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定了主意,雪影越发安心。
只是,她又担心如若萧丞相交不出人来,该如何了结。那一个女子也是假的,能顺利地回到南卫,把恭王等人救出来么?
通往洛城的官道上,移来一行人马,萧丞相望着那一大片如花般撒落在大地上的帐篷,顿觉亲切。
而营帐方向,已经奔出一列人马,走在最前头的依然是并肩而行三、五皇子,身后又有四、六、七皇子及各位在军中的将军,唯韩成将军未至,留在军中值守军务。而韩和将军奉了副帅韩成之令,前往安阳迎接萧丞相一行,也确保其安全。
五皇子抱拳笑道:“萧丞相不远千里护送梦妃归南朝,辛苦啦!”
众皇子一一照呼,萧丞相忙回应。
萧丞相回礼,笑答:“不辛苦!不辛苦!”
五皇子笑意一凝,望向后面过来的凤辇:“萧丞相能肯定那车上坐的是梦妃陈氏?”
离都之时那上面呆的人是假,可一过相州城,那里面的人是真的。
萧丞相道:“五皇子殿下这话何意?”若非喜嬷嬷的信中说明有人要破坏梦妃回南朝的大计,只是信中并未提及是何人要破坏此事。
“萧丞相,太子殿下宠极梦妃。当年为了梦妃,不惜让我大齐腹背受敌,而今我大齐只南卫一个对手了,他还会献出梦妃。你不觉得此事蹊跷么?”五皇子洋洋得意,今日他就是当着众人的面,揭穿真相,“据本王所知,那车上坐着之人根本不是梦妃!”
五皇子一语道破,宇文旻面上无表情,眸光一闪,暗想:难不成楼三已经得手。只是这事隐秘,为何被五皇子知晓了。
夕榕脱身,那车上的人,指定会是成小蝉。成小蝉在真实身份暴露之后,早就失踪了。
宇文旻恨她歹毒,如不失踪,他也准备下杀手了,可人怎么也找不到,所以杀成小蝉的事就此搁下。
萧丞相微微抬头:“荣王殿下,这种话可不要乱说!”
“萧丞相不会告诉本王,在相州驿馆被调了包,你不知道吧。”
空气凝固,就连一同迎出营门的众将都低声议论起来,他们中,昔日除了魏琳将军的小娇妻、八皇子殿下的杜妃随夕榕离开,其他人的女眷也一并落到南卫人手里。就连恭王也被南卫人抓住了,转眼之间已经过去几月,身为男子,没有一个不为自己女人担心的。
“萧丞相是想包庇纵容太子任意胡为,还是被太子给甩了?啊……哈哈……”
“荣王殿下休得胡言!那车上坐的自然是梦妃!怎会变成第二人。本相自离帝都,一路小心谨慎,未出任何差迟,怎会不是梦妃?本相得到消息,说有人要在途中劫杀梦妃,破坏梦妃回南大计,这个人该不会是荣王殿下吧?”
五皇子见他倒打一靶,原本得意的脸色随之一变,很快又冷静下来:“萧丞相,那车上是不是梦妃,令人请下来一看便知。昔日在军中,见过梦妃的人亦有不少。梦妃可认得我们众位皇子兄弟,倘若叫不出各位将军的名字,那就是假的!”
梦妃曾随宇文昊久呆军中,帮将士们洗衣、备食,众将士们也认得她,她更是与众将熟络。
五皇子道:“萧丞相,请到军中一坐,一辩真伪!若是萧丞相交不出真梦妃,这罪可就大了。”
面对这么多的武将,萧丞相微微凝眉:“荣王殿下带路!”
不容拒绝,也不可拒绝,一旦拒绝,就证明他有鬼。万一那车上之人真是假的,且不是拿恭王等人的性命开玩笑么。
萧丞相赌了不了,一行人马浩浩荡荡地往军营大门方向移去。
宇文旻在猜,现下楼三和夕榕到底去了何处?以楼三的功夫,带走夕榕应该不会惊动护卫。可怎么竟令五皇子知晓了。
五皇子在想,再过一会儿,便揭晓真相,他倒要看看给众兄弟带头表率的太子如何失去人心,他如果把真梦妃给劫走了,只能说明他不孝、不仁、不义!想要拉走一干武将的心,此举又会寒满朝文臣之心。这些个读书人,最在意的就是品行。
耳畔,传来一阵如潮的滚滚战靴声,还有车轮和马匹的嘶鸣声,众皇子、武将雁字排开,分站帅帐门的两列。
韩成将军出了帅帐,迎近萧丞相,道:“萧丞相,这是怎么回事?”
萧丞相气呼呼地道:“荣王殿下说,我护送的梦妃是假的。”
“本王也希望不是假的,毕竟这事关恭王及一干人质的性命,这人可掺不得假的。”五皇子在想,片刻之后,他倒要看看这太子是如何失去人心,这萧丞相是怎般丢人的。
梦妃乘坐的凤辇便停留在帅帐之外,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凤辇。
有护卫大声道:“恭请梦妃下车!”
车里的成小蝉,一颗心揪得紧紧的,还记得那男子鬼魅的声音:“从现在起,你便是陈夕榕,是梦妃!我已经给你下了剧毒,你若想活命,我自会奉上解药,如若不然……后果自负。”
那般果决和狠毒,她不再遭受贫穷的折磨,却成为另一个女子的替身。
成小蝉不敢揭开车帘,她不知道这一下去,等待自己的又是怎样的结局。
太监朗声道:“恭请梦妃下车!”
