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老郎又再细嗅,道:“这是害人的东西,梦妃不可再近,赶紧毁掉。”
这可是她得来的证物,虽然华老郎中不愿细说,至少能证实一点:葛嬷嬷有大问题。
“请华老郎明示。”
“梦妃,此处不易久留,你还是速回太子府。而这东西不要再找人询问。”
“为何?”夕榕不解,华老郎中不肯说个明白,还不让她找别个问地过清楚。
华老郎中问道:“若是老夫没有猜错,这东西与太子殿下克妻有关?”
“既然老郎中知道,何不对我明言。”
“走罢!有些事,梦妃知晓越少越好,你若再问旁人,只怕会给旁人引来杀身之祸。”他顿了一下,又道:“老夫今日权当梦妃从未来过。”
夕榕心下大骇,到底这内里又隐藏着怎样的秘密,连华老郎中都不敢说。
“你走之后,不要告诉旁人来找过老夫。不送梦妃了!”
华老郎中转身,又继续如常的习练拳脚。
就算他不肯细说,夕榕也能找出答案,现在她知道宇文昊的怪病与这熏香有关。能让男子发狂难抑的,便是催情香,而这内里又含有厉害的沉香,前者催情男子,后者能使女子不孕。
确实是害人的东西,且男女都害。
夕榕回到思月楼,代芹已经备好了几样粥点。见不便久搁,主仆二人乘了人力车回转太子府。
葛嬷嬷听说夕榕出门,不放心宇文昊,已在一边坐侍,嘴里絮絮叨叨地说:“这又是怎了?好好儿地居然跳护城河了,莫不是遇上什么不开心的事?”
宇文昊看夕榕盛了稀粥,在她的面前摆着一只五层食盒,式样普通,可层层打开,不是松软点心,就是几样粥:八宝粥、莲子银耳羹、青菜粥亦有三样之多,能这么快备下这么多粥点,定是从思月楼回来。
“殿下,你莫不是与梦妃闹了别扭?唉,老奴听说,梦妃嫁入太子府亦有些时日了,至今都还不曾……”
侍寝二字尚未道出,宇文昊轻咳一声,打断她的话,“乳娘退下吧。”
葛嬷嬷瞧了眼夕榕,神色里颇是不悦,道:“好好服侍殿下。”
虽是奴才,可因是宇文昊的乳娘,竟如她是主子一般。
夕榕淡淡地应了一声:“嬷嬷走好!”
葛嬷嬷颇是不解地道:“这大冬天,还跳到护城河里,不生病都难。还真是,怎的闹出这出,日子还要不要过了?你服侍不力,害得殿下病倒,该当何罪?”
宇文昊不悦,病倒与夕榕无干,他可病倒,也不愿拿夕榕的性命开玩笑,催促道:“乳娘退下!”
夕榕恍若未闻,坐在榻前,问:“能自己吃么?”
他摇头,接过夕榕手里的粥碗,盛了几匙吃了起来,每吞咽一口,咽喉处就疼痛一下,那眉宇也不自觉的微蹙。
葛嬷嬷走到通往前殿的珠帘处,停下了脚步,颇有不愿离开的意思。
夕榕轻叹道:“有什么天大的事,居然要跳护城河,身子最是紧要的。我亦就是那么一说,你还真去呀?”
葛嬷嬷确定自己未出差错,这才迈出内殿。
夕榕小心地四下审视,是想与他说几句实话,偏宇文昊身子一倾,一口亲在她的脸颊,她诧道:“你这人好可恶,居然吃人豆腐。谁让你乱亲了?”她用手摸了一把脸,一张脸由白转涨通红。
宇文昊道:“你放心,四下没人。”
她压低嗓门:“你的怪病我已听说了。殿下就不怀疑么?我入府以来,殿下发过三回病,每回都发得有些古怪。”
宇文昊竟似被人点破见不得人的秘密一般,满脸窘态,不自在垂下眼眸,他有那种病,却又坚持娶她,这不是说明他要害她么。
“我觉着殿下这不是病,而是中了别人的道。”
他依旧尴尬一笑,有种无地自容之感,本是男子的事,却被她说出来,他有种难以面对夕榕的难堪,很不自在。
夕榕将八宝粥递到他嘴边,道:“这有何不好意思的,咱们又不是旁人。出了这么大的事,你都不肯告诉我,若非我追问哈庆,现下都不知晓呢。你亦真是,哪有跳护城河的,这么冷的天,你就不怕冻出毛病来。就连太医都怕你那一跳,冻出个风寒腿、关节炎的病来……”
他们不是旁人,那是自己人?可她一开始是不愿嫁他的。但看她无意说出,心下一阵欢喜。
“你关心我?”虽说难堪,可他听得出夕榕句句都是对他的关心和爱护。
夕榕问:“你信我么?”
“你、我是夫妻,我不信你,还能信谁?”
她要的便是这句话,不对,怎的这话听着有些怪异,夕榕也懒得细究,见华老郎中怎么也不肯道破内里缘由,夕榕觉得定是件大事。
她身子一倾,将嘴附在他的耳边,音虽低,却极严肃,道:“齐昊,你那真不是病,是中了别人的道。我已查出些眉目,待我弄得水落石出,便如实告诉你。克妻,真可笑!我可不信的。”
宇文昊直直地盯着她的脸,整个北齐乃至整个天下,都知北齐太子克妻,且那些女子个个死得痛苦不堪,而她是那唯一一个说出“不信”二字的人,就连他自个,都信自己是因患了怪病,才造成十五位妻妾的妙龄早逝。
“这般神态做甚?”夕榕灿然一笑,“我说的可是真的。你不信我?”
