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城,某青楼里。
一个衣着艳丽的姑娘怆惶从楼里逃了出来。还未走出百丈,便听楼里传来一个侍女的尖叫声:“新来的姑娘逃走了!新来的姑娘逃走了……”
一声传出,那姑娘提着裙子跑得如同兔子一般,恨不得胁下生双翼,直接飞冲上天,可任她跑得多快,后面的打手、添茶水的小二亦追得快。
不要被抓住!
绝不能被他们抓住。
她一面想着,一面拼足全力快跑着,跌倒了,虽然双膝很疼,却再也顾不得这许多,咬咬牙齿,忍痛继续。
“你们这群饭桶!倒是给老娘追回来,这可是老娘花了银两子买回来的,快追!追不回来,老娘一个个让你们吃鞭子!”浓妆精瘦的老鸨发了疯一般,顾不得梳理,乱着头发,追在后面,嘴里骂骂咧咧,“这个臭丫头,居然敢逃跑,老娘饶不了她!”
年轻姑娘近了城门,却见城门口排着长长的队伍。她惊慌地望望身后,眼瞧着那群心狠手辣的人就要追近,她不能再等的,再等下去就会被抓住了,来不及细想,她饶过等着检查的队伍,直接往城门奔去。
“站住!站住……”有守城的官兵喝住了她,她只往回望了一眼,几名御林军侍卫顿时被闪电击中一般:“画像!快拿画像!”
很快,有人展开了握在手里的画像。而那姑娘已经奔出了城门,侍卫不待细想,飞野似地奔了过去,抱拳跪在地下:“属下拜见皇贵妃娘娘!”
艳衣姑娘不由得微微一愣:这是怎么回事?
旁边有人拿出了画像,只见那上面绘着个与自己一般模样的年轻女人。
是她!竟然是她自己么?
不,她知晓自己是谁。怎会变成什么娘娘。
一干打手近了城门,却见五六名官兵跪在那逃跑女子的身前,搞不清状况,可谁敢招惹官兵呢。
老鸨跌跌撞撞地追来,身边扶着她的是一个身高马大的粗壮男子,破口大骂:“你们几个,快给老娘抓人啊!”
艳衣姑娘见有人认错了自己,手臂一挥,指着那几名打手、老鸨道:“他们……他们是坏人。他们想欺负我……”
“娘娘放心,没人敢欺负娘娘!”侍卫头领倏地抬头,冷冷地望向老鸨与几名打手。
老鸨顿时停止了思绪,心里暗道:娘娘?什么娘娘?这昨儿才从人牙子手里买来的姑娘居然是什么娘娘?天啦,这不是大水淹了龙王庙么。
“抓住他们!”侍卫头领一声令下,片刻之间,便涌出二十余名官兵,将他们五六人团团围住。
艳衣姑娘心下越发欢喜,无论怎样先蒙混过关再说,不是她冒名顶替,着实是这些人认她是娘娘。
娘娘,娘娘……
貌似这是很尊贵的身份。
“将军,他们……欺负我!你可要替我报仇!”艳衣姑娘支支吾吾,见他们都认自己是娘娘,越发得意起来。
老鸨想逃不能。
侍卫头领厉声道:“胆大包天,居然敢公然欺负当朝皇贵妃。来人!将这一干刁民打入死牢,秋后问斩!”
天啦!她一句话,便这么管用,这些恶人都要问斩被杀。
艳衣姑娘抬了抬头,这些日子以来受的委屈,总算可以得报了。
侍卫头领抱拳弯腰:“还请娘娘速回皇宫!”
艳衣姑娘轻咳两声:“这个嘛……”娘娘到底是什么样的,她记得老家某老员外有个女儿便是入宫,说是做了皇帝的女人,那老员外说话行事都颇是得意,没人敢惹。
“太后与皇上都很是挂念娘娘,还请娘娘尽快回宫。”
艳衣姑娘笑了笑,摸不着头脑,但入了宫,貌似就有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道:“我知道了!走吧,咱们回宫。”
侍卫头领恭敬有礼:“娘娘请!”
一个已落入青楼的女子,因与夕榕长着一样的容貌,竟被误认成了皇贵妃。此刻的夕榕,早已经快马扬鞭,出了安阳城,再往前便是两国交界的边城了。
夕榕生怕被抓回去,不敢停留,路上又换了两匹马,亦有三日未睡,现下瞧离京城远了,又无追兵过来,心下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卫国是不能呆了,万一某日再被捉回去,指不定又会生出什么风波。不是天下还有个什么齐国么,那里不归卫国管,她就去那儿。
又行了三日,到了一个叫一夫关的地方,为何叫一夫关,只因这道关口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险,建在悬崖峭壁之间,看守此关的亦只十余名士兵,领头的是个十夫长,见夕榕是个文弱书生,跟夕榕讨了酒水钱,夕榕为示自己很穷,索性把包袱里剩下的五两二钱银子都给了他们。得了银子,十夫长很是欢喜,当即就放行。
她漫无目的,只想着走到那儿,若是喜欢,便自己停留下来。
这日,她住在相州城内一家客栈内。
睡得正香,便被一阵吵嚷声惊醒,是老板娘粗言秽语的怒骂声:“你个穷鬼,白吃白住已两日了,今日便付清房钱。付清了,老娘方才让你们俩住,若是付不清,哼哼——老娘再不让你们住了。”
夕榕将头探出窗外,却见楼下老板娘与两名恶狠的小二正将一个文弱书生赶出客栈,一张瓜子脸,有着一双不大的眼睛,面色蜡黄。他的身后,跟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也是一脸菜青色。
文弱书生深深一揖,道:“老板娘,你开开恩!让我们多住几日,待我们在这儿等到好友,我们就……”
“呸!呸!老娘最是瞧不得你们这种人。瞧你那穷酸样!没钱就没钱,还想赖在老娘的店子里。把老娘的房钱付清,否则,多住一刻也不行。”老板娘二话不说,冲上前夺少年怀里的包袱,那半大的少年死拽着包袱不放,可怎奈又有两名小二帮忙,少年也不服输,任周围的人如何踹打,就是不放。
夕榕着实瞧不过去,大喝一声:“放过他俩罢!”
