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他刘宪德想趁这次青霞支持娘家哥巨银引起刘氏族人共愤的机会,好好腌脏腌脏刘氏族人,好好冷落冷落刘氏族人,好让他们长长记性,下次不要再轻易被刘青霞的小恩小惠所迷惑。可现在,当刘宪德得知,刘氏族人冷落自己的这二年,他们的日子过的也并不舒坦的时候,他那颗委屈孤凄了两年的心,立时平衡了下来,立时柔软了下来。
但是,他刘宪德毕竟是刘宪德,明明知道刘少德是为何事来找他刘宪德的,仍明知故问:“说吧二哥,你今日来找我老六,有何贵干呀?”
“老六,”刘少德见刘宪德的脸色温和下来了,知道该言归正传了,便立即抹去脸上的泪痕,神色凝重地问,“老六,刘马氏那事,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刘马氏的啥事?”刘宪德仍然装迷糊。因为他不满意自己的聪明才智只对着他刘少德一人展现,他要的是,面对整个刘氏族人施展他的精明。
“怎么?老六!你还不知道刘马氏那事?”刘少德以为刘宪德真的一无所知,他干瘦的身体腾地跳了起来老高,瞪圆了一双深陷的枯眼,小惊小怪地叫嚷,“刘马氏送给他娘家大哥几百万两现银,听说送银车就一百多辆……”
刘少德的聪明才智上虽不及刘宪德,但他在学舌上,在传言上,却形容的活灵活现,还极会添油加醋。为了把刘宪德的火气给撩起来,他故意把二百万两说成几百万两,把三十多辆送银车,夸张到一百多辆。
刘宪德的心里却明如镜,但他故意装做不相信地撇了一下嘴,然后哈哈大笑说:“二哥!你别逗了,给她刘马氏十个胆,量她也不敢这样做,敢拿着咱刘氏祖宗遗留下来的钱财白白送给她娘家哥!这到哪她也说不过去呀!别说是几百万两银子了,就是几万两,几千两,我们刘氏族里的人也决不答应……”
刘少德见刘宪德仍不相信,急得恨不得扇自己的嘴巴,恨不得刨开自己的心给刘宪德看。可他没有这样做,情急之下,立即指天发誓:“老六,我刘宪德要是凭空捏造,信口胡说,那就让我刘少德从开封回尉氏的路上,跌到贾鲁河里淹死……”
“二哥!”刘宪德立即捂住了刘宪德的嘴,然后,又用手试试了刘少德额头,装做很生气的嗔怪他,“你没发烧吧!啊?哪个要你发誓,这样作贱自己。我来问你二哥,是不是最近与她刘马氏有过节,还是看她刘马氏不顺眼了,啊?才想出这损招来引起我老六的共愤,是不是?我说你二哥,真如俗语说的那样: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二哥也太狠毒了,怎么比二嫂还狠毒呀,如此欺凌人家孤儿寡母……”
“老六!”刘少德急得蹦起来老高,扯着苍老的破桑子叫嚷,“你怎么就不相信我呢,啊!全开封的人都知道这事呀!恐怕就你老六蒙在鼓里吧……”刘少德急得眼泪横流,急得嘴歪眼斜,急得想按着刘宪德痛打一顿。
刘少德越急,刘宪德的心里越欢喜得意,他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在胸腔里欢笑跳舞的声音。但他强忍住自己,把巨大的喜悦掩藏身体深处,仍然装做极大的不相信,并用不温不火、不急不躁、不疼不痒的口气,但却又汹涌着恶狠狠的怨恨,平静地说,“是吗?全开封的人都知道这事?我说二哥呀!就是全中国的人都知道这事,那也不见得我老六也知道呀!你知道为什么吗二哥?因为呀!我老六这二年,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有人在背后戳我老六的脊背骨,无论我老六走到哪里,都会有人骂我老六畜生不如,三番五次的挑拨族里人,去欺凌她刘马氏那孤儿寡母。所以呀,我老六有事没事的,就尽量的不出门,尽量不把自己这张畜生不如的老脸,往人多的地方去蹭……”
刘少德知道,刘宪德还在为这二年所受的委屈和指责发牢骚。但刘宪德的牢骚也让他突然想到了在自己家里等待的众族人。立时,他刘少德激动的像想到了证明自己所说属实的证人一样,立即跳起来,猛推了刘宪德一把,语无伦次地说:“老六,你给我等着!我会让你相信二哥的!”然后,他便撒腿向外跑去。
刘宪德望着刘少德撒腿奔跑的背影,禁不住哈哈大笑。他知道,刘少德这是去喊众族人了,心中立时大爽,因为这正中他意。两年了,他刘宪德对青霞的仇恨,被埋没了两年了,;他刘宪德忍气吞声、夹着尾巴做人,已经两年了。现在,终于熬出头了,也好,刘少德快点把全族里的人都叫来吧!你们全来了更好,两年了,风水还转流转呢,她刘马氏的好人也做到头了,该转我刘宪德扬眉吐气了,该转到我刘宪德挺直腰杆了……
刘宪德如一拉改朝换代之后重新把揽大权的人,激动得浑身颤抖,一刻也安静不得。他不停地在客堂里走动,时快时慢,时急时猛,两片肥嘴唇因为激动而轻轻地蠕动着,一双小眼情因为激动如夜猫一样,闪闪发光……
