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府的下人们都分得了一些财物各自谋生去了,只留下霁湘的父亲——年府的大管家和一些年老的家丁留下来看管府邸,昔日热闹气派的将军府如今便像是一具空壳,颜色尽失,像洗尽铅华的残缎一般,怕是再也无人问津。
尺素关了梅园带着王姨、霁湘和铭纤回宫去了。走出年府的那一刹那,尺素便知道自己是真的回不去了,仇恨充斥着她的心房。宫门再一次在尺素身后重重合上,这一次,尺素却是这么平静。她早已下定决心,那些人欠她的,她一定要讨回来!
尺素没有再见舯尧,虽然她仍记得墓地里舯尧的那番话,甚至记得他当时皱着眉头看向自己的疼痛。她知道她最需要的是煊炽的宠爱,是将后宫捏于鼓掌之中的权力。她突然记起了初入宫时煊炽的话,他说没有他的宠爱在这后宫里她便什么也不是。那个时候的年尺素是个一心想在这宫门中隐遁的女子,有着一份执着的想念,只想青灯为伴、无念终老。是什么,让她渐渐茧剥着自己,又是什么蚕食了她那些如今看来毫无意义的梦幻...每当落日西沉的时候,她就坐在殿外的廊上问自己,若现在落得清净,她还会欢喜吗?答案在心里萌生地那么笃定那么迅速,不能!她要看着那些人一个个摆到在自己的裙裾之下,她要让他们尝尝她尝过的苦,也要让他们都做这权力的奴仆,在命运的辇车下身首异处..这一切怪不得她,因果报应,万事都是这般,怨只怨他们太高估自己罢了...
回宫之后,煊炽来缈烟宫愈发勤快了,而尺素不会再劝他为了后宫的安宁去别的妃嫔处,就这样煊炽除了上朝、去朝凤宫、在正和殿议事,便一直留在缈烟宫,有时候只要他高兴,尺素便留在正和殿陪他批阅奏折或是留宿正和殿。她就是要让所有的宫妃都嫉妒。盛宠之下才会有人按耐不住跳出来,谁要撞在刀刃上便只能怪谁运势不佳了。
意料之中的窃窃私语和暗地诅咒从四面八方汇总而来。回宫数日,尺素在宫里的耳目已经分散在了各个妃嫔的身边,所以那些女人的心思、那些恶毒的流言尺素都知道。她知道倾容华在院子里的桂树下埋了个红缎子的娃娃,上面写着她年尺素的名字;她知道冯婉仪梦里都喊着煊炽的名字;她知道许才人在御园邂逅了煊炽便每日在御花园痴等;她知道单妃听红歌来报煊炽又留在了缈烟宫的时候狠狠地砸了长公主送她的兰奇卿苑瓷瓶;她知道当胡妃的女儿百约公主染了风寒差人半夜里来缈烟宫找煊炽却被挡在门外的时候胡妃撕扯了刚写给煊炽的诗句...知道了又能怎样,无非是多了些快意,看着她们隐藏了所有的怨恨笑脸相迎的痛楚,尺素是那么满足!
当小福子来报说胡妃近来和朱婉仪、冯苏仪走得很近时,原本摇着银丝涂脂落叶扇的尺素停住了手上的动作,她冷哼了一声对王姨道:“王姨,备些上好的燕窝,霁湘,看来我们得去一趟皓月宫了。”说罢,便将手里的扇子随手丢在了地上。
尺素往皓月宫走着,宫人们见了纷纷行礼,她都笑着回应。久违了胡妃,原以为只要自己不去招惹她,她暂时就不会有什么行动了,不曾想陷害了父兄不说现在又要开始伪造所谓和舯尧藕断丝连的证据...尺素冷冷地笑了,目光朝着皓月宫的方向,迸发出浓浓的恨意,这世间对她来讲已没什么太大的牵挂了,若真斗起来,还不知道吃亏的是谁!
皓月宫的太监一看来人是尺素,忙高声呼喊“年妃娘娘驾到”,那声音有些意外也有些惊慌,总之听起来尖锐刺耳。尺素径直向正殿走去,还没走几步,胡妃便笑盈盈地走了出来,跟在胡妃身后的还有单妃,她还是老样子,一切想法都摆在脸上,此时只有满脸的恨意。胡妃上前来握着尺素的手,好像久别的好姐妹一般:“妹妹真是好些日子没来了,姐姐忙着照看小公主,却也没去看看妹妹,听说妹妹最近身子不大好,原是该姐姐去看妹妹的!”尺素笑道:“姐姐客气了,自从添了咱们百约公主,我也没来得及看姐姐,今日才抽出空子来,姐姐见谅才是!”
胡妃“咯咯”地笑着:“妹妹哪里话,自家人用不着这般客气。”尺素望着胡妃身后的单妃道:“看来,妹妹今日倒是来得巧了,单妃娘娘也在这儿!”单妃讪讪地说:“是啊,看来是我来得太不凑巧了,污了大红人的眼啊!”尺素没有答话,只是笑着,倒是胡妃拉了拉尺素道:“怎么光顾着说话,倒忘了进屋,咱们还是坐下来慢慢说话。可巧,姐姐这里有新进贡的百香茶,妹妹可以尝一尝!”说着便拉尺素和单妃进殿了。
尺素坐下便要霁湘把补品递上:“姐姐为咱们大煊添了公主,自是十分辛苦,妹妹这里有些上好的燕窝,姐姐倒是可以用得上!”胡妃温婉地笑着,神情中还有一丝得意:“劳妹妹费心了。”单妃笑了起来,她轻快地说:“这燕窝年妃应该留着给自己用,你年家怕是再也没有办法给你这些供给了,若是以后有什么需要的,年妃可不要客气,来我嫣霰殿招呼一声便是了,我宰相府要什么没有!”
单妃的话戳到了尺素的痛处,尺素觉得心脏跳得那么快,她攥紧了手中的帕子没有发话。单妃继续说:“还有,年府现在想是没人住了,要不要我让爹爹多派些家丁过去帮年妃看守园子?”
尺素看向胡妃,胡妃挑了挑眉,脸上泛起了稍纵即逝的快意,可惜还是被尺素看到了。尺素站起身来淡笑道:“姐姐好些养着,我改日再来叨扰。”才要转身,却听单妃继续说:“年妃这就要走啊,有什么需要尽管来嫣霰殿,那里可还为你留着地方呢!”
尺素冷冷地转身,一袭白衣的她这一刻脸色是那么阴沉,那种周身散发出来的寒意让单妃也有所惧怕,她正色道:“过去的事儿,桩桩件件,尺素都记得,谁都逃不了!”说完便带着霁湘离去了。尺素知道,这一句便是最好的武器,如若不然,身后的胡妃和单妃怎么会哑然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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