老板娘双手叉腰,一副很凶的模样,道:“客官,若人人都这般,我们这店子还不得喝西北风。”
“他俩的店钱,我付了!”夕榕朗声说着,收拾好包袱,便下了楼来,此时那文弱书生与那少年正站在门口,颇有些不敢相信的模样,她大步走到柜前:“结账!”
忽地,自城门方向传来一阵喧哗声,如洪水般不断波及过来。一时间打破了平静,有人惊恐的叫嚷起来,有人飞一般地往家里奔去,好好的街道、城池突地染上了浓浓的恐惧。
“不好了!要打仗了!”
“要打仗了?咱们齐人打回来了?”
“天啦,咱们相州又要落到齐人手里了?”
各式各样的声音传出,街道上似炸开了锅,说什么话的都有。有人欢喜,有人忧,更多的还是像避瘟神一般,许多过往的行客开始往家跑。
有人拉住那喊话的年轻人:“属实么?”
“是真的。听说两天前,齐人就开到边城了。几十万的人马啊,齐人勇猛,连偌大的西梁都给端了,唉,这一回怕是要一血前耻……”
夕榕没听出个所以然,听这百姓们议论纷纷,也分不出这打仗是好是坏,有人偏着齐人,有人又畏惧齐人,当然大部分的人还是不愿打仗。
老板娘对着楼上大叫起来:“当家的!当家的,你快起床啦!要打仗啦,咱们得回乡下老家躲躲。”
夕榕结了房钱,低头沉吟道:“走了好几日,还没到北齐么?”
那文弱书生心下感激夕榕,深深一揖,问道:“不知小哥要去北齐何处?”
“我?”夕榕拿着手里的剑,伸手掳着粘在嘴边的胡须:“在下行走江湖,哪里好玩便住两日而已。”
十五六岁的少年脸上顿时有了笑容,喜道:“不知能否与大侠结伴同行?”
哪里是结伴,分明就是他们没了银子,一纹也没了,瞧夕榕出手还算大方,与她一起,总不会挨饿受冻。
夕榕又想,自己一人行路,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好生无聊,倒不如带上他们,就当是与自己同行,一路也多花不了多少银子。
“听说要打仗了,还是寻个地方暂避的好。”她歪着脑袋,看向文弱书生,抱拳道:“公子如何称呼!”
书生文质彬彬,答道:“在下储少良。”
那少年也接过话:“他是我五叔,我叫储大贵。”
夕榕“哦”了一声,背着包袱,“你们是哪里人氏?”
她出了客栈,二人追了过来,闲聊起来。
储大贵快走几步,道:“四年前,我五叔到卫国求学。几月前,卫、齐两国起了战端,洛城鹿鸣书院便将一干齐国学子赶了出来。我们身上又无多余银两,走到相州未剩分文,只想等到其他学子,也便一同回齐,唉……”
储少良不由摇头轻叹:“红颜祸水!未曾想到,我泱泱大齐的堂堂太子,居然会因一个女人与卫国交战。唉……红颜祸水啊。”
夕榕有些好奇起来:“女人?”
储大贵解释起来:“可不就是。据说卫国皇贵妃长得极是美艳,不知怎的就做了我大齐太子的女人,去年冬被亡梁国君送与卫国。我齐国太子不应,挥军南上,要讨回她。”
是她吗?夕榕怎的以往在宫里没听人提过。“哪位皇贵妃?”
储大贵道:“卫国皇贵妃便只一位,便是长宁候的千金陈氏。”
呃,她有些昏,怎的成了她。
卫惠帝是哪位?她没印象,也从未见过。
齐国太子是什么人物,更是不晓得。
大概是她这躯体以前迷过的男人,可长得美艳,她这样的貌美在卫国皇宫倒算是上层姿色,若和薄丽儿相比,那亦不是一个档次的。
现在的她是陈夕榕,干她何事,她现在才不要跟那些个什么男人有瓜葛。
储少良深深一揖:“之前大侠替我们结了房钱,在下还未谢过大侠。敢问大侠如何称呼?”
她挥着手里的宝剑,干练而快速地挥舞着剑招,很快停下,比划着漂亮的动作,翘着大姆指,道:“我坐不更名,站不改姓,玉树临风,人见人爱的——陈夕榕!”
储少良一愣,“怎的大侠和那红颜祸水同名同姓。”
“她是她,我是我。天下同名同姓的何其多。便如你,你姓储,他也姓储,也许某甲也姓储,既然这姓氏可以一样,为甚不能同名?我与她着实没有半点半联,不过是同名同姓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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