找来的。殿下哪舍得打自己的孩子,疼都疼不过来呢。”
夕榕推开宇文昊。
两名妇人施了礼:“恭喜殿下,梦妃总算醒过来了。”
“好了,你们可以回家了。去大管家那儿领赏吧!”
“多谢太子殿下。”
这样也可以!
夕榕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宇文昊满是心疼地捧住她的手:“哪里不舒服?”
她似忆起自己昏睡前的事儿,“请殿下自重,我……我得回璃王府,我不能再负无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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