就在刘宪德激动得快要走火入魔的时候,刘少德已率领着众族人,风风火火地奔到了刘宪德面前。
两年了,彼此不相往来,突然面对,双方都有点不好意思。刘宪德本来打算不计前嫌,为了共同刘氏族的利益,重新做众族人的主心骨,重新带领族人继续与刘青霞较量。可此时此刻,乍一碰面,看到众族人形形色色的面目,立刻让他想起来了这二年来,他们在背后嘲笑谩骂自己时的可恶语气和神情。立时,刘宪德拉长了他那张圆圆的肥脸,
“老六!我把众族人都叫来了,你问问他们,看我说谎了没有!”因为激动,刘少德没有注意刘宪德那已经拉长的圆脸。
“问什么?”刘宪德既不招呼众族人入坐,也不主动与众族人搭讪,而是阴沉着脸,冷水漫打的接着刘少德的话说,“别说她刘马氏送给娘家二哥几百两现银了,就是把整个家业送给娘家,也我老六无关呀!是不是呀二哥?我刘宪德可不会再像过去一样,吃饱没事干了,辛苦不落好,得罪刘马氏的是我,被族人咒骂的还是我,里里外外都不是人,你说我老六何必呢……”
“谁说老六是辛苦不落好了!”刘少德的老婆第一个走上前,赔着比哭都难看的笑脸说,“老六,这不,一遇到涉及到咱刘氏族的共同利益,所有的人都不约而同地想起了你,那古人岳飞还有被冤枉的时候呢……”
众族人知道,刘宪德说这话,只是口是心非,他真正的目的,还是抱这二年的委屈。由二嫂起了个头,给刘宪德赔不是,众人都不甘落后,就像巴结权贵一样,抢着与刘宪德搭讪,抢着与刘宪德赔理道歉,抢着与刘宪德说宽心解怨的话:
“是呀老六!”刘辉德打断二嫂的话说,“老六,这嘴皮还有磕牙的时候呢,一家人,哪有不吵吵闹闹的,一母同胞的亲弟兄还有翻跟头打架的时候,你说我们这不吵不闹,只是两年不相往来,算得了什么。再说了,六哥你可是个明白人,……”
“六哥!”刘基德打断刘辉德的话说,“这都两年了,你若心里还有气,你打我老十一顿消消气吧!但是,这关涉到刘氏祖宗家业的重大事情,您可不能袖手旁观呀……”
刘宪德听着众族人的宽解话,虽说他的油润圆脸仍然紧崩着,但他的心里,却舒服极了,他需要的就是这个,他盼望的就是这个。他也知道,自己的硬弓也不能拉得太硬,该是上弓的时候了。但是,他必须要让众族人知道他刘宪德这二年所受的委曲和孤凄。于是,他阴觉的脸,突然哽咽不成语哭诉起来:“二年了,我老六无论走到哪里,别人都指着我老六的脊背骂,都骂我挑拨族人,欺凌人家孤儿寡母,都骂我刘老六畜生不如。她刘马氏这样骂我,我也就认了,可咱刘氏族的人也这样骂我。您都拍拍良心想一想,我老六哪一次给大家出谋划策不是为了众族人的共同利益,啊?哪一次不是我刘宪德唱红脸做恶人,可到头来……”
面对刘宪德的哭诉,众族人纷纷劝解。
刘宪德觉得自己该说的也说了,该发泄的也发泄了,也该适可而止了。于是,便停止了指责众族人,抹了一把潮湿的双眼,言归正传的问:“你们说的都是真的,她刘马氏真的送她娘家大哥几百万两现银?”
“真的!千真万确!”众族人几乎是异同声地说。
“哦!”刘宪德紧锁双眉,故意装做惊讶,瞪大了一双小圆眼,气愤地问,“刘马氏她有四个哥哥,怎么无端的偏偏送给大哥几百万两现银……”
“听说是她大哥开煤矿用的!”刘少德不等刘宪德说完,立即打断他的话说。
“原来如此呀!”刘宪德立时装做愤然大怒,然后,又悲哀无奈地摇摇头说,“唉!她刘马氏就是真送给她娘家大哥面百万两现银,我们又能怎么样她呢?她可是皇封的一品诰命夫人呀!再不能像过去一样……”
“什么皇封的一品诰命夫人!”刘少德大声叫嚷,“呸!她刘马氏不配,她刘马氏是辜负圣恩,要是圣上知道她刘马氏做的那些事,不杀她的头才怪呢……”
“她刘马氏做的啥事?”众人都以为青霞在开封做出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立即迫不及待地问。
“做的啥事?你们还记不记得她刘马氏从日本带回来的那两个小白脸吗?”刘少德说着,故意压低声音,贼头贼脑环视了周围,把气氛弄得神神秘秘的。
“怎么了?快说吧二哥!”众人看到刘少德这阵式,神经立即紧张起来,因为好奇,迫不及待地问。
“她刘马氏从日本带回来的那两个小白脸呀,开的那个大河书社,你们知道不知道,听说呀,暗地里出卖禁书,还经常聚会。”
“禁书?”众人莫明其妙。
“对!就是‘咔嚓’杀头的那种革命禁书。”刘少德压低声音说着,故意用手抹了一下脖子,做了个杀头的动作,神色神秘而恐惧。
“哦!”众人恍然大悟,“她刘马氏好胆大呀!我们连想也不敢想的事情,她就敢做出来。”
而刘宪德,正愁没有一招致命的绝法来惩治青霞,一听刘少德如此说,他的心里,便忽然有了惩治刘青霞的绝妙高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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