下去,还是不下去?
五皇子的贴身太监又道:“如若梦妃不下车,奴才可要上车来请人了。”
成小蝉听他这么一说,这才颤微微地伸手揭起辇帘,一袭玫红描金宫装,凤羽飘飞,华美宫锦金灿灿、红彤彤,映得她的玉脸犹如红霞铺面,耀花人眼;金丝梅形凤冠嵌在飞仙髻上,梅妆妍秀,长眉朱唇,怯意、失措表露形色。
她小心翼翼,尚未下辇就险些跌倒,太监一把将她扶住:“梦妃小心啊!”
待得下辇时,她哪里见过这等画面,一抬眸便瞧见了许久不见的五皇子殿下,正要唤出口,却见五皇子道:“梦妃,一会儿你可要仔细辩人,若是认错了,性命难保!”
掷地有声,五皇子的话里掠过浓浓的杀意。
成小蝉哪里见过这等阵势,双腿一软,就要跌倒,幸而太监用心,这才软依在太监身上,双腿却是一步也不能迈动。
又是死!
为什么个个都想她死。
她不过是想活得更好而已。
她看五皇子,目光又停留在三皇子身上。
萧丞相道:“梦妃,有人说你是假的。现在,你便认出人来给他们瞧瞧,以证明你的身份……”
这等情势,是欲认而不敢认,成小蝉能认得的便是三、五皇子,还有韩家几位将军,再有别的将军,她却是叫不出名字,唤不出姓氏。她是在军中呆过一阵子,可整日帐篷不出,哪里知晓旁人的姓名。
就在众人都定定看着成小蝉时,一个好听而悦耳的声音传来:“一群大男人欺负一个女人,算什么本事?”
众人寻声望去,却见从帅帐旁的小帐里走出一个年轻的女子,白衣如雪,不染纤尘,步步行来,裙摆如浪翻滚,双手负后,道不出的自信骄傲。她的脸上漾着淡淡的笑,笑如初雪中绽放的腊梅,清雅中蕴涵着孤傲,虽处严寒却自有一种于春天的温暖。
宇文旻惊诧之后,问道:“你……是何时入的军中?”
夕榕一出,小帐里又走出瘸腿厨娘,她的目光掠过一干将军:“梦妃是三日前到的,一直都住在主帅小帐中。”
一个,虽似一袭白衣,却有着与生俱来的圣洁高贵;一个虽着华美凤服,却显得与之不配。两相比对,谁真谁假,众人心下了然。
夕榕负手走近成小蝉面前,在离她几步之外时停下了脚步,她心下在想一个问题:她们真的很像!像到能以假乱真。
最初不觉,可是这样两个相似的女子站在一处,还是站在众皇子、将军的眼前,他们先是惊诧,很快就寻出二女之间的差别。
夕榕更显轻盈、水灵,成小蝉到底落俗了一些,眉眼虽像,可搁到一起还能找到一些不同的地方,比如下巴,夕榕的下巴微尘微翘,成小蝉的下巴更胖一些;夕榕的眉眼有神,自有一种威严,成小蝉的眉眼虽然清秀,却不及夕榕的眸光有神。
真梦妃出现了!那她这个假的……
成小蝉心下一颤,飞一般地冲五皇子奔了过去:“五殿下,你救我,你说你会护我的。五殿下,救我!”
可刚走几步,夕榕手臂一抬,已然拽住了成小蝉:“本妃是大齐太子的梦妃,而你却是卫惠帝的皇贵妃,你有你该做的事,而本妃亦有自己的使命!你且放心,本妃不会让人杀了你,得把你完好无损地送回大卫去。”
“你……你真的不会让人杀我?”
“当然。无论是我死,还是你死,都会给南卫伤害我大齐人质的藉口,在这节骨眼上,你和我都不会死。”夕榕说得自信满满,放开成小蝉,移步走近萧丞相,翩然一抬手,半跪地上:“请萧丞相责罚!离开帝都前,我们得到消息,说有人要拿此事做文章,实在不知对方的计划,为确保万一,行至相州驿馆,夕榕只得脱身,没想对方只是把卫惠帝的皇贵妃给换进去了。夕榕也是一路惊险,甩脱贼人,方抵达军营相候。让萧丞相担心受怕了,夕榕有错!”
萧丞相愣在一边,想了良久,方才反应过来:“如此大礼,本相如何担得。”
她虽是太子侧妃,可品阶上低一级,且辈份上她亦晚辈,她本有错,理应向萧丞相致歉。
萧丞相质疑道:“为什么荣王殿下会知道车上的人不是梦妃?难不成……”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落在五皇子身上,他左看右望,忙道:“不是我。”他的否认显得苍白无力,周围的人眸光充满了探究与怀疑。
想害宇文昊,她便先让宇文显来个浑身是嘴也说不清。夕榕道:“荣王殿下,本妃实在好奇,大卫皇贵妃怎会向你求救?”
宇文旻此刻在想,如果楼三在带走成小蝉后,又丢了成小蝉,那么从相州驿馆带走夕榕的人就只能五皇子的人。只是夕榕是如何从五皇子的人手里逃出来的呢?这件事太过古怪,透出蹊跷的地方也太多。
“本王哪里晓得?”
五皇子有些迷糊,弄不清楚是哪里出了问题,他的护卫不是说真梦妃被那个神秘黑衣人给劫走了,而他们逃跑的路线是江南,从相州离开到今日,已经有五日时间了,瞧他们的速度应在千里之外,而真梦妃是怎么冒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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