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朝,元帝便以孟知远清正廉洁为由,赏赐了百两黄金,以示重赏,还令萧廷三日之内搬离礼部尚书府,将那府邸赐给孟知远居住。
于是,元帝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说孟知远家里如何如何?“我北齐有此良臣,堪比唐代魏征,乃我北齐之福、朝廷之福。瞧瞧你们这些自视为本朝忠臣、重臣的人,你们哪个不是高楼大厦,琳琅满目,朕到了孟知远府上,还以为自己到了农村小院,你们应感汗颜!”
孟知远因身子有伤,在家休养。突然接到宫里的圣旨,要他三日后迁入礼部尚书府,也是一惊。本想推托,可圣旨已下,再难更改。他不觉自家屋小,还觉那后院的菜地正好,想吃甚,与家人忙碌一两日便能种下,待得收成时,那地里绿汪汪全是新鲜蔬菜。
上午接了圣旨,下午又有一道。这次是夕榕与宇文昊的赐婚圣旨。亦不知这小萧后是如何与元帝说的,总之元帝的圣旨上写道:“礼部尚书孟知远义女玲月,贤良淑德,知书达理,今赐嫁于太子昊为太子侧妃,封号梦,袭正二品位,择日完婚!钦此!”
对于孟家人来说,夕榕真真成了他家的福星。因为认了这义女,虽先有牢狱之灾,可之后接二连三都是喜事。一家人热热闹闹地搬入了宽敞高大,又有好几处小院的礼部尚书府,因萧廷走得匆忙,许多东西都还来不及清点。这尚书府自有北齐以来,便有了,数十年来每任尚书都进行数次扩建,如今亦然是一座清幽漂亮的府邸。
二少夫人双眼放光,这会子不再抱怨,而是好奇地领着三岁的儿子四处转了一圈,就瞧中一处最雅致的小院。
不等她开口要,只见孟夫人道:“你们的义妹,是要从我们孟家出阁的。大儿媳,你且瞧瞧四下有最雅致的庭院没,令人打扫干净,当作她的闺阁。”
“是!”
这么大院子,孟夫人带着丫头、下人又忙碌了几日才清扫干净。
而内务府的太监也过府来传达由小萧后选定的吉日良辰。
如此,孟府也开始准备嫁女儿的诸多事宜,忙忙碌碌又是好些日子,而夕榕特意挑了十名干练的跑堂、使女过来帮忙。大少夫人与二少夫人领着下人四处清扫,尤其是二少夫人终于当了回正经夫人的瘾。
诸事繁琐,在此就不一一赘述。
婚期定在十一月初六。就太子即将再次大婚的事,很快就传遍了帝都大街小巷,百姓们交头接耳,更多的则是对夕榕的同情。
“太子都克死十五个妻妾了,现在又要娶妻,呃……怕是这位小姐也活不长吧。”
“我可是见过这玲月小姐的,是个天仙般的女子,上次在皇寺里还施斋饭呢,这一施便是五六日,都乐疯了城里城外的叫花子。”
“我瞧啊,这太子是看中了人家的思月楼,想克死了她,要得那思月楼……”
市井之中,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
百姓们多是同情,而朝中文武官员多是幸灾乐祸。太子又娶妻了,不是自家的妹子、千金,任他克死谁,与己无干便好。
只是,这一回,让所有人大感意外的是,这梦妃非但没被太子克死,居然还活得风生水起,活得媚乱天下!
十一月初,夕榕起了大早,孟大夫人特意请了全城最能说的喜娘来梳妆打扮,嘴里一溜溜全是灵语妙话,说完一番,孟大夫人便递个红包,也不知裁剪精致的红包里包了多少零碎银子。
已时一刻,从礼部尚书府上花轿,经孟大夫人手把手的交代,夕榕左手捧苹果,右手捧香瓜,为何是这般,居然这是北齐皇族的规矩,公主出嫁亦是如此,若是民间,只选一样就可以。苹果喻意平平安安,香瓜则有甜蜜祥瑞的意思。
送亲队伍抬着夕榕在城里转了大半圈,估摸着吉日将到,这才往太子府去。辰日一刻,太子府的迎亲队伍便接过新娘等妆奁。
拜完花堂,送入洞房,整个仪式在她瞧来,比在南卫朝时有意思多了。
代芹将她搀入洞房便溜出去看热闹了,她顶着盖头在那儿打磕睡,今儿起得太早了,昨夜有那么一刹,突地生出了逃走的念想。那么一想,她就望着窗外,竟意外地发现尚书府周围有黑影掠过,他们不近,也不远,就在那周围转着。只片刻,她就回过味来:那定是宇文昊在防她逃走!
