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缈烟宫,尺素命人关上卧房的门静静地坐在床沿,身旁只留霁湘一人。房中有些暗,悄无声息越发让人不自在起来,霁湘知道小姐此时的想法,那是既想为家人雪恨又自叹孤苦的哀伤。霁湘缓缓蹲下身拾起尺素的双手贴在自己胸口说道:“霁湘知道小姐在想些什么,霁湘不才,也只能陪着小姐。”尺素望着霁湘,突然觉得心头热了起来,她轻声道:“霁湘,是她们逼的,不是吗?”霁湘重重地点头:“是。”
尺素望着桌子上的那个簿子,黑蓝封底上泛着斑驳的血迹,纸张隐约有些泛黄,像是年代很是久远。这是昨日小福子才得来的,漳州御史段大人费尽周折才从吴邢台家眷那里得来的,上面记载着吴邢台为官二十余载所有的不明收入,也是胡大人和单相最想得到的。胡大人和单相一定没有想到,漳州御史段大人是年鸿的故交,更没有想到这账簿在尺素手里吧。尺素淡淡地望着簿子,她握紧了霁湘的手缓缓地舒了口气,像是在下定什么决心。今日在皓月宫,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原本不想这么快就让她们不痛快,但她们已经让她忍无可忍。最不能容忍的是,胡妃居然还要抓她的把柄去害她...
入夜时分,尺素还没有睡下,而是绣那幅烟雨图。这烟雨图是毓绣成亲时没有绣完的,细密的针脚中还透着毓绣的香气,尺素贪婪地闻着,生怕下一秒钟那香气便消散了。煊炽就在这个时候来了,依旧不要人通报便悄无声息进殿来了,尺素没有抬头也知晓他来了,那特有的龙颜香扑面而来。煊炽立在尺素身前,尺素只是抬头笑了笑,看上去像是有些累,又像是满腹心事。煊炽的心有些疼,这些日子发生了这么多事情,眼前的人儿消瘦了不少,也淡然了不少。尺素没有说话,依旧绣着,仿佛煊炽不是那金銮殿上一言九鼎的君王,只是一个早出晚归在外操劳的夫婿。煊炽在尺素身旁坐下,看着她一针一线地绣着,那双雪白的玉手灵巧地拿捏着银针,让人不免感叹,天庭的织女怕是也没有她这样的韵致吧。
就在煊炽恍神的时候,尺素轻声开口:“这是毓绣的,只可惜她没能绣完...”这些日子她从未在煊炽面前提及毓绣,她知道煊炽比她好过不到哪里去,只是他掩藏得极好罢了,不过别人不懂可以,她怎么能不懂呢?尺素依旧没有抬头就感觉到了煊炽气息的变化,甚至感觉到了他眼神瞬间的黯淡。她继续说:“我想时常回梅园看看,却知道不能,皇上可否将这权利给霁湘和铭纤,让她们时常回年府看看,也去看看爹爹和兄嫂。”煊炽点了点头便没再说话,尺素的眼中闪过一丝快意。
第二日一早,煊炽便赐了出入腰牌。尺素握着腰牌笑了,有了这腰牌便不用打点宫门御守,出宫办事也方便多了。尺素握着腰牌的力道加大,手上的关节也开始泛白,仇恨一点点流泻,滴洒在厚重的冗杂空气中...
那日黄昏,尺素坐在明黄的镜子前,她张望着镜中的女子,那绝美的容颜看在眼里多了一分凄惶却晕散着一层别样的光彩。尺素抬手轻抚自己的面颊,煊炽前日说她的皮肤更加光滑细嫩了,这一摸才知道煊炽所说属实。许是这么久以来事情太多,没有太多闲暇静下来了,连这样坐着端详自己都是这么奢侈。立在尺素身旁的铭纤在细细举着木梳梳理着尺素的头发,那丝丝青绸在手指间流泻,散发着淡淡的梅花露香气。这梅花露是冬日里的腊梅酿的,说起来也算是尺素和霁湘的独创,那时候在梅园还未出阁便用这些事情来打发时光。铭纤为尺素梳头发总是那么认真,深怕弄疼了尺素。自从毓绣离世,铭纤话少了很多,脸上的笑容少了许多,甚至连清澈的眸子也暗了下来。尺素待铭纤就像是霁湘一样,这是铭纤也知晓的,她看在眼里也记在心头,甚至连自家小姐的那份恩情也一并还给尺素。见尺素不说话,铭纤轻轻说:“小姐在想什么?是不是在担心霁湘?”
尺素微叹了一番:“霁湘晌午便带着腰牌出宫了,想是事情不太顺利!”铭纤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我让小福子去看看吧!”尺素闭了闭眼睛笑言:“再等等。”
煊炽走了以后,尺素便开始充分利用那块腰牌了,她让霁湘出宫去趟单府,单府李总管的侄子曾是年鸿手下的副将,如今在单府听差,尺素已经打点妥当,今日要霁湘出宫便是要她去探探,在单府找个缺口。单相从一个小小的州衙爬上来,抢了颜云卿的一切,难道凭的是他的才学吗?谁人不知颜云卿才冠大煊,是治世奇才。若不是单相和舯尧的父亲交好,若不是他富甲一方,怎么能得到今天的一切?既然这本是颜云卿的,姓单的何德何能和他相提并论!尺素知道煊炽也在想办法扳倒单相,除了他,长公主的势力便会极大削弱。尺素想到这些的时候,脸上是胜券在握的笑意,她知道现在欠缺的便是证物,单府便像是一条巨大的链锁,只要找到一处断痕,便瞬间粉碎。霁湘今日要做的,便是找到这个断痕...
霁湘没等回来,煊炽倒是来了。铭纤放下手中的梳子,尺素慌忙站了起来。还未等尺素迎出门,煊炽便进了卧房,房门外立着几个小太监,手里举着铺了红丝布的盘子,上面放着吃食,散发着浓浓的香气。煊炽走过来揽了尺素的肩膀道:“朕从户部尚书那儿得了些好东西,他府上新请的厨子手艺不错,故做了这些吃食让你尝尝。”尺素随煊炽出了卧房行至那些吃食前,还没待细看便捂着嘴皱起了眉头,煊炽觉察出了她的不对,便扶着她道:“怎么了?”尺素摇着头刚要开口却突然呕了起来,铭纤和似水忙上前来。尺素的脸色有些苍白,在铭纤和似水搀扶下坐了下来。煊炽让德公公传太医,他一脸担忧看在尺素眼里却有些不是滋味儿。旁人不知道尺素是怎么了,尺素自己却是清楚的,只是一切都来得太快,而且不合时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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