茗韵听了却兴奋道:“那么我们分工合作,我去霍家,你去白家。”“为什么?”陆雪铭抬头复杂的盯着她问,茗韵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偏过头低声道:“对于好色的人,女人去更容易办事啊,张这么一张脸,不用白不用……”其实本来就是嘛,不是她自恋,这张脸确实祸国殃民了些。茗韵看着他又道:“再说,你那么老奸巨猾,正好适合去跟那个白什么的斗智斗勇。”陆雪铭郁郁的看她一眼,无奈问道:“我怎么就老奸巨猾了?正经比心机,本人可不敢说比你杜大小姐厉害。”茗韵无辜的揉揉鼻子,嘀咕着反驳:“又不是我愿意的。”陆雪铭听了却不再说什么,淡淡一笑,扭头看窗外去了。茗韵看着那个明明苦涩至极,无奈至极却还要强装无所谓的笑,便也沉默了。她知道,这句话已经刺伤了他,并且是刺在这个人的死穴上。她不愿意,谁又是愿意的?尤其他这样天性温和平淡,原本清心寡欲的人,生生被逼着走上这条永远只有争斗权谋的不归路,中间经历的波折,受过的苦,怕不是常人能想象的。
就这样尴尬的静坐了一会儿,茗韵挨到他身边,小心翼翼拉他袖子低声唤:“雪铭?”陆雪铭回头看着她,并没有想象中的生气,反倒是疼惜又温柔地笑了笑,伸出双臂将她拥到怀里,轻声道:“霍归武将出身,心狠手辣,向来是想要的东西,用尽手段,极尽其能也要得到,倘若你去了他府上,一定会受伤吃亏,你要我如何放心你去?更何况,这霍归没有什么家世背景,能做到江南提督的位子上,心机自然也是一等一的。”茗韵靠在他怀里,听他温温絮叨,心也微微颤了颤,便贴着他的胸膛,仍旧沉默。顿了顿,只听陆雪铭又道:“白涧虽然深不可测,但除了爱财,别的表现却还好,待人有礼,风度翩翩,为人沉稳,轻易不会伤害到你,所以,韵儿乖,去白家,费些心思,即便不愿意,也只好委屈了。”说罢又拉起茗韵,双手握着她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道:“韵儿,你记住,我首先要你平安,其次才希望你可以帮到我。”
茗韵疲惫的眨了眨眼睛,突然很想,在这个人怀里忘记一切,只记得现世安稳,岁月静好。不过,茗韵又眨了眨眼,她依然该死的记得彼此的身份,只是淡淡笑了笑:“好吧,我去白家。”陆雪铭放心的笑了,柔声问:“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一下?”茗韵有些恍惚,她觉得跟这个男人在一起,实在是件很危险的事情,他的细心与温柔,足够攻破多少层防线,若是她的心智年龄与这个身体一样,只怕早被他迷得晕头转向。暗自定了定神,茗韵正色道:“我不累,我们来具体商议下,怎么混进霍家和白家,并且还要在短时间里,取得霍归与白涧的信任。”陆雪铭面色沉静的点点头,眉目间一派从容淡定。
凭他两个的聪明智慧,不难找到合适的途径,两人商量一番,便已有了计较。陆雪铭又起身站在窗前郑重的唤了一声:“燃。”立刻便有一个黑衣的侍卫模样的人,越过窗子落在房中,单膝跪地恭敬道:“主子请吩咐。”陆雪铭已换了满脸淡漠,冷峻威严的将两人商议的消息要他在最短时间撒布出去,吩咐完又道:“消息要撒布的即神秘又逼真。”“是。”黑衣人应了一声,又停留片刻,见陆雪铭不再说什么,便起身仍旧从窗子离开。
陆雪铭看着黑衣人走远,才回身,恰巧碰上茗韵冷冷射过来的目光,犀利而嘲讽。他先无所谓的笑笑,走到椅子边坐下,拿起茶杯抿了一口,才淡淡道:“这个眼神似乎不该出现,我不喜欢。”后半句却是盯着她,冷冷地说。茗韵依然用那样的目光迎视他,丝毫没有退让的迹象。这是间高级客房,客栈的设计者非常别出心裁的在房间的门边挂了琉璃制的风铃,一是为了雅致,增加情趣,再也是为了防止半夜有飞贼打扰,毕竟住得起这种的房间的人,非富即贵,往往是毛贼的下手目标。此时,有细微的风从门外吹来,掀动风铃,发出破碎的响声,断断续续,却清灵悦耳,有些像,风尘女子无奈却认命的低吟浅唱,带着天赋秉异的灵气,在滚滚风尘里,渐渐支离破碎。
茗韵不知几时已收敛了那太过锋利的目光,不自觉地侧耳,专心听那风铃吟唱。陆雪铭静静观望着她的变化,待看到那满是锐利之气的脸,渐渐变得乖巧安静,最终苍凉的忧伤着,他忍不住低低叹息一声,无奈道:“韵儿,即便我们将一生的热情都倾注在这半年,半年之后,也仍然有大半生的生活等着你我去过,任性并不等于不顾一切,你在生气些什么?”茗韵听了他的话,顿了顿,才惊醒般身子一震。了然而凄涩地一笑,茗韵起身走到书桌旁,看了看桌子,拿起那方被磨损的研,轻轻磨起来,修长的手指,白玉一般的皮肤,优雅地捏着研,沉静的一圈又一圈,浓重的墨在她手下,缓缓晕染开来,散发着若有似无的幽香,淡淡的,在砚台里,晕出一片芳华绝代的风情。如同那女子,宁静而立,悠悠研磨的姿态。
陆雪铭走过去,替她拿出纸笔,问道:“可要写些什么?”茗韵原本是不欲写字的,只是希望在这个动作里,寻求一片冷静,此时,陆雪铭将笔递在她眼前,心头忽然闪过曾经看过的一部电视剧,《少年天子之顺治篇》里,还是襄亲王福晋的董鄂妃,见过顺治之后,喜欢一遍又一遍写四个字,当时只觉得这女子太痴情,爱的太苦,如今想来,那其实是在灵魂的无望里,借着这四个字,进行一种静默却悲壮的祭奠。于是,她接过笔,在纸上凝重落下,缓缓地一笔一划,写出那四个字,她写一个,陆雪铭轻声念出一个,“悲、辛、无、尽……”放下笔,茗韵想,她也许,也该董鄂妃那样,伤感绝望地痴痴望着它发呆,然而,她却不自主的微微笑起来,温暖而从容,透着一种对世间万千众生的悲悯情怀。
孤高冷傲的人,往往能够冷静而清醒地,站在一个常人无法达到的高度,因而,有时候,看似远离尘世,独善其身的人,却有着睥睨天下,洞悉万象众生的大智慧,陆雪铭这个时候觉得,茗韵似乎就是这一类人,对人有一种神秘而致命的诱惑力。
茗韵淡淡敛了笑,对陆雪铭道:“看着我做什么?你一个堂堂皇子,要去给人做家丁,也该准备些东西。”“恩,这倒是,现在的一应用具都要换。”陆雪铭也收起神思,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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