“我信!”
可他这表情,分明就是不信。
夕榕道:“我只要你好好的。你记住了,就算天大的事,也没你的健康重要,我不许你再干傻事。”
他垂眸低语:“我不想你死!”
“我会死?”她咯咯笑了起来,像一串悦耳的银铃,“都道祸害活千年,你看我这模样,如花似玉,男人一瞧就说是祸水,我还没祸害过人呢,怎会就死了。”
宇文昊笑了起来,第一次听到这般说话的。
真不是他有怪病,而是中了别人的道?可是,这病已经好些年了,他不能进女人闺房,或者说不能近女人身边,一近她们便按捺不住,狂热地索欢后,却是她们的痛苦不堪与无法承受。
喂他吃完一碗八宝粥,夕榕道:“还想吃甚?有几样思月楼的点心。”
“吃两块蛋糕吧。”
夕榕转身,取了一叠蛋糕,捧在手里:“这两日,你安心休养。”看着他的脸,一脸严肃地道:“这一次,你定要相信我的话。我会查找真相,亦会攻破流言。”
他说信她,可他心下是不信的。这么些年,他早已根深蒂固地认为,自己是患有怪病。不由笑了起来:“我们之间有三年之约。”
“若是我查出真相,便改为一年之约。可好?”她顽皮地歪着脑袋。
他的心隐隐一痛,到底是想离开他,即便这两日他们像所有恩爱的夫妻一般,他不想害她,就算拿作践自己的身体也不想伤她半分。而她,守在榻前,陪着他,关注他的康健,看起来是这般的真。然,她却有自己的打算。
离开!这是多让他心痛的字眼。
宇文昊道:“好,我同意了!”就当是陪她玩耍一回。
“你且歇下。昨儿你给我那么多账簿,我还没认真查核呢。”
夕榕收拾好食盒,出了内殿,外殿里代芹与两名宫娥正在聊天说话。
“一起到偏殿用早点!看殿下吃,我自己才觉饿了!”
主仆有别,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代芹倒也习惯。
两名宫娥受宠若惊,不敢过去。
代芹怒道:“你们俩吃是不吃?这是梦妃的命令,让你们一起吃就一起吃。瞧见没有,这可有好些粥点,我们俩吃不完。”
宫娥依是未动,主仆同坐而食可是府里的大忌。
代芹急了,见这么说定是无用,忆起自己初入长宁候府时,也是不敢的,毕竟尊卑有别。拈了块蛋糕,分了一小块塞到嘴里,津津有味的细嚼,神情并茂地道:“知道么?这是从思月楼里拿的,像这心形蛋糕,宫里都没有?前几日,宫里的御厨还特意跟我们思月楼的师傅学做蛋糕呢。可见这可是人间美味,真是太、太、太好听了!”
两名宫娥被代芹说得垂涎欲滴,宫娥乙笑着伸手小心地取了块蛋糕,冲夕榕赔笑,生怕被责罚。
彼此见夕榕未斥代芹,还面露赞赏,就连宫娥乙也未责罚,各自方才放下心来。
夕榕暖声道:“坐下吃吧!”
宫娥乙含笑坐下,亦学着代芹的样,自己盛了想吃的粥,另一宫娥见真可如此,也坐了下来。
吃罢饭,两名宫娥收拾妥当。
代芹问:“梦妃,今儿我们是回思月楼,还是留在太子府啊?”
“这里还有些事没办完!”夕榕笑着,忆起昨日大管家给的钥匙,“你陪我去银库瞧瞧!”
“是!”
问明银库方向,主仆二人近了银库。
但见门口站着四名家奴,两人一列,见那边有人过来,打起精神,齐声呼道:“见过梦妃!”
“免礼!你们各自忙去,我到里面瞧瞧。”
银库有三道门,亦都挂锁。进入第一道,便见抄手长廊,站在长廊可见两间银库;再进左边一道门,可瞧见一排排的架子,架上摆着一排排的木盘,盘中整齐放置着银元宝,银光闪烁,或一架的十两银锭,或一架的五十两银锭,亦有的是百两银锭,耀花人眼。
代芹在一边止不住地发出“哇!哇!”之声,“这太子府也太有钱了吧!小姐,要是我代芹有一个货架上那么多的银子,这辈子就吃穿不愁了!”双眼放光,这可是第一次进入这样的地方,一屋子的银子,还有这么多放银子的架子,一排、两排……代芹伸着指头想要数个明白,却是怎么也数不清楚,若要她数清这些银两怕是不能了。
代芹数着又混乱了,“错了,重新数,一个架子,两个架子……不错啊,这怎么算呀,有的是十两的银元宝,有的是百两的……”
夕榕望了一眼,道:“不用数了,一共是五百万两银子,零碎小银约有六百两。”
代芹微愣:“小姐,你怎么知道的?”
“一目了然,还需数吗?你就没瞧出什么端倪呢?”
代芹将头摇得拨浪鼓,她数来数去,也数不清。
夕榕轻叹,正要骂上两句,蓦地忆起代芹识字的本事还得自己幼时教授的,代芹贪玩,学习有限,夕榕也懒得逼着她学,只在代芹想学时教上一些。道:“这里的架子,有大有小,有宽有窄,但其实挺有规则的,无论大小,每只架上都放了五十万两银子。唯独最靠门的那只架子,放的是六百两碎银子,这六百两是用来打赏府中下人用的。所以,也未能载记入账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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