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以珍从小二的口中得知,韩府的管家已经看中这方砚台了,只是考虑到价格问题,需要回府请示韩大人。她心中窃取喜,也不管那个宝雪楼楼主是何方神圣了,就认准了这方砚台:“小二哥,照你这么说,你这砚台也只是被人看上了而已,又没有售出,甚至都没有人付定金,怎么我就不能看了吗?”
那店小二为难地砸了一下嘴巴:“这位太太,实在是对不起,韩府是我家老主顾,店里有好的东西,我家掌柜都要给韩大人先留着…”
“哦…”乐以珍站起身来,走到小二的身边,将脸子一摔,“这么说来,墨宝斋是明摆着欺负新客人喽?”
“不是…”小二发觉自己说错了话,赶紧解释。乐以珍却摆出强硬的态度来,指着小二说道:“叫你家掌柜的出来,我倒要向他请教请教,原来生意是这样做的吗?”
那小二打量这主仆二人,见旁边的小丫头都是样貌秀气、穿戴不俗,也不敢轻易得罪,只好回头找掌柜的去了。没一会儿,一个四十多岁的精瘦男子走出来,笑呵呵地冲乐以珍抱拳:“我家小二嘴拙,得罪了这位太太,忘见谅。”
“他的嘴不拙,是你们店的规矩太欺人,怎么老主顾是客,新主顾就不是客了吗?你既开店做生意,明明有货却不卖给我,岂不是欺人太甚?”乐以珍拿出愤怒的样子来,还举掌拍了一下桌子。
那掌柜仍是满脸陪笑:“夫人都没看到那方砚台,怎么就认准不放了呢?”
“宝雪楼楼主的砚台,还用看吗?只要是他的作品,我不惜重金,也一定要收集到手!”乐以珍拿出一副行家的样子来。
“哦?莫非你是…”那掌柜的也不知道想起哪个收藏名家来了,郑重地看着乐以珍,神情之中多了几分尊重。乐以珍顺着他的话,一挥手说道:“你也不必猜我是谁,你敞开店门做生意,我付得起银子,你就得卖东西,难道你这百年老店还挑着人卖东西吗?那你们为什么不在店门口立一块牌子,以明示什么样的人可以进,什么样的人不能进?”
乐以珍言语犀利,让那掌柜的一时摸不着她的来头。他搔了搔了头皮,为难地想了一会儿,对旁边的小二说道:“把那方梅花砚请出来,给这位太太看看…”
乐以珍这才消了气,坐回去喝着茶润着喉咙。片刻功夫,小二捧着一只漆盒走出来,摆在乐以珍面前的桌子上。掌柜的亲自上前,将那盒子打开,小心地推到乐以珍面前:“这位夫人所言极是,我开门做生意,先买先得,也免得被人说我家店大欺客,您看一看,就是这方砚台,相中了咱们再讨论价钱。”
乐以珍装模作样地拿想砚台来,看了看上面的图样,又翻过来看了砚底,果然有“宝雪楼楼主”的印在砚台的底部。事实上,再好的砚台在乐以珍的眼里,也不过是一块石头,她根本看不出差别来。
可她还是装出一副欣喜的样子来,将砚台小心地装回盒子里,跟掌柜的说:“这方砚我要了,你开个价吧。”
掌柜的挑了一下眉:“夫人也看到了,这的确是一件宝贝,既然夫人诚心要买,我也豁出去得罪韩大人了,五千两银子,夫人觉得合适,我马上将这砚台给你包起来。”
“五千两?”一直沉默的玉荷瞪大眼睛惊叹道,“你这不是在讹人吗?我家老爷书房那方古砚,听说当初也只是花两千两银子买下来的,你这可真是巧取豪夺!“
掌柜的也不恼,笑眯眯地看乐以珍:“敝人孤陋,不知道贵府上的砚台是什么来历,但是这宝雪楼的砚台,可是天下文人雅士渴望而不得的宝贝,我看夫人也是风雅之人,才舍得割爱相与,如果夫人觉得这个价钱不合适,那么我也没有办法了…”
乐以珍知道他这是趁机抬价呢,她暗暗地磨了一回牙,从怀里摸出一张银票来:“虽然价钱贵了点儿,但是宝贝难得,我也懒得跟掌柜议价了,你把砚台包好。”
那掌柜的赚了大钱,乐颠颠地将砚台仔细收好包起来,验了银票,又要给乐以珍上好茶。乐以珍刚刚被他宰了一大笔银子,心疼得要命,看他这个人都不舒服,哪里还有心情喝茶?赶紧抱着砚台出了墨宝斋,也不打算继续逛下去了,坐上马车回客栈。
马车出了阜华街,玉荷怀里抱着那砚盒,闷声闷气地说道:“二太太是何其精明的一个人?明知道那掌柜的是存心难为咱们,你真不出那么高的价?五千两…在安平能买几处大宅子了,结果就换了这么一个小东西,真是…”
“你懂什么?”乐以珍也在心疼那五千两银子,没好气地白了玉荷一眼,“这砚台不值五千两,可是它如果被用得其所,它的价值就超过了五千两。”
玉荷当然不敢跟主子顶嘴,咬着嘴唇不说话了。
回到客栈,已经是下午了。怀明弘早就回来了,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焦急地坐在客栈的大堂里,正往外面街上望呢。见她们大包小裹地满载而归,又好气又好笑。
上楼进了客房,向小二要了热水,乐以珍草草地擦了几把脸,便坐回桌边,问怀明弘:“事情办得怎么样?可有进展?”