逃是逃不了,索性不逃,都至跟前了,若真逃了,思月楼上下诸人的命要不要?孟府人的命要不要?孟知远是真拿她当女儿的,即便是个义女,人家为了她连天牢都呆了,她还真不能逃走。
一夜未睡好,这会子就只管打瞌睡,手一松,苹果滚地、香瓜在地上打着滚……
“梦妃,老奴是太子殿下的乳娘葛嬷嬷,喏,恭喜梦妃与太子殿下喜结良缘。老奴这儿有些早年得的宫内贡香,有芳香驱邪之用,平日自己舍不得用,特意送来给梦妃与太子殿下享用。”
一个女人声音,她睁开眼睛,看着绣鞋侧的苹果,正要俯身去拾,一双枯手已经握住,并顺手重新递到她的手里。
曾有人说,手有时候亦能传递情感和感觉。有人的手传递的是风雨,有的人给你的感觉则是友好平和。陈夕榕触及葛嬷嬷的那刻,她感觉到的是风雨欲来的不安,葛嬷嬷的手看似枯瘦,实则润滑细腻,若只碰触很难想像这是一个上了年岁女人的手。葛嬷嬷带给陈夕榕的感觉是:意外、不安。
陈夕榕道:“那就有劳葛嬷嬷点上了。”
“是。”
她顶着盖头,瞧不见对方的长相,只看到一黑底滚红边的绣花撒鞋掠过眼前。
不多会儿,一股芳香四溢,她深吸一口气,通常的贡香,都有芳香空气,杀菌之用,故而但凡是好香,都会加入陈香、麝香等物,而这些东西,未孕倒好,若是有孕妇人忌用。
有些饿了,她移到案前,随手抓了只盘子,任是糕点、花生,坐到床边,只管吃着。
饱了,又困了。继续打瞌睡,迷糊之间,苹果再度落地,“噔”一声掉在地上,她睁开眼睛,伸手拾了苹果,此刻,外间传来低沉的脚步声,她强打精神,端坐在一边。心里暗骂:代芹这丫头,搞什么鬼?她这样子很辛苦的啊,也不知道早点把那家伙叫来,帮她把那盖头给摘掉。
为什么要让他揭?
她自己亦有手的。
夕榕想着,正要抬头去揭,只见一道黑影映射脚前,将他的身影映得满屋都是,仿佛这偌大的洞房,还盛不下他的身躯。
近了跟前,她轻咳一声。希望他能尽快揭幕开这顶盖头。
宇文昊看着她,顶着张红盖头,还不安份,居然想自己揭盖头,也就是她能有这般胆子,在人前扮得娇俏可爱、中规中矩,背地里,却是个不安分的主。
“怎了?口渴?咱们先喝了这盏合卺酒?”
“你搞什么鬼?”她有些气恼,抬头就要揭,还未触及盖头,那块遮着脸颊的东西已经飞走,只见他的手里握着秤杆:“就这么等不及?”
她瞪了一眼,他却愣在这儿,看着施了脂粉的她,有一种惊艳绝世的美。她却只往案前移,一屁股坐下,吐了口气,指着自己的脑袋:“真够累了,干吗让人戴什么凤冠了,天啦,这凤冠有多重,我的头快掉……”
是被累掉的。不待她说完,他伸手就捂住她的嘴,道:“大喜之日,不许说这么晦气的话。”
“啊——”她应了一声,“能不能帮帮忙,帮我把这东西取下来,我拽了好久,就是弄不掉,还有代芹那丫头,整天的就念着乔凯旋,把我一个丢在这儿就跑了。”
他一个大男人,哪里能弄得懂女子戴的凤冠,既然她说累,那他就帮忙弄下来。她端坐一边,直管再吃着糕点。
“你说,这都是什么破规矩。大喜之日,男的在外面大吃大喝,女的却要顶着这么重的东西坐在洞房里挨饿,你看那些菜,还能吃吗?早就凉了,我肠胃不好,天也冷了,吃了还不闹肚子……”
他不应声,终于把凤冠从她头上摘下,她轻呼一口气,扭动着脖子:“一下子轻松好多……”
而他站在那儿却一动不动,某个地方有了不可抗拒的感觉。
怎又是这样?
曾经在第三任太子妃和最娇美的妾侍入府日时便是这样,结果,两名妾侍因承不住他的欢宠,毙命于牙榻上,而另一个也在床上躺了七日方好。
脑海里浮现的是她们的痛苦,她们的不堪承受……
不,他不能再同样害死夕榕!
这么一想,他如离弦的箭拼力冲出洞房。
身后传来夕榕的声音:“你怎么了?”
他不说一语,只是快步奔跑着,出得外面,被冷风一吹,冷静了许多。
宇文昊低头看了一眼,骂道:“你个东西,两年没碰女人,你不也好好的。今儿怎的不听话?我不是与你说过,她比不得寻常女人,你再不听话,会害死她的!敢不听话,小心本殿一刀剁了你!”
喜欢戏惹君心请大家收藏:(321553.xyz)戏惹君心艾草文学阅读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