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没有返回住处,转身就去了花忍居,一路上她毅然将两枚晾置的药丸服用了下去。
除了满满的苦涩,竟无一丝痛苦可言。
她脸色凝重,脑中那刹那间浮动的记忆,竟是原主的过往,为什么没有消失掉?
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为了挽留魏瑾晁,她心甘情愿假扮慕容画楼,但决不是希望自己变成她!
好在只是江鹤的莽撞举动,才使得她如此,只要不经受太大的刺激,想来短时间内不会有大问题。
慕容山庄风景极美,蜿蜒小道两边特地换了新摘,秋意反而使它们开得烂漫,一路幽香。
她无意去欣赏这良景,疾走向花忍居。
吐了一口气,在门侧跪了下来。
当即正是给老夫人寿宴准备礼物的时候,但还是有不少人来请安,从屋子里出来就见到垂首跪在一侧的画楼,都纷纷惊讶地瞧着她。
却又很快释然,这小蹄子从很多年前青云寺的那件事后就再也没有这么低姿态了,明明是一个庶女,非要拿乔不知轻重。
听说昨日使辍卿卿少爷疯了一日,真是不将虞姬夫人放在眼里,虞姬夫人早就说了,不许任何人带坏卿卿少爷。
虞姬夫人定不饶她!
咳,如今她在老夫人这边可也要失宠了,看来里面那人有可能就要顶替她呢,虽然里面的人她们也不喜欢,可与画楼相比,谁都好啊。
真是十分悲惨的境遇啊。
几个庶女讽刺地看着她,临走前还捂嘴轻笑了几声。
画楼面色平静,跪得笔直。
戴妈妈掀开珠帘走了出来,叹了口气,道了声进来吧。
画楼道了声谢,抚掉膝盖上的褶皱,顺着她撑开的珠帘走了进去。
戴妈妈见她事到如今也没有惊慌,这才有了些满意。
屋子里人来人往的,又添了些暖人的东西,甫一进来,骨头都酥软了半边。
扫了屋子一趟,除了老夫人,屋里还有云媛和玖薇在。
云媛抬眼看了她一眼,又闭上眼睛诵经去了。
画楼早已习惯她如此,倒是玖薇的作态令她脚步微缓,每次玖薇见到她都没好脸色,现在对她露出笑脸来,充满了善意和温和,令她不由心里一滞。
她立即反应过来,人家这是做给老夫人看呢。
直到老夫人一声清咳后,玖薇立马肃然轻声诵经,听到往日里熟悉的佛言,画楼心里才有了波澜。
玖薇这是要顶替她吗?
画楼只觉得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玖薇占了她的位置,她便在一旁跪了下来,虔诚地念起佛经来。
这佛经端的是什么东西,念来头都涨裂了,玖薇见画楼张嘴就念,神情平静,还不用阅览经文,不由暗啐了她几口,又想着老夫人这是为哪般。
自己不过就如平日里来请安,就被命坐下诵经,这可是云媛的专利啊,后来又被画楼这个贱蹄子抢了去,可谓占尽了风头,如今,老夫人也看上她了?
老夫人的性情是出了名的古怪,油盐不进,慕容山庄上上下下都巴结她,也不见她抬抬眼。
能在她膝下诵经,是多大的荣光。
只是,现如今云媛和画楼都这般捻熟,跟上老夫人的节奏,她在此处,倒显得格格不入,有点自取其辱的意思。
她们几个这么诵经念佛,将这小小的屋子映得跟佛堂似的。
知道老夫人发命,云媛才起身告辞,玖薇早就等着这一刻,也恭敬地说了场面话退了下去。
画楼并不走,只是沉默着等老夫人发话,她已经跪了这么长时间,也不在乎这么点时候,反正膝盖早就没有知觉了。
戴妈妈将老夫人扶了起来,坐在锦狐长杌上,窗户打开,有凉风吹了进来,屋子里显得清新了许多,让人觉得不再那么压抑。
花忍居后院是一片莲花池,这季节也不知是怎么样的,仍旧娇嫩欲滴,氤氲犹在。
戴妈妈递给老夫人清茶,老夫人饮下后,就道:“倒是还把药丸给服用了。”
画楼见老夫人肯与她说话,知道还有转机,忙应道:“昨日来了脏东西,想着不好服用,今儿从练功房出来后就急急用了。”
老夫人微愣,倒不知她还能想出这么个理由,还听说地过去的。
她随意拉开别在发髻上的玉簪子,乌发就散了开来,显得她更是年轻了些。
戴妈妈接过簪子,小心放到梳妆台上,又过来恭恭敬敬地给她按摩脑袋。
她这活干了几十年,日日都要重复,老夫人日日念经,伤神耗精,少不得要她揉几下才舒服,正所谓苦练必精,老夫人如今是离不得她的。
戴妈妈在老夫人这里是说的上话的,虽是陪嫁丫鬟的身份,但慕容山庄没一人敢对她不敬的。
戴妈妈笑道:“这也不是什么大错,何至于画楼小姐一来就跪在门前?”
就把话题打开了。
她这是为老夫人着想,一日日闲得只剩下念经总会无聊的,内宅里的腌臜事就当消遣听打发打发时间。
画楼给戴妈妈递过去感激的目光,随即呜咽道:“老夫人,您可要为画楼做主啊……”
老夫人略微睁眼睨了她一眼又闭上眼去享受,长锦杌咯吱咯吱地摇晃。
画楼知道她在听,就将江鹤扬言要求娶她的事情拣了话说出来。
她想着老夫人几乎不问俗事,不确定她是否记得江灵和画云的事情,就顺带提了几句。
戴妈妈在她说的时候一直垂着眼给老夫人按摩,很是专注,好像不关心这件事,一切都等老夫人做定夺。
她的大意很清楚,江鹤甚至是江家会求娶她,皆是因当年江灵的惨事,迁怒在她身上,她若是嫁到江家,可想而知会是多么悲惨的境遇。
大概只能一辈子过着受白眼,守活寡,看人脸色过活的日子了。
不过,这样的经历在两个年岁过百的老女人面前,哪有什么悲惨可言,天下哪个女人不是熬着,能熬过就出头,熬不过也活该没有本事,比她悲惨百倍千倍的人世间多得是。
画楼说完,就静静跪在一边。
良久,等到屋内檀香都尽去了,遗留下一股清气,老夫人才睁开了眼,将打算说给她们听。
画楼听完倒没什么大波澜。
戴妈妈却大惊失色,忙跪倒在地上,道:“小姐……”她轻易不喊老夫人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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