怀明弘冲她点点头:“京西诚明银庄的孙老板,当年在韩侍郎最落魄的时候,曾经全力资助过他,我爹对孙老板有过救命之恩,他答应今天下午拿贴子去韩大人府上拜见,希望能求韩大人见咱们一面。我们现在只有等他的消息了…”
“有机会就好。”乐以珍稍稍松了一口气,“我上午去阜华街,半路上遇到官兵封路,看来皇上确实要出京春围,这倒给了我们几天的喘息时间。”
“恩…对了,你既然有闲情逛街,都买回来什么了?”怀明弘看在玉荷在整理那一堆的东西,好奇地问道。
“那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只是当时看着新鲜…不过我这一趟上街,目的可算达到了呢,玉荷!你把那砚台拿过来。”乐以珍面露得色,“我本来想着,上街看看有什么合适的东西,可以买来做为礼物送给韩大人,不想在阜华街上一家叫墨宝斋的店里,看到了这个…”
她把那方砚台推到怀明弘面前,想试试他的眼力。怀明弘认真地看了一会儿,又拿出来小心地翻了转过来,盯着那底款看了半天:“果然是好砚,宝雪楼的东西,难得…你花多少银子买来的?”
“五千…”乐以珍说出这个数字,就觉得心尖上的肉疼了一下。
“五千?”怀明弘大吃一惊,“你…你这…你也不懂行情呀,这可是太败家了,这方砚虽然是宝雪楼的新品,可它最多值三千两,你出那个价,差一点翻了倍…”
“是呀,我也知道那掌柜的存心宰我,但奇货可居,你懂不懂?这方砚台在我之前,被韩府的管家相中了,因为价钱的问题,要请示过韩大人才敢定下来。就这么一个空当儿,就被我看到了。我听墨宝斋的小二说,韩大人嗜砚如命,最大的爱好就是收集天下宝砚。我如果不当一回冤大头,那掌柜的没有甜头,哪里肯得罪韩府,将这砚台让给我?”乐以珍解释得越大声,越感觉自己那五千两花得有道理,心里就略略地好过了一些。
“这样啊…”怀明弘再次认真地研究了一下那方砚,“倒真是宝雪楼的东西,不是赝品,那就好好收起来吧,但愿韩侍郎能给我们一个见面相谈的机会。”
当天晚上,孙掌柜就亲自来了客栈,一则怀远驹曾有恩于他,于情于理,怀氏新当家人来京,他都应该亲自来见一见,二则他也是好奇,想见见敢担起怀氏产业的这位年轻太太,到底有什么出奇之处。
韩大人答应于隔天晚间见怀氏当家人一面,孙掌柜带着这个好消息,在客栈里见到了乐以珍。双方客气一番,乐以珍坚持请孙掌柜吃顿饭,以答谢他的相助之情。于是他们来到京里最负盛名的鼎春食轩,把酒言欢,叙谈至很晚,才各自散去。
拜别孙掌柜,乐以珍坐上马车,怀明弘骑马随在侧,一齐往客栈回。走到半路上,怀明弘突然叫停了马车,对车夫说道:“先不回客栈,你跟着我来。”
说完,他掉转马头,往客栈相反的方向先行而去。车夫愣了一下,赶紧将马车转了方向,跟上了怀明弘的马。乐以珍感觉马车晃悠悠地换了方向,掀帘往外一瞧:“深更半夜的,要去哪里呀?”
怀明弘也不回头,只有声音传过来:“好地方!安平没有的地方!”
“明天还要办事,不可胡闹,我们快回去吧。”乐以珍虽然对他口中的“好地方”充满了好奇,可理智告诉她,这种类似夜半约会的事情,还是不要发生为妙。
怀明弘翻身下了马,来到马车边上,掀开帘子对乐以珍小声说道:“你要是不想去,那你就下车走回客栈,王师傅只会听我的,他肯定是要赶车去的。”
乐以珍被他的固执气住,可又不好当着下人的面跟他起争执,瞪他一眼,将车帘子摔下去。
怀明弘得意地扬嘴微笑,重新上了马。(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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