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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清峦简直受宠若惊, 不用受训还可以吃肉, 真是天大的好事啊!等那小厮一走,就笑嘻嘻开口道:“看来那襄王还是有点儿好的,定是他劝了哥哥, 不然, 哥哥一定会给爹爹告状的!”
刘娥细细瞧了一眼清峦脸颊的绯红, 抿嘴轻笑,不予置评。
依彤却微微蹙眉, 小声道:“我倒认为, 峄少爷是看刘娥姑娘也在, 不愿驳刘娥姑娘的面子, 才不提这事儿的吧!”
孟清峦一噎,圆圆小脸愈发羞红,忙不好意思道:“皎儿,今日差点儿连累了你!”
刘娥摇摇头,软软笑道:“别说了,不是没事儿吗?你呀, 过会儿要赴宴, 赶紧再去把自己收拾收拾, 你看你这发髻都松散了!”
孟清峦拿过铜镜一照, 果然有些凌乱, 便赶紧回去整理了。
半个时辰后, 刘娥与孟清峦都梳妆完毕, 等着小厮过来通报便可去赴宴了。左等右等, 却迟迟没人过来。清峦心急,便叫依彤去打听看看。
不过半柱香的功夫,依彤便欢欢喜喜地回来了,一进屋就呼道:“小姐,小姐,楚王与襄王刚才已经动身回去汴京了!”
孟清峦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身:“怎么会?不是说要设宴的吗?不是说还要再住一晚明日才走的吗?”
依彤一脸紧张的兴奋,道:“京中来报,说雁门关大捷,明日班师回都城。皇上要亲自去迎的呢!楚王与襄王听了消息,都是大为振奋,当下便叫人收拾好行装,说要连夜赶回京都去。!”
刘娥和青婵嫦衣听了,亦是开心不已。
孟清峦却怔愣半晌,蔫蔫道:“现在都已经酉时了,怎会一晚上都等不了?”
依彤不解:“小姐,我们打了胜仗,是好事啊!小姐怎么不开心吗?”
清峦知是不妥了,赶紧笑道:“哪有的事?我开心得,都,呃,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孟清峦为着这事儿,精神萎靡了好几日。直到依彤带来消息,说孟维叔叔家的孟清峯堂哥和潘茉儿堂嫂要带着新生的男娃娃来这儿拜见孟老太太,顺带过中秋,约莫着捌月十四便会到江陵府了。
孟清峦听了这消息,立时高兴了起来,马上跑去告诉了刘娥。
刘娥以前从沉碧口中听说过这个一夫一妻情比金坚的孟清峯与潘茉儿,更听过韩国公家的五小姐潘茉儿,抛弃荣华富贵,挣脱家族束缚,离开京城,去到蛮荒艰苦的蜀地,下嫁当时平凡的孟家,跟着孟清峯远走潼川,穷乡僻壤,这才是真正的奇女子啊!
刘娥本就一直对这对夫妻,尤其是潘茉儿好奇得很,没想到此番竟然可以见了真人,亦是十分欢喜的。
孟清峦充分发挥有好故事同享的精神,讲述了好些关于潘茉儿堂嫂如何铮铮然驳斥潘家众人,如何斩钉截铁签下决裂书,如何驷马难追飞驰入潼川,如何坚定隐忍深入不毛之地,如何蕙质兰心辅佐孟清峯……
刘娥听了,愈发更好奇了,也和孟清峦一起每日心心念念等着他们过来。
八月十二那日,孟府来了客人,却不是孟清峯与潘茉儿。而是孟清峦的伯母,也就是孟清岚的娘,孟维的夫人华氏。华氏此番前来,说是来探望她的婆婆孟老太太,一并探望兄嫂孟绥与苏氏。不过,没带亲女儿孟清岚,却带了她娘家的侄女杜兰(杜姨妈的二女儿,杜娟的亲妹妹)。
孟清峦是第一次见杜兰,但听说过她亲姐杜娟的“赫赫大名”及一系列缺德事,很自然地恨屋及乌,不喜欢她。可作为主人,没办法,还得拿出应有的样子来待客。
杜兰与杜娟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教养一般,眼睛都是长在了头上,看谁都是一副瞧不上眼的样子。
估计来之前华氏给她叮嘱过什么,她见到孟清峦的时候,勉勉强强说了几句没几分真心的客套话,外加一两句极为生硬的赞美话。装得很难受,演得很拙劣,连迟钝的青婵都听不下去了,默默掉了一地鸡皮疙瘩。
她对刘娥则没那么客气了,许是嫉妒她美貌,竟无意识地抽搐着嘴角扭了扭嘴。听孟清峦介绍说她是龚美的远房表妹后,杜兰直接轻哼一声,别过头去跟自个儿丫头讲话去了。
刘娥丝毫不恼,反而落得自在,悠然自得地喝茶。
孟清峦气不过,刘娥察出异样,刚要拦她,可耐不住她心直嘴快:“杜小姐,你在我这儿是撒气给谁看呢?”
杜兰就算再傲再倔,也比不过名声在外的直肠子硬脾气的孟清峦小姐,此时见孟清峦声调严厉,更是有些气短了,略略讨好地笑了笑:“我哪会对三小姐撒气儿啊!我只不过,”杜兰瞟了刘娥一眼,阴阳怪气道,“只不过见不得害了我姐姐的人罢了!”
