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御花园百花含香吐秀,太液池美如仙境,举目远望一派钟灵毓秀。崇礼同和孝一边玩闹一边斗嘴,宫女太监们侯在他们身边不远处伺候。
翠浓站在一旁眼眶微微泛红,正没精打采盯着被吹风吹皱的水面出神,直到小张在旁扯了扯她的衣袖才回过神来。
原来是崇礼皮热了要脱外衣,正自己扯着衣服脱了要往她手里塞。她赶紧将衣裳抱好,崇礼又撒了欢跑开,翠浓下意识看了一眼池边的琉璃瓦顶凉亭,果然南怀珂也正盯着她看。
太液池的湖面上反射出波光粼粼的光彩,天光云影令她头上的五彩琉璃步摇熠熠生辉,步摇随着春风轻轻摇晃,五光十色的投影将南怀珂的脸庞衬托得愈加晶莹玉润。
是自己太恍惚了,翠浓意识到自己失职失态,赶紧缩了缩脖子强作精神,可是峰少爷的死简直令人肝肠寸断……
南怀珂已经收回目光,端起面前的茶杯心不在焉晃了一晃。她也没喝水,就这么端在手上把玩着消磨时光,却无论如何也不肯将眼神移向那个人——萧砚。
他坐在桌子的对面看起来从容不迫,眼底却带着深深的担忧,不时抬头偷瞄她一眼又低下头去,似乎是在反复思索应该如何开口。
磨蹭半天终于鼓足勇气,萧砚语调温柔而平和地问:“他们在那边玩,咱们们坐在这不说说话吗?”
南怀珂却优哉游哉眺望太液池并不搭理他的问话,萧砚的眉眼间染了一丝黯淡,语气仍旧脉脉:“别这样,说句话好不好?”
“锵”一声脆响,南怀珂手中的盖子落回茶盏上,她将茶盏掼回石桌上,茶水立刻溅湿一小片桌子。她扫了萧砚一眼,眼中噙了一层若有若无的薄怒,唇畔微微勾出一个瘆人的冷笑说:“王爷好得意。”
萧砚张口结舌不知她指得什么,她扫他一眼冷冷说:“王爷刚刚封了王,正是志得意满荣华之时,又张罗着要成亲。只是你过你的锦绣人生,何苦要来摆弄我的人生?!”
萧砚挥手赶走伺候的宫人,等凉亭中只剩二人之时方才重新开口:“我不是要来摆弄你的人生,我的心意你是知道的。”
“我的心意王爷也该知道,王爷若不懂我,你的心意毫无意义,王爷若懂我,更不该背着我做出这种事。”
他哑口无言,掂量半天努力泰然解释:“是太后主动问起,我只是等得太久,就答应了。”
南怀珂突眼眸如刀:“你不想等了就能随意求取,那我呢?王爷把我当什么了,是你想要就能拿去的玩物,还是岐国公的背景能让你的王爵尊荣更上一层?”
这话说的萧砚如芒刺在背,他不愿意她这样看待自己,也不希望自己一腔真心被她歪曲摸黑:“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
南怀珂却并不收敛,更加不屑讥讽他道:“你就是这样想的,现在你是王爷,你突然发现自己可以和你的哥哥们一样争取更多的东西。你以为自己多好呢,说得再多的冠冕堂皇,其实你和他们一样贪婪、永不满足。”
萧砚的脸色变得苍白,被污蔑和歪曲的痛苦像烈火一样烧灼在他的心口,他不由焦急想要辩驳,她却步步紧逼:
“其实又何必说得自己情深义重呢,在你眼里我和别的女子是没有分别的。你们都把女人当做战利品,看重的也只是我们背后的家世。倘若我不姓南,你还非要娶我不可?只怕你早就不屑一顾,根本连看都不会看我一眼。”
她将话越说越毒,面上却是懒懒的冷笑:“不过你错打了如意算盘,皇上会同意这门婚事无外乎是要替换一批边境将领,正好借此去了我父亲的兵权再不放他回去海疆。睿亲王,你主意想得再美也不过是你父皇手下的一枚棋子。”
萧砚眼眸如刀,也不由拔高嗓门:“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怀珂,即使你只是个市井之间最普通的女子,我对你的心意也不会改变。”
南怀珂却置若罔闻,轻轻冷笑一声,只是顺着方才的话说:“哦,我想错了。哪怕没了兵权,父亲在朝中的影响力还在,你娶我还是大有益处。睿亲王真是神机妙算,到底还是一步好棋。”
她说完这话斜睨着他,眉梢眼角极尽讽刺与鄙夷:“八皇子,睿亲王,你和旁人一样卑鄙。”
“够了,不要再说了!”
萧砚终于忍无可忍猛然站起一声高呵,惊得在外头玩闹的崇礼与和孝都是一滞。两人刚要跑上前来,知夏就向翠浓和小张使了颜色,后者心领神会拦住两位小主子,哄着他们不要上前打扰。
萧砚是第一次这样大声对南怀珂说话,他立刻就后悔了,想道歉,可是南怀珂的眼神异常冷漠,是那种对他的喜怒哀乐完全无动于衷的漠视。
他被这种完全敌对的疏远逼迫得愈加痛苦,因此压低声音偏偏要说:“不管你愿意不愿意,圣旨这两日就会到。从今以后,你的一切都只能属于我。”
圣旨……南怀珂目光雪亮,心中却带着恨意,人可以不当被命运操控的陀螺,却偏偏是被皇权掌控的木偶。
眼眸深处划过一丝冷芒,南怀珂说:“你大可以试试,看看娶到的是我还是我的尸体。”
萧砚不甘示弱:“不必威胁我,也别当我不知道,潘家未倒你可舍不得死。”
这一句话说到点子上,南怀珂突然意识到其实他是非常了解自己的。再懒得和他废话,她直接站起来招呼崇礼要带他走。萧砚面沉如水站在一边盯着她看,心里懊悔得要命,却硬起心肠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南怀珂带着崇礼快速离开太液池边,往前走,正迎面遇上来寻她的曹女官。原来是太后临睡前想到有一副画要赐给她方才忘了说,这才让曹女官去取了给她。曹女官正要往画院去,两厢一遇便一同过去。
进入画院,曹女官去同当值的太监说话,南怀珂站在堂中四处乱瞧。
眼见一处镂空屏风后头有一位上了年纪的内府画师正在作画,她便随意走上前去看了一眼,一看之下几乎惊愕失色。
画师做的正是一卷仕女画。图中女子体态纤丽淑婉,衣带飘逸,然而那张脸与自己家中那卷不知名画卷上的女子一模一样,堪堪就是同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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