刘娥浑身一个激灵,差点儿把茶碗摔下来。
杜兰,她知道些什么?自己待在龚府的那一年里基本都是幽居碎玉阁中,不曾以龚美妻妾的身份见过外人,她怎会认得她?难道是杜娟告诉她的?竟然忘了这一步,龚美哥哥为她重新开始而做的一切努力,难道都功亏一篑了?
孟清峦以为杜兰说的是刘娥冒充她训斥杜娟的事,此刻也谨慎下来,小心试探道:“刘娥姑娘又不认识你姐姐,哪会害她?”
杜兰不知是计,直言道:“害我姐姐的人是龚美,我恨龚美!她是龚美的表妹,我当然也见不得她了!”
刘娥不动声色地长吁了一口气,却又有了新的担心。这般离开蜀地,还留了些难缠的人在身后,真的可以毫无忧虑地脱身离开吗?
孟清峦听杜兰这样说龚美,有些生气了:“你乱说什么,龚美哥哥人很好,不会害人的!就算你姐姐出了什么事,也是她自己不好!怪不到龚美哥哥头上!”
杜兰极力压住怒气,咬牙道:“你知道什么!龚美哥哥违背龚家长辈的训言,休了我姐姐!抛弃她只身远走,害得我姐姐整日神志不清,疯疯癫癫的!他就是一个不忠不孝,无情无义,始乱终弃的人!”
孟清峦听说那个可恶的杜娟竟然疯了,一时也傻了眼,不知道该说什么。
而刘娥听了这事,虽怜悯但也庆幸后顾无忧了。只是,听了后边半句,这般侮辱龚美,一贯平静无波的心霎时沸腾了。她顷刻间便冷了脸,抬手将茶碗狠狠砸在桌子上,啪地一声溅出一片水花。
孟清峦见刘娥陡然冷面罩霜,一时也吓了一大跳。
杜兰见她神色阴郁,眸光凶狠,有些心悸,但转念想着她一个投靠亲戚过活的弱女子也不能把自己怎么样,便长了志气,挑衅道:“你看什么看,我说的哪点儿不对了?”
刘娥一字一句,恶狠狠道:“我龚美哥哥没有错,是你姐姐杜娟,活该!”
孟清峦,青婵,嫦衣,依彤和依橙一瞬间,全都傻了。
杜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吼道:“你说什么?你敢再说一遍?”
刘娥眸光锐利,唇角一弯,牵出一抹讥诮的笑:“我说她活该!”
杜兰气极成狂,竟起身向刘娥扑上来,亏得依彤与嫦衣青婵反应敏捷,赶紧上去抓住。
刘娥纹丝不动坐在檀木椅子上,微微扬头看着气得张牙舞爪的杜兰,鄙夷地轻笑:“你这副狗急跳墙的样子,倒和你姐姐很像!”
杜兰气急败坏,一边往前扑,一边嘶吼着:“你这贱人,我今日非要打死你不可!”说着,就发了蛮劲,几个丫头差点儿拦不住。
孟清峦铁了脸,怒斥道:“这不是你家,你张牙舞爪地闹什么?我孟家的客人也是你可以打的?”
杜兰停了下来,脸庞气得差点儿滴血,叫屈道:“我也是你们孟家的客人,你就这样看着我被羞辱的?”
刘娥不愿孟清峦为难,不等她回答,便斩钉截铁道:“杜兰!是你先污蔑我龚美哥哥在先!你自己胡说八道,就活该自取其辱!”
杜兰冷笑连连,飞扬着眉毛反驳:“我哪里污蔑他了?他就是不忠不孝,无情无义,始乱终弃!”
刘娥眸光幽暗,声音清冷如寒冰:“我倒要说你姐姐杜娟背信弃义,无脸无皮,不知廉耻,狼心狗肺,心如蛇蝎!”
“你,你,”杜兰几欲晕厥,口齿不清地乱喊,“你说什么?你敢乱说?”
“我没有乱说!”刘娥讽刺地扬起嘴角,眼中却没有半点儿笑意,“你姐姐杜娟与孟清岚是至亲表姐妹,她明知道清岚姐姐与龚美哥哥有婚约,明知道他们两人互相爱慕,却强插一脚,抢走表妹的意中人,这便是背信弃义。龚美哥哥不肯娶杜娟,她便使用下作手段,利用龚家的良善,造谣诬陷,歪曲事实,闹得满城风雨,这便是无脸无皮,不知廉耻!”
“她嫁入龚家之后,却还不放过清岚,竟然凭空捏造龚美哥哥与清岚私会的谣言,跑到孟家门口大哭大闹,引众人围观,只为损害清岚姐姐的清誉。对自己的亲表妹都如此冷血,对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她在府中,三番四次打压妾室,迫害妾室腹中孩儿。这便是心如蛇蝎般狠毒!”
杜兰给说中了痛处,有些气短,不知如何反驳。本想向孟清峦求救,但孟清峦已是青了脸,想起清岚堂姐的苦楚与委屈,更是满眼怒火地盯着杜兰。
而刘娥想起了龚美的隐忍,心如抽丝般的痛,声音越发凄烈:“可是反过来,我龚美哥哥明知你姐姐不是个好的,却迫于父母之命娶了她,他这便是至孝至纯;你姐姐频频做出各种有悖亲情有伤道德的事情,我龚美哥哥都忍了她那么多年,没有休她,一直谨记父母嘱托,这便是重情重义;你姐姐是背叛了亲情,扔下了脸面,抛弃了廉耻,要死要活地进了龚家。即使如此,我龚美哥哥也从来没碰过她半分,又何来始乱终弃一说?”
一番话将杜兰适才的控诉全部拆卸得支离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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